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追妻(夫)火葬场,最后追不回来的小说?

发布时间:
2024-07-28 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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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团长,我们离婚吧。”

重生第二天,我打了离婚报告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就因为我要领养念识?”

“对,就因为他,因为他是我死去的表姐,你心上人的孩子!”

上辈子,我闪婚嫁给了大我10岁的老男人

婚后,他虽然年纪大但会疼人

我们一直相敬如宾,恩爱几十年。

还生了一个优秀的儿子,众人都说我嫁了一个好归宿。

所以当重生回来时,我也做好了再来一世幸福的准备。

直到那天,我在封存的樟木箱里找到一本日记。

里面写满了他和相爱的人过去,还夹着我早已死去的表姐照片

原来,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而现在,他还要我这个替代品做他心上人孩子的后妈!

我的真心错付两世。

这辈子,我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纠缠了。

表姐是独一无二的,我亦然如此。

“啪”地一声。

顾致鄞的旱烟杆,掉到了地上。

他有些慌乱:“喜娣,那……都过去了。”

“那你可以忘了她吗?”我苦笑地看向男人。

我多希望他能肯定地说早就忘了

可是他却沉默了

我崩溃摇头:“真可笑,我一个活着的人却不及一个死去的人重要?”

还没说完,顾致鄞腾地起身厉声呵止:“请注意你的用词!”

只是一个死字,就让他失控了。

我心里阵阵发寒,继续开口:“那你娶我,是因为我和表姐长的像?对我好,是因为无法弥补对表姐的亏欠所以让自己心安?”

顾致鄞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横眉竖目:“够了!你怎么什么伤人话都说得出口!”

我缩着肩膀,满腔的难过:“其实念识就是你跟表姐的孩子吧?”

顾致鄞呼吸一僵。

我扯了扯嘴角,苦涩至极:“算了,不用回答了,就这样吧,离婚。”

念识念识,思念致鄞

这么明晃晃的情意,自己上辈子怎么就没想到过呢?

我不想再多说,转身进屋,我的腿软发颤,靠在门框上,无力又难受。

第二天。

我早早来到部队,没找到顾致鄞。

便单独到上级办公室,打了离婚申请

来时还想若是见了会不会不舍。

现在想了想,不见更好,不见我就不会再有任何留恋。

办完一切手续,我回到家属大院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打算去深市。

院外,表姐儿子念识的嬉闹声响起,随之还有姨妈严肃的嘱咐声。

“念识,你记住,小姨不喜欢你没关系,顾爸爸才是做主的人。”

“只有顾爸爸能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乖孩子,你千万要巴结好你顾爸”

一字一句的嘱咐,像利剑戳进我的胸膛,钝痛极致。

我想冲出去跟姨妈对峙,可很快又忍了下来。

刚刚已经签了离婚协议,现在计较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背着包袱不动声色,等院子里没了声才出门,偏偏还是跟姨妈二人碰了个正着。

姨妈惊着了,老脸煞白。

“喜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收了视线,拢了拢包袱就要走。

刚走两步,姨妈却慌得赶紧来拽我:“你别走啊,我是跟娃说着玩的,喜娣,你这样姨妈心里怎么过的去啊?”

我的手被“亲切”的姨妈攥的生痛,可跟心里的痛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

我真以为,姨妈是好人,是真的关心自己。

可却不曾想,她存着心思竟是那样的狠,我理解却不接受。

姨妈为外孙打算,我也为自己打算

人立在这世上,靠别人怜悯是过活不起来的,唯有自己立起来。

“挺好的,恭喜你们一家团圆了”

而我也要去谋自己的幸福了。

我一寸一寸抽回自己的手,力道很轻,姨妈却跌到了地上。

她摔个结实的屁股墩,“咚”地一声听得就痛。

我瞳孔一震,连忙伸手去拉她。

倏地,却被人猛地推倒在地:“宋喜娣,你做什么?”

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是顾致鄞我狠狠地摔在地上,小腹的钝痛让

我哑然失声。

顾致鄞扶起姨妈,转头放狠:“这里已经不是你家了,请你离开———”

话未说完,地上是一片鲜红,他瞳孔骤然一缩!

我跌坐在一滩鲜红的血迹里,身体蜷缩成虾米环抱着。

“痛,好痛”

我抑不住地喊痛,拼了命地护着肚子想让血不往外流。

姨妈大惊失色:“这,这像是流产啊!”

流产!?

顾致鄞大骇,抱起了我就往外跑。

我的小腹像被人生生撕成两半,疼得全身发抖,

我混沌的意识清晰地感觉到还没有三个月的孩子正跟自己剥离

………

病房里,刚下手术台的我,做了个梦。

梦见儿子跟我说他要离开了

我伸手想去抱住他,可什么都没抱到,却把自己抱醒了。

消毒水弥漫的病房里只有医生,不见顾致鄞的身影。

闻声赶到的医生先开了口:“醒了就没事了,好好休息吧。”话落要走。

我一把拉住了人:“医生,我孩子没事吧?”

医生眉心一紧,语重心长:“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以后还会有

那现在呢?我抚上已然平平的小腹,现在没了!

猩红的望着天花板,泪水蓄满眼眶,悲痛淹没了全身,我死死地咬着唇。

不会再有了,我那么听话聪明的儿子,不会有了。

这结果在我被顾致鄞推倒在地上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

刚刚那个梦,是他来跟我道别的。

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下一秒,我直接拔掉了自己手上的输液针。

下了床,我一步一步走出医院。

南下广州的长途巴士在医院门前停下,售票员扯着嗓子喊:

“广州,要去广州的上了哈,今年最后一趟了!”

我捏了捏口袋,我全部的家当八百四十三块二毛钱的家当还在。

我没有丝毫犹豫,踏上了长途巴士

从今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

……

病房外,缴完费的顾致鄞刚刚赶来

愧疚的情绪累积让他太阳穴发紧,道歉的话又酝酿了一遍,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抬手推病房门,轻轻一碰却发现房门虚掩。

心口猛然一紧,顾致鄞大力将门一

推。

“宋喜娣!”

房门大开,病床上空空荡荡,而人早已没了踪影……

……

1983年12月,军区部队。

“营长,嫂子没回家,还在办公室,说你不来她不走!”

狭小的办公室外传来警备员尊敬的声音,一轻一重的步伐在缓缓靠近。

宋喜娣颤抖着手将日记本合上,却怎么也合不住。

“咔嚓”一声。

门在背后推开,宋喜娣手摁在好不容易关上的箱子上,心跳格外的快。

“喜娣,不舒服吗?”

清澈的男声在靠近,脚步也愈发有力量。

宋喜娣咬着牙强行平复了情绪,才堪堪转过身,笑着说:“没事,可能是没睡好。”

眼前刚满三十三岁的顾致鄞,军绿色的衣服在身,眉眼俊傲,修长的身躯站的笔直,一丝不苟的面容下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气息。

宋喜娣的心里泛起涟漪……

直到真正看见顾致鄞时,她才接受自己真的重生了,重生到嫁给他的第三年。

望着男人平静如水的面孔,宋喜娣心里混乱一片。

上辈子,嫁给顾致鄞时,他30岁,自己20岁。

母亲说他是军人,当兵耽误了婚姻,虽然年纪大点但会疼人,更何况还是个营长,未来前途一片大好。

婚后顾致鄞确实如母亲说的那样,对她很好。

她们一直相敬如宾,恩爱几十年。

还生了一个优秀的儿子,众人都说她嫁了一个好归宿。

所以当重生回来时,她也做好了再来一世幸福的准备。

直到今天他送资料,意外发现这个樟木箱,看到了自己上辈子没见过的日记本。

里面写满了他和相爱的人过去,里面还夹着她早已死去的表姐照片……

见她沉默,男人一贯妥协:“生气了?”

宋喜娣回过神,摇了摇头。

她生气什么呢?

表姐已经死了,可是怅惘如鲠在喉。

“下次不会再让你等这么久。”顾致鄞摩挲了下她的双肩,语气更是柔和,“你这么着急,肯定是有事,你说我听。”

……

回家的车上,宋喜娣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

再等几天就是过年,街边热闹非凡。

行人提着猪肉和年货行色匆匆,脸上挂着即将要团聚的喜悦。

来时她也是这般兴高采烈的,可现下却怎么都提不起情绪,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他的日记,想到表姐。

顾致鄞见状,开口安慰:“你别急,苏鹤云两口子不会离的,他们就是嘴上吵,说不定等我们赶过去,他们已经和好了。”

是的,她就是为好闺蜜姜嘉瑞吵架的事着急去找他的。

苏鹤云是顾致鄞的战友,姜嘉瑞是自己的好闺蜜。

他们二人也是在自己的撮合下认识结的婚,到现在也结婚两年了。

两口子也恩爱,可就在一个月前姜嘉瑞意外收到苏鹤云初恋女友来信。

上面写着初恋女友嫁人后被婆家人虐待,后悔当初没有反抗家里人,应该等苏鹤云从部队回来。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点,最重要的是姜嘉瑞追问苏鹤云的时候,苏鹤云全然不觉自己跟那女人通信有错。

他还对姜嘉瑞讽言讽语:“我只是跟她通了个信,连面都没见,你有必要上纲上线吗?”

当时姜嘉瑞哭着跟自己说的时候,不觉严重。

可此时此刻,当事情落到自己的头上,宋喜娣才感同身受地明白。

姜嘉瑞受不了的不是苏鹤云回的那封信,而是苏鹤云心里还有那个人。

宋喜娣眸子晦暗不明,望向认真开车的男人,声音不轻不淡在车里响起:“致鄞,如果你的初恋女友也受到伤害找你求助,你会理会吗?”

顾致鄞淡定地看着前方,不作思考脱口道:“我不会。”

宋喜娣心下一喜,握紧的指尖也随之松开。

下一秒,却又听顾致鄞坚定开口:“因为我会娶她,不给旁人任何伤害她的机会。”

第2章

冷空气顺着车窗缝隙钻进宋喜娣的脖子里,她错愕地看着男人,下意识问:“那你当初为什么没和我表姐结婚?”

脱口而出的话被顾致鄞按喇叭的动作和急刹声掩盖。

车子猛地往前倾,惯性让宋喜娣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副驾驶台上。

抬起头瞬间,就见顾致鄞已急匆匆下车,抱起了路边的孩子。

宋喜娣快速跟着下去,就听见顾致鄞温柔地关切响起:“你们来这里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我好去接你们。”

提前通知他?是熟人吗?

宋喜娣愕然望去,快步走近才发现是多年没见的姨妈吴水红一家。

而他手里抱着的孩子,正是表姐的儿子。

“姨妈。”宋喜娣缓缓叫了声。

顾致鄞侧头才瞧见宋喜娣撞红的头,伸出手想去揉:“喜娣,你没事吧?”

急切的姨妈却一把拉过顾致鄞:“致鄞,我们不知道人民医院在哪里,你快带我们去吧,孩子烧了两天!”

顾致鄞迅速缩回手:“喜娣,你先去鹤云家,我送完他们去医院再来接你。”

宋喜娣站在路边看着飞速开车离开的男人,心里怅然至极。

顾致鄞一直和表姐家有联系,她却是今天第一次知道。

……

来到姜嘉瑞家,家里一片狼藉,锅碗瓢盆全被砸完。

姜嘉瑞坐在床上哭红了眼睛,苏鹤云却不见人影。

“喜娣,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婚了。”姜嘉瑞见到宋喜娣,坚决开口。

宋喜娣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碎了的结婚照,声音微颤:“可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姜嘉瑞吸着通红的鼻子,鼻音重得很:“喜欢是一回事,可他心里有别人,我膈应。”

宋喜娣抖着婚纱照上碎玻璃的手一颤,倏地被割了一下,指尖冒出血来。

耳畔的姜嘉瑞哭声又响起:“喜娣,我真的好羡慕你,顾营长心里只有你,对你这么好,结婚三年了还是这么恩爱。”

宋喜娣捏住血口,忍不住内心回答:可是他心里好像也一直有别人。

姜嘉瑞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住,昔日泛着光的眸子只剩绝望:“喜娣,我后悔当初嫁给他卖了厂里的工作,现在要离婚,人财两空,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宋喜娣放婚纱照动作一怔,若是自己和顾致鄞也是如此,她还是从村来的,能在城市立足吗?

可嘴上却劝着姜嘉瑞:“苏鹤云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同意离婚的。”

心也跟着说:那都是过去了,自己不能胡思乱想。

宋喜娣又劝了姜嘉瑞好一会儿,见夜色已晚,那孩子的烧也不知退了没有,顾致鄞怕是在医院忙,所以才没来接她。

于是一个人踩着冰凉的夜色回到了军区大院。

快到家门口时,宋喜娣瞧见家里亮着灯,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顾致鄞回来了?

宋喜娣揣着凌乱的心疾步走近,轻轻推开门,顾致鄞抱着表姐的孩子逗弄,那孩子活泼得不像烧了两天不退该有的样子。

顾致鄞听到门响,抱着孩子起了身:“喜娣,你回来了。”

宋喜娣刚要答,却被顾致鄞怀里的孩子出声打断:“爸爸,她是你给我找的后妈吗?”

第3章

宋喜娣呆愣在原地,呼吸一窒:“他叫你什么?”

“爸爸?”

难道这个孩子是顾致鄞和表姐的?

话哽在喉咙。

这时,姨妈吴水红正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打断:“宋喜娣回来了?快进来吃饭吧。”

宋喜娣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吴水红见状连忙走上来歉疚道:“喜娣你不要误会,小孩乱叫的。”

话落,她又轻瞪了眼顾致鄞怀里的孩子:“念识,以后不准乱叫听见没?”

念识?

宋喜娣心猛一颤。

念识念识,思念致鄞……

这么明晃晃的情意,自己上辈子怎么就没想到过呢?

一旁的顾致鄞却是开口护道:“没事,小孩子不懂事,叫什么都可以。”

话落,又看向呆滞的宋喜娣求认同:“喜娣,你说是吧?”

宋喜娣木然地点了点头,呼吸有些困难。

顾致鄞却是视若罔闻,高兴地举起念识转身:“小姨跟你开玩笑的,吃饭咯!”

饭桌上。

念识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最喜欢吃的东西是血肠,吃的时候还爱吃两口饭就喝一口水,这副样子几乎和吃饭时候的顾致鄞一模一样。

以前顾致鄞也有这个毛病,但宋喜娣怕长此以往他的胃会坏,花了好久才让他改掉这个习惯。

宋喜娣抿着唇,心里乱做一团,竟不知道该怎么下筷。

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吃饭习惯却出奇相像。

“念识,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菜。”

“多吃点念识,你看你现在都瘦了。”顾致鄞一口一个念识,叫得格外亲切。

宋喜娣如鲠在喉,特别是看着念识和表姐长了张一样的脸,更是味同嚼蜡。

她不经看向顾致鄞,心里忍不住去想:他看到念识时,心里想到的人是表姐吗?

喊这个孩子名字的时候,想到的是不是也是表姐?

睹物思人,爱屋及乌这些个词挨个从脑海里蹦出来。

吴水红轻蹙眉头,夹菜送进顾致鄞的碗里:“念识他姨夫,你别光顾着孩子,自己也吃。”

顾致鄞回过神:“吃。”

随后伸出手夹了筷子腊肉递到宋喜娣碗里:“你不是就惦记这口?姨妈带来的,你多吃点。”

宋喜娣咬碎心里的酸涩,道了声谢。

……

饭后,宋喜娣洗完碗,习惯性给顾致鄞烧了壶热水泡脚,他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

拎到门口,宋喜娣刚准备推开门,就听见了屋子里姨妈哽咽的声音:“致鄞,你是个好男人,是我女儿没福分,你对念识比他那个混蛋爹还好,但你可千万不能让喜娣知道你跟念识妈的事。”

宋喜娣一愣,手里拎着的暖水壶差点掉到地上。

什么事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

屋子又传来姨妈坚定的劝声:“喜娣要是真的知道了念识妈和念识的事,你们这家非散了不可!你千万要答应我!”

什么叫做这个家就非散不可?

难道念识真是他和表姐生的孩子……

宋喜娣忍不住地浑身发冷,想去推门的手都跟着打颤。

她的手好不容易落在门把手上,顾致鄞斩钉截铁的声音随之响起。

“如果她知道了会介意,为了念识,我可以离婚。”

第4章

可以离婚?

宋喜娣迈开的脚步猛地虚浮了下,用力擎紧了那壶热水才没摔倒。

她咬着唇,目光晦暗。

下意识地就想冲进去质问,可自己又该如何开口?

表姐都不在了,她的质问有用吗?有意义吗?

晚上,卧室。

顾致鄞洗漱完时,宋喜娣还在叠衣服。

他走近问:“鹤云和姜嘉瑞劝好了吗?”

宋喜娣手停了下来,看了淡然的男人一眼,声音低沉:“他们决定离婚了。”

顾致鄞点头上了床,表情没有多大变化:“离婚也好,鹤云心里有别人,人又活着,再续前缘也是一段佳话。”

再续前缘……

若是表姐还活着,他和表姐才是那段佳话吧?

顿时宋喜娣的手僵得厉害,强迫自己镇定把衣服收拾完才躺下。

顾致鄞翻了个身,手落在了她的腰间:“喜娣……”

宋喜娣身体一顿,她知道顾致鄞想和她欢好的动作。

可一想到他说“为了念识,我可以离婚”那话,宋喜娣拨开了顾致鄞的手:“我今天身体不舒服。”

男人收了手,嗯了一声没多问,只当她来了月事,便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宋喜娣却一夜没睡着,望着透进来的夜色,清冷又孤寂,复杂又惆怅。

第二天,宋喜娣顶着乌青的眼睛起床。

屋子寂静得很,她匆匆出了卧室,却发现没有一个人,餐桌上摆着一盘饺子,还有顾致鄞留下的纸条:

饺子是姨妈早上包的,我带他们去医院复查。

宋喜娣盯着已经彻底冷掉的饺子,浑身不是滋味。

去医院复查而已,为什么不愿意叫醒自己,到底还是怕自己发现什么吗?

宋喜娣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用腊肉包的饺子油水很多,可她吃得索然无味,像失去味觉。

刚洗完碗就瞧见姜嘉瑞红着眼睛来了家里。

“怎么了?”宋喜娣疑惑不解地看着姜嘉瑞。

姜嘉瑞拉着宋喜娣的手,声音哽咽:“我发现我根本舍不得他,离了婚我又没地方去,我不想离婚。”

她完全舍下了面子,为难的拜托道:“喜娣,你能不能让致鄞去部队找找鹤云,我给他部队打电话他都不接,去部队也不见我。”

姜嘉瑞边说边哭,哭得宋喜娣慌乱无措,只能出声安慰:“小瑞,会没事的,我等致鄞回来就让他去找鹤云回来。”

舍不得吗?

自己若是也到了这境地,会舍得和顾致鄞离婚吗?

宋喜娣捏紧指尖,更加迷茫难受了。

姜嘉瑞浑然不觉,一抽一抽的忠告:“喜娣,你要好好珍惜致鄞这样的男人,别跟我一样,弄成如今这个地步。”

宋喜娣更加沉默:顾致鄞心里也装着别人,真的会打心眼里会珍惜自己吗?

那本日记的真相就像是一场雨,淅淅沥沥在心里一直下个不停。

还会有雨过天晴的那天吗?

姜嘉瑞又说了好几句话才离开。

宋喜娣在家里等到晚上,等到炉子里的火都烧尽了,顾致鄞才回来。

他抱着念识,提着一堆东西,进院子就冲着走出屋子的宋喜娣喊:“喜娣,帮忙提一下东西,这都是过年回去要带的。”

宋喜娣恍惚地走过去接过:“回去的东西可以回去再买啊。”

顾致鄞一笑:“这些都是给念识的,他一个孩子在乡下,难买城里的东西。”

宋喜娣看着手上的新衣新鞋,起码花了一百多块钱,心里有裂缝正在慢慢产生,满口的苦涩竟然无法言说。

上一世她的儿子都没有这些待遇,反而是被教育勤俭节约,有时候买件新衣服都会说小孩子长身体,浪费钱。

可现在却眉头都不皱大手笔地给念识买……

宋喜娣心里关于念识的问号正在默默地变成感叹号。

叮里哐啷收拾好细软,直到上了床,宋喜娣才把姜嘉瑞今天过来的事情告诉顾致鄞。

“姜嘉瑞今天来找我,想让你帮忙跟苏鹤云求求情,这婚也不是非离不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说呢?”

可顾致鄞却只是瞥了自己一眼,声音清冷:“他不会回去的,没有感情的婚姻就是折磨。”

第5章

宋喜娣沉默了,只是折磨吗?

那他对自己有感情吗?

那他娶了自己于他而言也是折磨吗?

“你记得帮念识也收拾一下,姨妈年纪大了,让她歇歇吧。”顾致鄞卸下满身疲惫上了床,没发现她的异样。

宋喜娣掐着指尖,看着男人合上眼平静的面容,终究没忍不住:“你为什么对念识这么好?”

顾致鄞怔了下,声音带了些情绪:“他年纪那么小就没了妈妈,可怜。”

宋喜娣听出来他声音里藏着的难过。

上下两辈子,嫁给他几十年,她一眼就能瞧出他的不对劲,更是能从他的语气里分辨出具体情绪。

顾致鄞眉眼一皴,似乎悲伤涌上心,翻身从床上起来:“我资料忘在部队了,回去一趟。”

宋喜娣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她怔怔地看着顾致鄞颓然的背影,一身的可怜。

表姐去世,他很难受吧?

……

第二天,宋喜娣刚刚起床,就瞧见半夜才回来的顾致鄞向自己走来:“我要带着念识和姨妈去瀛湖公园玩。”

瀛湖公园……

宋喜娣松懈的眼眸微怔,思绪飘远。

瀛湖公园有海市修的第一座旋转木马,很出名,上辈子她的儿子兴奋想去,求了顾致鄞好多次。

顾致鄞却以玩物丧志的理由打发了他。

后来念识过来借住的时候,顾致鄞却带着他在海市逛了一圈,还带着他去了儿子最想去的肯德基,吃了他心心念念的汉堡包。

念识拿着汉堡回家的时候,儿子说他也想吃。

顾致鄞却淡漠开口:“你在海市吃的都是好东西,念识没吃过,你得让着他。”

可明明她的儿子从来没去吃过,每次想吃都是一句“垃圾食品”打发了。

那个时候,宋喜娣看着眼泪汪汪的儿子问她:“爸爸是不是不喜欢他,只喜欢念识哥哥?”

那时她不明白,只是说:爸爸有爸爸的道理,让他听话。

原来,爱与不爱在那时,在那些小事里早已分明。

自己上辈子也根本想不到,念识就是思念致鄞,而顾致鄞对待心爱人的孩子可以付出一切。

而他不爱自己,便也不甚在意她的儿子。

见她沉默,顾致鄞又自顾自开口:“念识在农村玩不到这些,正好瀛湖公园里面有旋转木马可以尝尝鲜。”

“喜娣,你去吗?”

宋喜娣被男人的声音拉回现实,却止不住的难受。

宋喜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暗自伤神:“我就不去了。”

顾致鄞敛眉点头:“那我们去了。”

话落,转身就带着念识和姨妈走了。

……

下午,医院妇产科人满为患。

来往的孕妇身边皆有男人悉心作陪,唯有姜嘉瑞一人独坐长椅,形单影只。

宋喜娣上前在她身旁落座,她伸手握住十指紧攥人流单的姜嘉瑞,柔声劝慰:“没事,我在呢。”

姜嘉瑞脸色苍白,跟其他喜气洋洋的孕妇相比,愈显可怜。

宋喜娣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当初结婚的时候,姜嘉瑞他们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短不过两年,她以为他们会幸福一辈子的。

姜嘉瑞反手握住她,吸了吸鼻子,轻声问:“你把你怀孕的事跟你男人说了没有?他是不是高兴坏了。”

宋喜娣嘴角抽了下,顾致鄞现在的眼里只有念识,她根本没机会说。

她下意识地略过这件事:“那你真的想好流掉吗?这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

姜嘉瑞无力地指着流产同意书什么的字,声音哽咽酸涩:“他都签字了,一点犹豫没有。”

宋喜娣心惊,她是见过苏鹤云对姜嘉瑞多好的,家里的活几乎都是他包揽的,姜嘉瑞即使没工作也能睡到中午再醒,醒来锅里的饭都是热的。

晚上苏鹤云也会早早回来做饭,若是迟了就从部队带饭,那个时候大家都羡慕她。

宋喜娣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男人绝情起来,会是这么绝情。

姜嘉瑞苦涩地笑,像看透了世间一般:“自宽自解,他心里装过其他人,就装不下其他了。”

“咱跟人白月光争不赢。”

说到这里,她语气又坚定起来:“我不是放过他,我是放过我自己,他守他的白月光去,我也去奔我的新生活。”

“全世界能只有他一个男人?”

这番话说得决绝,宋喜娣不禁恍惚。

若是顾致鄞也这样,自己也能看的这般明白吗?

宋喜娣目送姜嘉瑞独自走进手术室,陷入沉思。

自己真要继续纠结和自我怀疑下去吗?

她是不是应该去找顾致鄞问清楚,若是他和苏鹤云一样,心里有表姐,永远忘不了。

自己就另做打算?

安顿好术后的姜嘉瑞,宋喜娣很快回了家。

刚一进门就撞见了抱着念识要出门的顾致鄞。

他一瞧见自己,表情松了几分。

宋喜娣刚想说话。

岂料,顾致鄞抢先开口:“喜娣,回来得正好。”

“快去拿你的身份证明,我要收养念识。”

第6章

宋喜娣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致鄞,上辈子他并没有提过收养念识的要求。

这辈子怎么……

“念识有自己的爸爸,你为什么要收养他?”宋喜娣咬紧牙关,语气里夹杂着质问。

顾致鄞脱口道:“他爸爸刚刚入狱了。”

宋喜娣身子晃了下,这个理由她觉得可笑,周围的冷风刮过显得格外的凄凉:“他爸爸入狱了,他还有爷爷奶奶,有外公外婆,有叔叔婶婶,轮得到你来收养吗?”

顾致鄞紧了下眉头似在思考,却又很快松开,声音清澈:“我是为你着想,三年了,咱们都没孩子,收养了念识咱就不用生了。”

这话阻得宋喜娣眼眶发酸,原来他都这么盘算好了。

盘算好自己生不出孩子,盘算好把念识留到自己身边。

她憋住想要冒出来的眼泪:“我不同意收养念识,我不会替别人养孩子!”

更何况,还是上辈子夺走了她儿子父爱的孩子。

话落,吴水红从屋子里匆匆跑出来:“喜娣,你别听致鄞的话,他就是心肠软可怜我念识,你千万别吃心!”

宋喜娣瞧着姨妈脸上写着的愧疚,再想着男人坚定的目光,思绪紊乱的理不清:生自己的孩子,他也不会喜欢的……

“呜呜呜~”

“爸爸,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喜欢我吗?”顾致鄞怀里的念识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哭出声来。

吴水红厉声打断:“念识,你闭嘴!”

念识哇哇大哭,哭软了顾致鄞的心肠:“喜娣,收养这事我已经决定了,就这样。”

话落,他抱起念识轻哄出门去:“念识不哭,爸就你这个孩子。”

宋喜娣如坠冰窟,忍不住摸向小腹,难受积满了胸腔。

宝宝,你爸爸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过你的到来。

他早就有了自己最爱的孩子。

对不起,上辈子妈妈没能看出来你爸爸是真的不喜欢你。

宋喜娣心一沉追了出去,冲顾致鄞背影喊话道:“顾致鄞,我不同意!”

顾致鄞脚步一顿,在他错愕的目光中疾步进屋。

卧室外,念识呜咽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传来:“爸爸,小姨是不是很讨厌我?”

“没有的事,爸喜欢你。”顾致鄞的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宋喜娣捏紧手,她的眼泪断了线,啪啪往下落。

这么温柔的爸爸,她的儿子却从来不曾拥有过。

“致鄞,你这样做,宋喜娣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吴水红劝慰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宋喜娣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却还是还存了最后一份期待。

但却被顾致鄞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碎:“那就说是我不能生。”

宋喜娣脸愈发苍白,他竟然可以为念识做到这种份儿上,自己却隔了两世才看清楚。

她真是个傻瓜。

姜嘉瑞的话此时此刻又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响起。

“我不是放过他,我是放过我自己,他守他的白月光去,我也去奔我的新生活。”

“全世界能只有他一个男人?”

一句话直击宋喜娣天灵盖,她猛地站起身来,红肿着双眼推门而去。

客厅里三双震惊的眼睛同时望向她,她握紧手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顾致鄞:“顾致鄞,你既非要收养念识。”

“那你带他单过,我们离婚!”

第7章

这话一出,顾致鄞愕然愣住。

吴水红急得起身,拉住她的手劝:“喜娣,你乱说什么呢,致鄞就是随口说说,我第一个不答应!”

“婚姻不是儿戏,何况你们还是军婚,怎么能说离就离呢?”

吴水红语重心长,拍着她的手:“快把话收回去!”

宋喜娣敛眉,抽回自己的手,看向有些懵的男人:“顾致鄞,我没和你开玩笑。”

“你想养念识,而我不想,离婚就是我的态度。”

顾致鄞微微拧眉,他有些烦躁开口:“喜娣,念识已经七岁了,你说的话他都懂,你这样伤一个孩子的心,有意思?”

宋喜娣的眼泪差点因为这句话落了下来,她咬紧唇拼命把眼泪憋回去:“那我呢?你想过会伤到我的心吗?”

上一世她的儿子比念识还小,却什么都懂,可做爸爸的顾致鄞从来什么话狠说什么,什么时候考虑他的感受。

她那时候只以为顾致鄞是军人,钢铁性格如此。

没想到是分人而已。

爱屋及乌,爱谁便更偏爱谁的孩子。

“宋喜娣,你先冷静一下吧。”顾致鄞额头皱起。

宋喜娣吸着通红的鼻子,眼里剩下绝望:“该冷静的人是你。”

宋喜娣越过顾致鄞,擦肩走出了这个曾经温暖,现在冰凉的军属大院。

身后是吴水红的叫唤声。

宋喜娣不理,抹着泪消失在风中。

离开军属大院,宋喜娣只身一人朝着姜嘉瑞的家里而去。

她发现自己在这里除了认识的好闺蜜姜嘉瑞外,竟是无处可去。

若是换做上辈子,自己离了顾致鄞好像真的无法活下去。

可自己是重活了一辈子的,不能落得一个如此凄凉的下场!

宋喜娣抹掉眼泪,眸子逐渐坚定:要做改变,就必须要从现在开始!

八几年经济还在恢复,她厨艺好,她要开一家饭店养活自己!

宋喜娣在旅社对付了一宿,第二天直接去了医院。

进了妇产科室,她紧了紧手拖出想了一晚艰难的决定。

“医生,我想做流产手术。”

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毫无情绪地拒绝:“流产手术要丈夫签字,一个人不能做。”

一夜的心理建设就这样被打发了。

她不是狠,是不想孩子跟着自己吃苦,这个年代没爹的孩子,歧视和偏见能压死人。

她可以吃苦,但不能让自己孩子跟着吃苦。

可眼下医生不同意,又该怎么办?

宋喜娣疲惫地走出产科。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迷茫起来。

“宋喜娣,是你吗?”

低头的一瞬,耳边传来温柔的询问声。

宋喜娣诧异侧目,面前是一个穿着灰色西服,头戴巴拿马草帽的男人,五官俊俏,笑得爽朗,和顾致鄞的硬朗完全不一样。

仔细一看,眉眼还有些熟悉。

她怔了下:“你是?”

男人淡淡一笑,声音清爽:“你忘记我了?我是张弛啊,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泥巴!”

宋喜娣仔细思索了好久,记忆深处那张满身泥巴咧着一口白牙朝自己笑的稚脸,跟眼前男人重合了!

她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是你啊。”

她记得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村子,现在看来,他过的很好。

老友相见,张弛也分外激动,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生病了吗?”

宋喜娣心里一暖,又立马反应亲热行为过界,但走廊尽头的人影却让她眉心一跳。

是一脸严肃朝着自己走来的顾致鄞。

第8章

顾致鄞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男人脸上布满了黑线,是生气的预兆。

宋喜娣无比熟悉,爱一个人把他的点点滴滴全都记进了脑海中,无法抹去。

想到这里,她神色晦暗。

他生什么气呢?

气自己和别的男人有肢体接触,让他丢面子吗?

顾致鄞走近一把拽起宋喜娣的手腕。

“你到底是想跟我离婚,还是想和别人生孩子?”

宋喜娣愕然一瞬,正要张口反驳,却被一道脆生的童声打断:“爸爸,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带念识一起?”

念识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抱住了顾致鄞双腿。

宋喜娣表情一僵,她挣开被拽的得生疼的手:“顾致鄞,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想养别人的孩子?”

话落,她顾不得还在的张弛,略过顾致鄞,头也不回地离开。

顾致鄞怔愣的目光对上同样愕然的张弛。

两相互看,张弛皱眉也朝反方向走了。

顾致鄞想去追宋喜娣,却念识缠住:“爸爸,别走。”

“爸不走,爸就陪着念识。”

身后的男人的回应让宋喜娣唇角发白,离开的步伐变得更加急促。

离过年还有短短十天,往日里凉风四起的天空罕见地出现了太阳。

宋喜娣却觉得无比得冷。

街上闹哄哄的,远处一家三口正在买年货。

“爸爸,我想吃糖葫芦!”小孩依偎在爸爸怀里。9

男人笑逐颜开,抱起小人儿乖哄:“好,想吃爸就给买!”

宋喜娣不由自主地停下,回忆浮现。

“爸爸,我想吃糖葫芦!”儿子小心翼翼地指着糖葫芦。

可顾致鄞严肃拒绝了他:“没什么好吃的。”

儿子的落寞小脸在眼前清晰,心跟着抽痛。

可怜的,她的儿子,连念识脚趾缝里的泥都不如。

宋喜娣拼命地吸着鼻子,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她不要再当菟丝花,只靠顾致鄞而活,为了儿子,她要自己立起来!

她没回家,转身往姜嘉瑞家方向走。

那天陪她做完流产手术到现在,还没去看过她。

姜家屋子里静悄悄的,担心姜嘉瑞没吃饭,宋喜娣快步推门进去。

却神色一凝,床上的姜嘉瑞满脸泪痕,坐在床边的,是神色严肃的苏鹤云。

姜嘉瑞的脸上少了以往的盛气凌人:“苏鹤云,我不会跟你复婚的。”

复婚?

他们不是才离婚没几天?

“小瑞,对不起,我鬼迷心窍,离了婚才知道你有多好。”苏鹤云神色愧疚,低着头就差给姜嘉瑞跪下。

姜嘉瑞一脸无动于衷,求助的目光看向宋喜娣,递眼色求她帮忙赶人走。

可不等她进门,苏鹤云的情绪又再次高涨:“小瑞,我向你保证,我跟她真断干净了,你原谅我吧。”

姜嘉瑞无澜的眸子闪过一抹恨意:“那你的心呢?也回来了?”

屋子里陡然沉默,是苏鹤云低下头的无言的回应。

宋喜娣心狠狠一抽,沉默就是变相的答案。

姜嘉瑞疲惫地闭上眼睛:“你让我怎么跟你重新过,看你躺在我身边,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吗?”

苏鹤云一怔,抓紧姜嘉瑞配的手,急切道:“小瑞,我人在这里,你为什么总要纠结什么心不心呢?”

他力气很大,疼的姜嘉瑞皱起脸:“你放开我!”

宋喜娣急忙上前拉开苏鹤云:“你这是做什么?她刚刚流产你不知道吗?”

苏鹤云拧眉,看着挤开自己的宋喜娣:“这是我和姜嘉瑞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强迫自己平静的姜嘉瑞终于崩溃:“你才是外人,你滚!”

抱着姜嘉瑞的宋喜娣忍不住发颤。

“你简直不可理喻!”苏鹤云甩袖离开。

等他一走,姜嘉瑞终于哭了出来,宋喜娣抱紧她,也想努力抓紧点什么。

她忍不住在想,自己也能闭着眼,跟顾致鄞过安稳的日子吗?

直到进了自家门,宋喜娣也没想出个答案。

可有人已经摆开了架势,要跟她定下一件事。

顾致鄞在院门外坐在,抽着旱烟。

这烟是姨妈从老家带来的,城里人多少年都不抽这个了。

“喜娣,你不想养念识,是嫌弃他爹是劳改犯,嫌他根不好?”

他吧嗒吧嗒地抽,烟圈一个一个地吐。

“其实他是个好娃,是个好的……”

他话音未落,一直忍而不发的宋喜娣打断了:“因为他是我死去的表姐,你心上人的孩子。”

“啪”地一声。

顾致鄞的旱烟杆,掉到了地上。

第9章

四目相对,宋喜娣倒不想哭了,可身体却还是控制不住颤抖。

女人在冷风中单薄的身体瑟瑟,让顾致鄞有些慌乱:“喜娣,那……都过去了。”

他没想过这个秘密她会知道。

“那你可以忘了她吗?”宋喜娣苦笑地看向男人。

她多希望他能否定自己。

可是他沉默无言,和苏鹤云一模一样。

宋喜娣崩溃摇头:“真可笑,我一个活着的人却不及一个死去的人重要……”

还没说完,顾致鄞腾地起身厉声呵止:“宋喜娣,请注意你的用词!”

只是一个死字,就让他失控了。

宋喜娣心里阵阵发寒,继续开口:“那你娶我,是因为我和表姐长的像?对我好,是因为无法弥补对表姐的亏欠所以让自己心安?”

顾致鄞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横眉竖目:“宋喜娣,够了!跟着姜嘉瑞不学好样,什么伤份话都说得出口!”

宋喜娣缩着肩膀,满腔的难过:“反正你不是早就打算好了,为了这个孩子要和我离婚吗?”

顾致鄞的愤怒滞在脸上。

宋喜娣神色恹恹:“其实念识就是你跟表姐的孩子吧?”

顾致鄞呼吸一僵。

宋喜娣扯了扯嘴角,苦涩至极:“算了,不用回答了,就这样吧,离婚。”

话落转身进屋,她的腿软发颤,靠在门框上,无力又难受。

她的真心错付两世。

这辈子,她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纠缠了。

表姐是独一无二的,她宋喜娣亦然如此。

第二天。

宋喜娣早早来到部队,没找到顾致鄞。

便单独到政委办公室,打了离婚申请:“曲政委,既然顾营长不在,就麻烦您将这份离婚申请转交给他。”

来时还想若是见了会不会不舍。

现在想了想,不见更好,不见她就不会再有任何留恋。

曲政委沉默了一瞬,开口试探:“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宋喜娣坚定摇头:“考虑得很清楚了。”

曲政委看着说完就起身出门的宋喜娣,无奈摇头。

转头拨通了顾致鄞办公室的电话,声腔带着怒气:“顾致鄞,你媳妇找我打了离婚申请,你小子做任务的时候缜密果断,怎么到了感情上,这么拎不清!”

电话那头的顾致鄞鼻音很重:“政委,她真把字签了?”

“签了!顾致鄞,宋喜娣这么好的丫头不珍惜,你又想像十年前一样,再次失去?”

顾致鄞端坐在椅子上,握着政委愤怒挂断的电话,神情复杂凝重。

政委的话像尖刀刺进他的胸膛,刺的得生疼。

军区大院里,宋喜娣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打算去广州。

院外,念识的嬉闹声响起,随之还有吴水红严肃的嘱咐声。

“念识,你记住,小姨不喜欢你没关系,顾爸爸才是做主的人。”

“只有顾爸爸能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乖孩子,你千万要巴结好你顾爸。”

一字一句的嘱咐,像利剑戳进宋喜娣的胸膛,钝痛极致。

她想冲出去跟姨妈对峙,可很快又忍了下来。

刚刚已经签了离婚协议,现在计较这些有什么意义?

她背着包袱不动声色,等院子里没了声才出门,偏偏还是跟姨妈二人碰了个正着。

姨妈惊着了,老脸煞白。

“小,喜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喜娣收了视线,拢了拢包袱就要走。

刚走两步,姨妈却慌得赶紧来拽她:“你别走啊,我是跟娃说着玩的,喜娣,你这样姨妈心里怎么过的去啊?”

宋喜娣的手被“亲切”的姨妈攥的生痛,可跟心里的痛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

她真以为,姨妈是好人,是真的关心自己。

可却不曾想,她存着心思竟是那样的狠,她理解却不接受。

姨妈为外孙打算,她也为自己打算。

人立在这世上,靠别人怜悯是过活不起来的,唯有自己立起来。

“挺好的,恭喜你们一家团圆了。”而我也要去谋自己的幸福了。

宋喜娣一寸一寸抽回自己的手,力道很轻,姨妈却跌到了地上。

她摔个结实的屁股墩,“咚”地一声听得就痛。

宋喜娣瞳孔一震,连忙伸手去拉她。

倏地,却被人猛地推倒在地:“宋喜娣,你做什么?”

声音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是顾致鄞。

宋喜娣狠狠地摔在地上,小腹的钝痛让她哑然失声。

顿时,后背的冷汗就下来了,连同身下一阵汨汨……

顾致鄞扶起姨妈,转头放狠:“这里已经不是你家了,请你离开——”

话未说完,地上是一片鲜红,他瞳孔骤然一缩!

第10章

宋喜娣跌坐在一滩鲜红的血迹里,身体蜷缩成虾米环抱着。

“痛,好痛……”

宋喜娣抑不住地喊痛,拼了命地护着肚子想让血不往外流。

经过人事的姨妈大惊失色:“这,这像是流产啊!”

流产!?

顾致鄞大骇,甩开姨妈,抱起了宋喜娣就往外跑。

“别怕,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宋喜娣脸色毫无血色,像个挂件缩在顾致鄞怀里。

小腹像被人生生撕成两半,疼得全身发抖,宋喜娣混沌的意识清晰地感觉到还没有三个月的孩子正跟自己剥离……

顾致鄞语不成调,他拼了命地跑,大声地喊:“医院快到了,宋喜娣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可痛感越来越强了,宋喜娣无力地伸出手想去摸自己的肚子……

忽的脑海一片白,曲起的手臂缓缓垂下,彻底昏死了过去。

……

医院缴费台,排着长长的队伍。

顾致鄞失魂落魄等在原地,宋喜娣苍白又绝望的眼神浮现眼前,耳边是医生那句:“人保住了,孩子没保住。”

她怀了他们的孩子,三个月了,又知道了过去他和袅袅之间的事情。

所以她才会在收养念识这件事上这么的抗拒。

是他错了,没整理好过去的感情并徘徊不定,没瞧出她的不对劲,还说了那么多令她难过的话,甚至失手一推导致这个亲生孩子的死亡……

她定然是委屈难过极了,才那么决绝的要和自己离婚。

她真的要离开自己,不跟自己过了。

想到这里,顾致鄞紧握缴费单的手就收紧,不想再想下去了……9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幸好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等缴完费,跟还昏迷的人道歉认错。

他要告诉宋喜娣,自己心里有她!

病房里,刚下手术台的宋喜娣,做了个梦。

梦里,五岁的儿子正趴在凳子上画画,她立在旁边看着。

“妈妈,好看吗?这是阿瑾画的你。”儿子笑意盈盈,把画举得高高的,眼里的期待亮晶晶的。

“阿瑾画什么都好看。”

宋喜娣揉着儿子柔软的发,满脸温柔。

还好,儿子还在。

她暗暗松了口气,儿子的小脸却凝重了起来。

他稚声稚气地说:“妈妈,要是你见不到阿瑾了,别伤心别难过,妈妈要过自己最幸福的日子。”

宋喜娣脸色一僵,立马打断:“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别说不吉利的话!”

她急着去抱儿子,可一碰,儿子便消散成烟。

宋喜娣崩溃了:“阿瑾,别离开妈妈!”

她伸手去抓,抓啊抓,什么都没抓到,却把自己抓醒了。

消毒水弥漫的病房里只有医生,不见顾致鄞的身影。

闻声赶到的医生先开了口:“醒了就没事了,好好休息吧。”

话落要走,宋喜娣却一把拉住了人:“医生,我孩子没事吧?”

医生眉心一紧,语重心长:“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以后还会有……

那现在呢?宋喜娣抚上已然平平的小腹,现在没了!

猩红的眼望着天花板,泪水蓄满眼眶,悲痛淹没了全身,她死死地咬着唇。

不会再有了,她那么听话聪明的儿子,不会有了。

这结果在自己被顾致鄞推倒在地上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

刚刚那个梦,是他来跟自己道别的。

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下一秒,宋喜娣直接拔掉了自己手上的输液针。

下了床,她一步一步走出医院。

也好,也好,成全别人,不如成全自己。

南下广州的长途巴士在医院门前停下,售票员扯着嗓子喊:“广州,要去广州的上了哈,今年最后一趟了!”

宋喜娣捏了捏口袋,她全部的家当八百四十三块二毛钱的家当还在。

“宋喜娣,你特意来送我的吗?”

身后,姜嘉瑞的声音开心响起,宋喜娣回头一看,她背着比她人高的行李包,两手满满当当。

四目相对,宋喜娣眼里燃起希望。

她拉过姜嘉瑞手,毅然道:“我跟你一起走!”

……

病房外,愧疚的情绪累积让顾致鄞太阳穴发紧,道歉的话又酝酿了一遍,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抬手推病房门,轻轻一碰却发现房门虚掩。

心口猛然一紧,顾致鄞大力将门一推。

“宋喜娣!”

房门大开,病床上空空荡荡,而人早已没了踪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