如何以「我得知自己是个恶毒女配……」为开头写一篇小说?
(免费全文)发现自己穿书的时候,我已经嫁给了男主。
作为甜宠文里的恶毒女配,我拥有无比凄惨的结局。
男主会为了女主豪掷千金,遣散妻妾。
可他花的钱,是我的。
要休弃的人,也是我。
让恶毒女配做男主的金手指——
你没事吧?
01
熬夜整理完侯府的账册,我靠着熏笼睡了过去。
没成想半夜落雨,冷风一吹,我就病了。
府医来看诊,只说是一般风寒。
可哪里一般了?
光怪陆离的画面充斥着我的脑袋,让我陷在痛苦里难以自拔。
陆陆续续烧了三天,我才清醒过来,也终于意识到——
我其实是个恶毒女配。
男主是靖远侯严平章。
可作为我的夫君,他注定会爱上另一个女子。
他爱得轰轰烈烈,豪掷千金,遣散妻妾。
女主虽然出身农家,却会凭着她的善良美好,打动所有人,成为公主的闺蜜。
而我嫉妒成狂,顶着恶毒女配的名头疯狂作死,最后自食其果,不得善终……
嘶——
这是要套多少层降智buff,才能让我掐死事业心,生出恋爱脑,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
说真的,胎穿到这个封建时代,我一直以为自己手握的是大女主剧本。
六岁伶牙利齿,引经据典,驳倒了看不起商贾的迂腐秀才。
八岁智斗叔伯,绝了他们谋夺父亲遗产的念头。
十岁创新颜料,让染坊生意络绎不绝。
十二改良商铺经营方式,将染坊发展成黎郡首屈一指的布料商行。
十五那年,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委婉提醒我可以招婿入赘。
拖到十八岁,我终于点头同意相亲。
没想到远在京城的靖远侯府送来一只香囊,说是要娶我。
02
「怎么会这样?」
族老的问题也是我的疑惑。
那侯府的管事板着脸:「抱琴原是侯夫人的婢女,得了恩典才出府嫁人,当初留下香囊以结儿女姻缘。」
他话说的含含糊糊,可眼里的鄙夷与轻视却是显而易见的。
抱琴是我娘的名字,香囊也是她的针线。
可我出生就没了娘,谁也没听过她说起此事。
高门主母会让自己的儿子娶婢女的孩子为妻?
就是用脚指头想,这事情也蹊跷。
「靖远侯是不是年纪挺大?」
「他身体不行,要娶妻冲喜?」
「莫非是丑的吓人,找不到娘子?」
……
众说纷纭显然惹恼了管事,他一一反驳,又疾言厉色质问:
「你们要枉顾先人遗愿,不认婚事?」
这是逼婚不成,要给我扣上不孝的罪名?
我唇角一勾:
「认。」
不管这决定惊掉族里多少人的下巴,伤了多少黎郡未婚男儿的心。
我还是带着三十二车的嫁妆,风风光光嫁进了靖远侯府。
等成了亲,我才知道那管事是人老实,话不多。
毕竟,隐瞒了部分真相的话,也不能算谎言不是?
靖远侯严平章比我大五岁,除了有张还算赏心悦目的脸,是文不成武不就。
如今倒好,这夫君是别人的男主。
我千里迢迢带过来的嫁妆,也会变成他挥霍的资本。
合着我兢兢业业干了十年,到头来只是为了送钱送命?
难道我的名字写作「万箐」,读作「冤种」吗?
让恶毒女配当男主的金手指——
你怎么敢的啊!
03
听说我风寒痊愈,老夫人忙派人来喊。
瑞安院里挺热闹,三位姨娘都在,一岁多的蕊姐儿正牙牙学语,逗的大家开怀大笑。
我捏捏她的发包,随手解了个羊脂玉佩给她。
老夫人睁大眼:「你那都是好东西,怎么给了个便宜丫头。」
郑姨娘神色一暗,拉着女儿的手就要推辞。
我摆摆手,吩咐紫竹抱她去开我的私库,找些小姑娘爱用爱玩儿的。
一会儿要上演全武行,可别把小姑娘吓着。
老夫人眼底的贪婪一闪而逝,转脸和蔼道: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身体可得好好养着。」
可要是不来,你这大戏怎么唱的起来呢?
要说剧情里我最恨的人,不是花心浪荡的侯爷,而是这位佛口蛇心的老夫人。
侯爷不愿意委屈心上人,可原主未犯七出之条,不能被休弃,只能和离。
这样一来,那丰厚的嫁妆就要让她带走。
于是老夫人假意安抚原主,说只要她生下嫡子,侯爷肯定会回心转意。
原主还在犹豫,老夫人就直接下药,让侯爷歇在她房里,还找来助孕坐胎的药物让她吃。
月余之后查出身孕,侯爷的态度果然变好。
可那虎狼之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原主怀胎三月就要流产。
老夫人让她卧床保胎,刻意用了大剂量的止血药稳住情形。
等原主孕满七月,才停药生下来一个瘦弱干巴的死婴。
老夫人不但买通稳婆出手,导致她以后都不能再孕。
还趁机传扬孩子月份不对,是与奸夫苟且而来。
无子,一也;淫佚,二也。
这两条罪名扣下来,原主彻底没了翻身之日,被休弃撵到农庄,凄惨病死。
剧情里的原主就是个软耳根的包子,顶多挂着个女配的名号。
至于这恶毒女配怎么做,还得看我。
04
我施施然坐在高位,仿佛没看见众人惊讶的神色,手指轻扣:
「茶呢,这瑞安院的丫鬟婆子都是这般没规矩的吗?」
王妈妈翻着白眼:「夫人的规矩倒是好,还能坐到老夫人上首去了。」
我眼风一瞟,绿梅就懂了,几步上前,抡圆胳膊抽了她一耳光:
「主家吩咐莫有不从,哪里轮得到你来叫嚣。」
嫁进侯府月余,我一直捏着宽容大度的主母人设,骤然出手,倒是惊的众人鸦雀无声。
王妈妈被抽倒在地上,脸颊高高肿起,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
我不耐的敲敲桌子,林姨娘恭敬递上一盏热茶。
哎?
我只是找个由头发作了这个以后撺掇老夫人给我下药的恶仆,又不是真的稀罕这口茶。
视线一扫,看着三个忐忑不宁的姨娘,我只能叹了口气,先行安抚:
「你是大公子生母,以后这些活儿就不必做了。」
林姨娘点点头,郑姨娘也松了口气。
许姨娘左右瞅瞅,傻不愣登站起身:「那我来?」
「坐着,」我没好气瞪她一眼,「说她们,没说你是吧?」
「可我也没生养啊……」她声音弱弱低下去,委委屈屈缩在椅子上。
只有老夫人眼见心腹挨打,又恼又急捂着胸口顺气。
侯爷下朝刚露面,她就拍着大腿哀嚎:「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住口!」
不等她添油加醋胡说,我先发制人:
「叫你一声老夫人,是看在你伺候过老侯爷的情分上,可不是让你拿乔充做母亲的。」
「他是我生的!」
「侯爷是官册上的嫡子,母亲只有一位,业已病故。」
老夫人让我噎住,掏出帕子哭天抹泪。
偏还有个拎不清的,一个劲儿搅和,说只是口误,又不妨事。
「侯爷心软不愿意计较,可她这般散漫,若是传出去,连累的可是您的名声与爵位。」
05
按照荣朝律法,庶子没有袭爵的资格。
而要是没有嫡子,爵位就会被朝廷回收。
当初老夫人趁着老侯爷醉酒主动爬床,是侯夫人替她求情,留了她一命。
老侯爷厌恶她,压根没给妾室身份。
还是后来查出怀孕,才抬了做通房。
生下孩子,她求到主母面前,说愿意以死换取孩子的嫡出身份。
侯夫人心善,收了孩子,也没要她的性命。
没想到时过境迁,施恩的人不但有了罪过,还要被抛在脑后、消声匿迹。
侯爷心疼他亲娘默默无闻一辈子,还在嘴硬:
「关起门来说说而已,怎么会传到外头?」
「那您在先世子孝期饮酒的事情,言官们是怎么知道的?」我嗤笑,「总不是他们长了千里眼顺风耳吧。」
嫡兄重伤不治而亡,他当时只顾得从天而降的爵位,哪里想得起来还要守孝一年。
但先世子是护驾受伤,孝期饮酒的事情被捅到皇帝眼前,这袭爵的旨意就在礼部拖延了一年多。
想起那段诚惶诚恐的时间,侯爷脸色终于变了:
「你既身为主母,就该操持好家中诸事,免得拖累我。」
拖累?
把亲娘的锅扣到我头上,可真是个大孝子。
06
掌家之权我的确是要攥在手里的,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兹事体大,总要我慢慢理顺了前情才好接手。」
我捏着帕子,浅浅咳了一声:
「都怪我这身子不成器,前几日不过是翻看积年账册,就落得风寒咳喘,如今掌家,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侯爷皱眉:「你在黎郡素有‘金算盘’的名头,怎么到了京城,就有心无力?」
狗男人,知道的还不少。
「我既无仙姿玉貌,又无锦绣才情,族中长辈疼我,才以善算添做闺中美名,实在是愧不敢当。」
看我脸红羞怯,侯爷才摆摆手:「既如此,还是让母……老夫人掌家吧。」
「这怎么能行……不行,不行!」
老夫人既气恼儿子称呼的变化,又迫切的想把烂摊子甩给我,急的脸色都变了,磕磕巴巴半天才开口:
「先前是我糊涂,不该拿那些旧账册耽误时间。如今侯府既然有了主母,这中馈自然要转交。」
顾不上我们刚交火的敌对,她掏出对牌塞到我手里:
「我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是该享享清福了。」
对牌——剧情里她死了都要带进棺材的东西,就这么轻松到手了?
原以为还要再过几招,结果——就这?
我为难地捏着对牌,很想把东西送回去。
还是侯爷一锤定音,「既如此,你就先试试看吧。」
试试看?
那就看谁先逝世吧。
07
老夫人扔给我的,不是对牌,而是烫手的山芋。
成亲时候的宴席账单拖了太久,厨房已经采买不到新鲜蔬果。
账房开不出月例银子,下人们的衣服也已经一年多没有换新了。
剧情里的原主也看出这侯府表面光鲜,内里是拆东墙补西墙。
可是她傻,为了维护侯府的体面,掏出自己的嫁妆来补足。
有人兜底后,老夫人不但不满足,还奢靡起来,开销数倍之多。
她好意提醒,还被扣上「不孝」之名,传遍京城。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没钱。
但巧了——我有。
当初靖远侯府与商贾人家结亲,属实是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虽说侯府式微日久,但到底有爵位,王公贵族们本打算看笑话。
可大婚当天的阵仗摆开,他们的笑容就转移到了老夫人脸上。
为了不逾制,我的嫁妆堪堪比宗室女子少了两台。
没有充门面的书籍字画,全是实打实的金银珠宝和古玩玉器。
砸钱平事又不难,但我的钱,可不会轻易拱手让人。
清查账册之后,底下那些偷奸耍滑的管事全部让我点了出来。
当初去黎郡接我的那名管事也在其中,他睚眦目裂,直骂我是白眼狼。
「还挺有劲儿,那就先打着吧。」
绿梅将人摁在条凳上,三两下就捆好,还团了布料塞口。
只是那布料好像是一旁丫鬟刚擦地用的……
算了,她只是贴心的不想让我听见噪音罢了。
小厮一板子下去,大管事身上的肥肉都颤了颤,明明眼睛都憋红了,愣是挣不开、喊不出。
许姨娘咋舌惊叹,绿梅神气挺胸:
「都是跟我爹学的,他就是个三百斤的猪都跑不掉。」
「咳—咳—」郑姨娘呛了口茶,自觉尴尬,只好转着茶盏看上面的花纹。
这下又瞧出不对:「这不是董大师的玉清仙人套盏吗,据说仅此一套,老夫人舍得送您?」
08
依老夫人那抠门的性子,怎么可能送我这么贵的东西。
我呷了一口茶:「这是我在黎郡千金求购得来,至于老夫人那套是怎么来的,我可就不清楚了。」
郑姨娘闻弦歌而知雅意,微笑颔首。
林姨娘咬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于许姨娘,她已经吃完我一碟子金丝桂花酥,还想拿帕子包上几块。
「怎么,在府里难道连饭都吃不饱了?」
徐姨娘小嘴嘚吧嘚吧,就是一顿输出:
「您是不知道,老夫人掌家可严格了。我们姨娘的份例是每月二两。」
「除了两顿正餐从大厨房出,其他时候若想吃些零嘴儿,只能让丫鬟婆子去外面买。」
「我只是贪吃些,两位姐姐膝下还有孩子,也不知道这日子过得多紧巴。」
我闻言看向一旁,林姨娘低着头,郑姨娘眼里已然含泪:
「两个哥儿的份例是五两,蕊姐儿小些,只有三两。可小孩子长得快,衣服换的勤,要不是有林姐姐帮忙缝补,我……」
她泪似珍珠,哭的我都心软:
「如今府里收归我管,姨娘们的月钱涨到十两,孩子们不分男女都是二十两,衣服鞋袜一应都走中公,也不拘什么一季几套,短了、紧了就裁制新的。」
郑姨娘收住泪,眼巴巴望着我:
「寻常孩子三四岁就要开蒙读书,浩哥儿六岁,瀚哥儿四岁,都只跟着我读了一遍三百千,就是没有纸笔,字还写不端正。」
我实在被震惊到了:「老夫人日日都要孩子们去请安,难道不管?」
「她管什么?」徐姨娘撇撇嘴,「无非是当个小猫小狗,招来身边逗趣罢了,哪里管什么读书识字。」
「那侯爷也不知道轻重吗?」
「侯爷来后院只干那种事情……」余光瞥见几个未出嫁的丫鬟,她才呐呐住口。
「书是一定要读的。」
我大手一挥:「先让人采买好了笔墨纸砚送来,我再打听打听,看看是找位西席先生来教,还是送去书院更好。」
三位姨娘跪了一地,都对我感激涕零。
但老夫人说我心狠,连伺候了侯府一辈子的老人都不讲情面的清退。
侯爷也有些埋怨我多事,可看见整理好的账册,震怒的人就成了他。
09
侯府中馈是个泥潭,老夫人都踩了一脚泥,侯爷又怎么能干干净净上岸呢?
「定是那些恶仆从中作祟,欺上瞒下贪污银两。」
这些人的口供都是白纸黑字画了押的,侯爷就是想开口讲情,都抹不开这个脸面。
于是该送官的送官,该发卖的发卖。
少的人,我也亲自去挑了一批补上。
靖远侯府,终于在我股掌之中。
有些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老夫人这些日子一直没消停,不是夜间惊厥,就是头疼脑热。
她的本意是折腾我,可这罪怎么能我一个人受。
孝顺的好大儿跟着照顾几次,就不耐烦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病情如此反复?」
「老夫人年纪大了,小毛病多……」府医谨慎措辞,「又值换季,加上最近睡的不好,才反复发作这些轻症。」
没病——纯属瞎折腾。
这弦外之意大家都听懂了。
老夫人面子挂不住,气的摔了茶盏在他头上。
「流血了!绿梅,快扶徐大夫下去包扎。」
瞧着场面有些尴尬,我好意打圆场:
「前段时间整理库房,找出几盒上好的龟板胶,一会儿送来让小厨房每日炖些。」
老夫人一脸狐疑,不信我如此好心。
可侯爷见多识广,也说那东西滋阴补血,最养女子。
她推辞不过吃了几回,发觉身体比之前好受,便不再犹豫,每日进补。
人参、雪蛤、鹿角胶……她想要多少都有。
瞧瞧我多好,她给原主虎狼之药,我给她的,可都是名副其实的好东西。
府里的珍品吃完了,我就派人在京城四处采买。
不消几日,这贤良孝顺的名声就打了出去。
散尽千金,我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封诰圣旨。
有了它,我就不再是剧情里求告无门的商贾之女,而是可以直达天听的二等爵侯夫人。
好消息不止一件。
侯爷果然如剧情中所示,被陛下派往涉洲治理水患。
他出发那日,京城里下起濛濛细雨,似乎也在为他送行。
「可惜了……」
紫竹替我撑伞,低声问:「那要不要停下计划?」
「不。」
他只有英年早逝,才算是一个好夫君。
让他以身殉职,已经是我的慈悲。
10
春去夏至,暑热渐起。
水患已解,严平章却一直没回来。
侯府上下提心吊胆,终于等来消息——
靖远侯视察河堤的时候,被洪水冲走,遍寻无果,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老夫人突闻噩耗,竟然昏厥倒地抽搐不已。
幸好来传信的大太监带了太医,扎了数十针,才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我用帕子擦擦泪,拿了个荷包递给大太监。
「使不得,使不得,杂家来的时候,陛下就吩咐了,如今侯府只剩一干女眷,若是有难处,尽可往宫里递牌子。」
「谢陛下隆恩。」
这声谢谢,我说的可是情真意切。
毕竟皇帝为了补偿我,不但提了我的诰命等级,还直接给了我一个皇商的名额。
天衣阁才刚刚起步,这下直接有了金字招牌,成了皇室御用的贡品。
这个时代的女子装束还不多,大都是深衣襦裙,或者高腰长裙。
只能多在面料和纹样上下功夫,可卷来卷去都大差不差。
我直接推陈出新,把齐胸衫裙、唐圆领袍、交领襦裙打造成招牌系列,免费给宫里的司珍局送了十二套。
这样令人耳目一新的款式,几位宠妃都爱不释手。
等到在宫宴上大放异彩,立刻风靡贵妇圈,天衣阁的订单都接到手软。
三堂兄来给我送银子的时候,还兴奋的告诉我,说族里已经准备扩大生产规模了。
「谁提的主意?」
看我冷下脸,三堂兄咽了咽口水:「是二叔公。」
「是够二的。」我嗤笑一声,「染坊、布庄的规模不许扩大,给我缩减。」
「好,缩……缩减?」
他难以置信的睁大眼:「如今黎郡的产量已经供应不上京城的需求了,要是缩减,不是把送上门的银子往外推?」
「是求而不得贵,还是随意挑拣贵?」不等他想明白,我又追问,「棉花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那你还不赶紧去找!」
我将书信拍到他眼前:「告诉族里,只要我还是家主,一切就要以我为主。」
「可二叔公还是主祭人……」
「那就换一个,」我抬眼看他,「你爷爷刚过六十,正是闯的年纪。」
11
送走三堂兄,我忙着支配刚到的分红,竟又熬到了半夜。
桌上的烛火倏然炸响,绿梅拿来银剪子修整:
「亥时一刻了,小姐歇歇眼吧。」
我揉揉酸胀的额头,本想去睡,却听见外头有人吵闹。
紫竹肃着脸跟我请示,道老夫人夜里惊厥,请了府医诊脉,要开库房取那支百年山参。
这是又打上我私库的主意了?
绿梅拧了帕子替我擦手,满脸愤懑:
「寻常山参就罢了,那可是百年份的,就是有钱也没处买的。」
我抬手点她脑门,笑她小气。
侯爷在家,我还乐意装的恭顺,做出婆媳和睦的假象。
如今多事之秋,我没功夫应付她,还是安稳些好。
一只山参而已,与其让老夫人拿出去倒卖换钱,不如给她滋补滋补。
我嗤笑一声,摆摆手吩咐下去,才施施然往瑞安院走。
老夫人躺在床上,头发微湿,脸色惨白,瞧着像是真病的不轻。
自打那日昏厥,宫里的太医重新开了药方,连着施针三月,又给她调养回来了。
老祖宗的医术,还是不容小觑啊。
先前想让她血栓而亡的计划宣告破灭。
但老夫人就是个漏斗,不用我出手,她也能把自己作死。
这不,仗着太医半月前离开,又开始装病的老把戏。
来来回回,也就这点不入流的小手段了。
我试着用手探她额头,被王妈妈婉言制止:「这……别给夫人过了病气。」
还是打一顿长记性,懂规矩多了。
我只是试探,又没真想摸一手铅粉。
王妈妈松了口气,没想到我调转枪头,又朝新来的府医发难:
「老夫人病的这般重,为何先前不报?」
府医顿时慌了,磕磕绊绊编理由:「这……这是急症,突然发作起来的。」
「严重到需要百年山参救命?」
「是……是吧……」他一头冷汗,四下里乱瞄。
「你看老夫人做什么?她是病患,你是医者,难不成还要她救你?」
府医扑通一声跪下,浑身打着哆嗦。
就这胆子,还敢跟老夫人偷情?
我十分怀疑,却不想错过这么精彩的剧情,让紫竹将药盒放下:
「既然如此,你就留在瑞安院好好伺候老夫人吧。」
看着他们如释重负的样子,我只想说,你们高兴的还是太早了。
12
到了用早膳的时候,阖府上下都知道老夫人担忧过虑,缠绵病榻,靠着百年山参吊命。
姨娘们来请安的时候,话里话外的试探问我:
「老夫人还要病多久?」
我淡淡勾唇:「药吃完了,自然就病愈了。」
林姨娘松了口气,看我的眼神又敬畏又感激。
她是老夫人指给儿子的家生子,跟了她十几年,到底情分深些。
大公子严思浩小大人似的一拱手,恭敬喊「母亲」,问他要不要去给祖母侍疾。
「去什么去,你们小孩子本来就体弱,要是过了病气,不就更糟糕。」
林姨娘的出身最差,所以养出的孩子,说好听是懂事,说难听就是有些畏畏缩缩。
不过他年纪还小,出去读几年书,也就立起来了。
至于严思瀚,正抱着亲妹妹向我走来。
我伸手将蕊姐儿搂在怀里,顺势摸了一把他的脸。
这孩子随了郑姨娘那股林下之风,小小年纪已经看得出清俊,不正是探花郎的好料子?
可就因为出生在先世子头七那日,很是被侯爷不喜。
见我夸别人,怀里的小姑娘不乐意了,黏糊糊的亲了我一口。
这府里不缺聪明人,知道怎么样才能活的更好。
哦,老夫人除外。
毕竟她从前只盯着子嗣,现在又眼馋我的嫁妆。
13
挡风的立领夹衣、妆花褙子,御寒的窄袖长袍、披风大氅。
应接不暇的款式让天衣阁坐稳了京城时尚圈的头把座椅,连邀我出门饮宴的请帖都堆成了小山。
从满京嘲讽到炙手可热,也不过刚刚用了半年时间。
有一等国公夫人的诰命在身,倒是没有几个人能以权势压我。
可成安公主不一样,她不但是最受宠的公主,也是剧情里女主的好闺蜜。
如今,这好闺蜜,是我的了。
「阿箐,我就是想要一件最漂亮最漂亮的嫁衣,你可不能不帮我啊。」
「小祖宗,光是样衣,天衣阁都已经做了十几版出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成安公主支着下颌:「可我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我倒吸一口气,这是尊贵的甲方爸爸。
不能骂,骂了可要掉脑袋。
紫竹端茶进来,冲我点了点头。
「这事儿急不得,不如我们先在侯府里转转,找找灵感。」
回阁连廊没什么好看的,只有后院的几树红梅,凌霜傲雪开的正艳。
成安公主转了几圈,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附近能避雨的院子,属瑞安院离得最近,自然是首选。
这里让我锁了四五个月,下人早都躲着走。
余下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惯会偷奸耍滑的,这会儿更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直到公主进了正堂,王妈妈才从梦中惊醒,大声嚷嚷。
宫女的巴掌连扇过去:「公主尊驾降临,岂容尔等贱婢惊扰。」
听见外面吵闹,老夫人慌慌张张从内室跑出来。
只是她衣衫不整,鬓发散乱,脸上的春意都还没退。
公主都要出嫁了,自然知晓其中缘由。
让侍卫进去搜人,果然将奸夫逮了出来。
「这不是府医吗?」我掩唇惊呼,又难堪地别过头,「府上出了这等秽乱之事,实在是污了公主耳目,还请您先行回宫吧。」
「这老妇实在可恶,我必叫母后严惩。」
公主发火,侍卫押着府医送往兵马司,老夫人瘫坐在地上,半晌才抬起头:
「是你,是你害我!」
死到临头了,终于聪明一次。
可我多清白无辜,怎么能承认?
「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解了你们的衣服,让你们滚作一团?」
「白日宣淫,为老不尊,」我啧啧两声,「幸好侯爷失踪,不然要是让他知道了,该如何是好呢?」
她怒目圆睁,看样子恨不得咬我一口。
「将其他人带下去审问,留着王妈妈在这里伺候吧。」
出了瑞安院,我还能听见她声嘶力竭的怒骂:「毒妇!毒妇!」
绿梅想掉头回去打人,被我拦住。
毕竟——她也没说错什么。
是夜,瑞安院燃起大火。
晨起时,已经只剩断壁残垣和两具焦尸。
14
成安公主嫁的是新科状元,郎才女貌,夫妻和睦。
新婚燕尔过得似蜜里调油,偏偏还净往万珍楼跑。
当日公主大婚,却始终不甚满意服饰。
我亲自出手,设计了配套的首饰和妆容。
公主在大殿前辞别帝后的时候,美的令人惊呼神妃仙子。
她心满意足,又缠着出资,与我合开了这间万珍楼。
其实我自己的钱,足够开起万珍楼。
可京城是什么地方,我一人占了服装的大头,已经令旁人不满。
要是再在首饰里掺和一脚,只怕就要变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如今有成安公主打头阵,我坐镇幕后,没有露面就把钱挣了。
对于利用闺蜜的势力,我可真是半点愧疚都没有。
顶多就是将新出的菜品,往公主府里多送一些。
在我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侯爷回来了。
他粗布麻衣,干瘦枯黄,站在侯府门口就踢了小厮一脚。
「狗奴才,你长了几个脑袋,也敢拦本侯!」
一人闯,数人拦。
很快,严平章就被绑着带到我眼前。
「你说你是侯爷,可有凭证?」
「这要什么凭证,」他拧着眉头问,「你难道连你夫君都认不出来了?」
我装模作样打量一番,遗憾摇头:
「念你远道而来也不容易,我就不追究你冒认的罪名了,一会儿拿十两银子回乡去吧。」
他茫然的被丢出侯府,脚下是一个饱满的银锭。
「兄弟,你也来碰运气?」对面的摊主看他落魄,盛了碗馄饨给他。
「吃吧,侯夫人心善,连骗子都管一顿饱饭。」
「我这摊子支了一年多,每天呐,都能看见你这样的,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非要来骗人侯府的女眷。」
严平章咬牙切齿:「本侯不是骗子!」
摊主诧异的看他一眼:「原来是个疯子,入戏太深,没救喽。」
「侯府肯定有人能认出我来,母……老夫人,老夫人肯定可以。」
「你这后生消息也太落伍了,那老夫人半年前就没了。」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
摊主耸耸肩:「就是死了呗,她偷情被公主撞见,羞愤自杀了,这事儿全京城都知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勃然大怒,砸了手边的混沌,又跟摊主扭打在一起,被巡查的衙役扭送到兵马司。
十两银子赔给摊主,又蹲了半个月的大牢,严平章出来的时候,连个人模样都没了。
我放下车帘,情不自禁笑的更大声了。
但我没想到,这狗东西居然跑去宗人府告状,说我谋害亲夫,霸占侯府。
15
宗人令由五王爷担任,也是个惹不起的存在。
我乖乖出席,等着严平章对我的指控。
听他东拉西扯、胡乱攀咬,我这心才彻底放下。
看来当时安排的人做事妥当,没留下任何把柄,连他自己都以为落水失踪是个意外。
甄嬛当时听见祺贵人告发她私通太医,大抵也是我这样的心态吧。
我长叹一口气,逼出两行泪:
「求五王爷明鉴,这人并不是我夫婿,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胆子来宗人府告状。」
「要说我谋害亲夫,可自侯爷失踪以来,我往各地派了多少商队去找人?」
「我临危受命挑起大梁,若不操持家业,难道眼睁睁看着侯府里的老弱妇孺都饿死?」
「我宵衣旰食,夙兴夜寐,要是到头来落得个霸占侯府的名头,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严平章气得跳脚:「你要真是个好的,就该认识本侯,把我恭恭敬敬请回府,给我磕头认错!」
他胡搅蛮缠,吵的五王爷都头痛:「靖远侯府其他人呢,都请来辨认一二。」
三位姨娘都来了,连在书院里读书的两个哥儿都喊了过来,只有蕊姐儿因为年纪太小留在府里。
严平章抱着胳膊,一脸要我好看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这自信从哪儿批发的,赶明儿我也去秤几斤,给林姨娘傍身。
她已经吓得浑身哆嗦,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倒是许姨娘绕着严平章走了两圈,把头一摇:「此人不是侯爷。」
郑姨娘大着胆子抬头去瞧,咬咬唇又去细看,半晌才开口:「虽有几分相像,但并不是侯爷。」
「你……你们两个贱人!」
严平章挥手想打郑姨娘,被严思瀚一把推倒:「坏人,你休想欺负我姨娘。」
左右的侍卫出手,将他控制住。
「林氏,你跟我最久,一定能认出我,等回到侯府,我让你做主母。」
「不许威逼利诱证人,」五王爷拍了拍案几,「林氏,你且近些辨认,不必惧怕。」
林姨娘颤颤巍巍起身,只看了一眼,就惊惧后退:「是……是……」
严思浩扶着亲娘站稳:「真的假不了,有王爷做主,您什么也不用怕。」
「是……是假的,他不是侯爷。」
林姨娘抱着儿子哭:「侯爷,侯爷啊,您究竟在哪里?」
严平章被摁在地上还不老实,破口大骂:「你个蠢货,我就在这里,你哭丧呢!」
「行了,行了,冒充侯爵,杖责五十,流放宁古塔。」
五王爷拍板定案,侍卫立刻将严平章拖到长凳上。
一米长,两寸厚的朱红板子,板板下去都带着血。
看着严平章破防的样子,我只觉好笑。
都到了此时此刻,他竟然还想不明白:
靖远侯府不需要一个昏聩无能的掌权者,它只会在我的手里盘活盘盈。
姨娘们不想要一个只图女色的丈夫,她们期盼的是孩子的前途。
五王爷未必认不出他是真的,可那又如何?
没了他,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与朝堂并无大碍。
可少了他,皇室就能在我死后收回侯府爵位,顺带接手我那富可敌国的财产。
所以,无论他是真是假——
都是假。
16
出宗人府的时候,我在门口遇见个鬼鬼祟祟的女子。
「看什么呢?」
「看侯爷挨打呢。」
「他可不是什么侯爷。」
「他就是,系统说了……」她回头看见我,又僵硬地转过去,「系……不系唔也不造啊,达咩,达咩。」
她张牙舞爪的要跑,被我一把扯住后领:
「聊聊吧,女主。」
「我也不知道啊,睡觉睡的好好的,眼睛一睁,就穿越到一个水下洞穴。」
江从雪吸吸鼻子,咬了一口炸鸡继续说。
「那天杀的系统,非要我过去救人,说只有这样我才能出去。」
所以就算我把严平章弄进洪水里,剧情还是让他在水下找到藏身之所,还安排了女主去救他。
可看着这个被系统拐卖来的傻姑娘,我也实在讨厌不起来。
毕竟这也算是误打误撞,一劳永逸了。
她喝了碗燕窝糖水,继续控诉:
「你知道那个狗屁侯爷有多讨厌吗?油腻的要死,还自认风流倜傥,也不看看他的头发还有几根。」
「来京城的这一路上,他差点没恶心死我。」
「后来我就找借口溜了,只远远跟着他。」
我失笑摇头:「那你的系统任务是什么?」
「我要刷满他的好感度才能回家。」
江从雪瘫坐在椅子上,一脸无奈:
「那狗屁侯爷说的天花乱坠,好感度却给的抠门。我都忙活好几个月了,也才刷到及格。」
「现在他要流放宁古塔,难道我也要跟着去吗?」
我喝着茶,慢条斯理道:「想要刷好感度,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攥着我的手:「集美,救我,我带你回去。」
「我可不想回去。」我扒拉开她的手,「我是死了才来的,回去做鬼啊。」
有钱有娃,只有个背景强硬的闺蜜和富可敌国的财富。
可没有老公,我真是太可怜了。
17
刷好感度这事情,真是不难。
江从雪去大牢里送了一回药,就涨了五分。
她还想再去,被我拦住:
「等着。」
要等到衙役把他殴打到吐血,才能去送一回药,拯救他奄奄一息的狗命。
要等到犯人抢光他的饭食,饿的连稻草都吃光的时候,再去给他一口吃的续命。
严平章被押解出京那天,也下着濛濛细雨。
江从雪撑着伞感叹:「离开我们,他就会发现,外面哪里有雨啊。」
我们?
我挑眉:「你还差的那三分不要了?」
她把雨伞一丢,抱着件破棉衣追了过去:
「章郎,你要保重,等天气暖和了,我就过去看你。」
「雪儿,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你就是我心中唯一。」
「别说了……」
江从雪捂着脸跑开,一直到上了马车,才扬起明媚的笑脸:
「我成功了!」
「现在就走吗?」
她扭扭捏捏坐到我身旁,抱着我的胳膊撒娇:
「姐姐,人家舍不得你嘛。」
「那留下来?」
意识到我是唱出来的时候,我们俩都笑了。
她附在我耳边,轻轻说:「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一圈光晕出现在她身上,越来越亮,渐渐模糊了她的身形。
在即将消失的那一瞬间,她突然丢了个光点砸到我身上:
「女主光环给你,你不用再当恶毒女配啦!」
我心神一松,好像真的有什么无形的枷锁被打破。
所以——我现在真成大女主了?
其实,这恶毒女配,我当的也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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