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女主活的很清醒的文?

发布时间:
2024-05-08 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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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喂,您好,你哥哥现在……”

“没钱,你们直接撕票吧,对了,你们要是有什么门路,就把他卖到缅甸柬埔寨去,家属绝不报警。”

“哎不是,你误会了,你哥哥他……”

“有完没完啊!给你脸了是吗!滚!”

1

像这样的催债电话,我一天能接八百个,一开始还小心翼翼,生怕惹恼对方。到最后破罐子破摔,随便,怎么样都行,求求你们赶紧撕票。

挂断电话,我接着打起精神改第十二版PPT,应付吹毛求疵的客户。

我没有正式工作,因为学历是初中肄业,现在随便哪个公司招聘,学历要求都是大专起步。而且我的征信极差,上了无数黑名单。

好在我脑子还算够用,跟着网上免费的教学课程自学剪辑、做PPT、排版。等学得差不多了,在一些平台上接接碎活。

我交稿快,便宜,并且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创下过收100块钱,给顾客爸爸剪了三十版五分钟视频的王者战绩。

PPT改到剩最后两页,我备注为傻比的那个人又发来五六条长达60秒的语音。

他说,你能不能帮我设计个logo,我那个方案做得不算很好,你顺手帮我也改了呗。

我强忍怒火回复:亲亲,咱们接单前谈好的,做内容排版和页面优化,不负责修改具体内容的哈。

对方执着发长语音:“这很简单呀,你顺手就改了,增添点项目背景,做下行业调查,再写点竞品分析,网上找找资料贴进去不就行了。”

我深吸一口气,扔下鼠标准备出去透透气。

走到赵姨坟头,我坐下来跟她打招呼,絮絮叨叨讲这堆破事。

我住郊区一坟场边上的平房里,红砖头垒出一个四方小院,开出一小块菜地,门口种着两棵枣树。我给人守墓园,一个月八百块钱,包水电,管住不管吃。

我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拜李星所赐。

李星,我生物学上的亲哥哥,如果能选择,我宁愿自己根本没出生。

李星大我八岁,我上初中时,他在外面认识了几个大哥,从此吃喝嫖赌样样都沾。

挥霍完家里所有的存款,卖了房和车,他开始借高利贷,等到追债的人堵上门,他早就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催债的人说我哥欠他们八百万,如果不还钱,就剁了他的手,砍了他的腿,我妈两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

我爸当然舍不得自己儿子受苦,把躲在角落里的我推出去,然后说出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我女儿,十三岁,白嫩漂亮。”他掀起我散落的头发,强迫我露出脸,我爸冲着收债的人笑得谄媚,“能用她抵钱吗?”

上门要债的那几个大概是上岗时间不长的小喽啰,还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呆愣片刻才说他们不要人,只要钱。

要债的人刚走,我爸就找了一大圈人咨询,人家告诉他,高利贷是非法的,可以走司法程序,但是需要偿还本金。

他千方百计联系上宝贝儿子,询问他到底欠人家多少本金,李星理直气壮地说,跟三四十家公司借过钱,他也记不清了, 大概欠三百来万而已。

而已。

我一方面震惊李星这种一穷二白的无业游民都能贷款三百万,另一方面震惊他不要脸的程度出神入化。

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就拿着我们一家子的身份信息去网贷,就连我名下都欠着钱。

把我卖了都不一定能换三百万,我爸真的想把我卖了。

他四处打探哪家需要接娃娃亲,或者要童养媳。

如果不是因为杀人犯法,他说不定会直接了解我去配阴婚,来钱快,无后顾之忧。

我妈想出了个绝妙的点子,一个字,躲。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和我爸偷偷转移,等追债的人再次找上门,只剩下家徒四壁的屋子,和放寒假刚刚从寄宿学校回来,就喜提被抛弃命运的我。

他们没有为难我,甚至有个年轻点的男人于心不忍,出去给我买了个面包和两瓶矿泉水。

这个房子是租的,我们家的房子早就卖掉给李星还钱,冬天外面冷得能把人冻死,我没地方去,只能死皮赖脸守在屋子里。

房东收到消息后赶过来,我爸妈不仅搬空了人家的家具家电,还欠她两个月房租。她冲着空房子破口大骂,我缩在角落不敢出声。

老太太到底心善,没动手打我,甚至还替我骂了几句不做人的爹妈。她只是狠狠剜了我一眼,临走还给我扔了二百块钱,让我赶紧滚蛋。

捡破烂的赵姨在垃圾堆旁边把我捡回去,起码有口饭吃。

我没有拿到大女主的剧本,即使我深知知识改变命运的道理,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在那样的环境下逆袭,成绩也是一落千丈。

李星欠了太多家高利贷,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那几个人一般好心,他们找不到李星和我爸妈,于是隔山差五在我学校门口堵人,严重影响了其他学生。

新学期开学,我没钱交学费,再加上因为我,学校门口天天聚集着一堆二流子,学校自然不让我接着念书。

为了躲那帮人,赵姨带着我一路流浪。

我们南下到江城,暖和,冬天没有那么冷。赵姨找了个给人看坟场的活。

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祖坟,林林总总有近三十个墓,我和赵姨每周去打扫一次,主人家定居国外,回来一趟不容易,碰上先人忌日和特殊节日,会额外给笔钱让我和赵姨替他们祭拜。

赵姨拿着攒下的钱给我买了一堆二手书,书的种类乱七八糟,里头有教辅书,历史哲学书,世界名著,也有武侠言情小说,甚至还有几本讲计算机C语言。

她没有能力送我进学校,只能用这种方法,让我多学点东西,不至于是个文盲。

赵姨去世后,主人家找人帮着料理了后事,将赵姨埋在距离墓园不远的地方。看坟场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过了两年主人家回国办事,特意来墓园祭拜,他们并未提前打招呼,来了之后发现我将整个园子打扫得一尘不染,毫无颓圮之势,甚至连墓碑都擦得锃光瓦亮。

女主人看着瘦弱黢黑的我当即落泪,她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怯生生开口,问他们有没有不用的旧电脑,可不可以给我一台,我想学点东西。

她给我买了台新电脑,牵了网线,甚至还送了我一个新手机。

攒下的钱,一部分被自动划走还账,一部分用来过活。

2

我刚坐下,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是一条短信。

“您好,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我是阳市第一医院肿瘤科医生林霄阳,你哥哥出车祸受重伤,一直没有脱离危险。车祸发生时他救了我妹妹,我们全家心怀感激,联系你也是想讨论一下后续治疗以及向肇事司机进行索赔的事情。”

我看完毫无波澜地选择删除,这种诈骗手法实在是过于老套。况且李星怎么可能会出手救人?他把人推出去挡死还差不多。

能这么客气打感情牌,应该不是之前接触过的那帮高利贷,估计就是个骗子。

他怕我不信,还给我发来好几条彩信。

一张医院办公室,一张我哥重症监护病历卡,还有一张自拍照。

照片上的男人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文质彬彬,温润儒雅,符合我对高级知识分子的所有幻想,只是他气色谈不上太好,眼底有些倦意。

这年头骗子都内卷到去盗人家生活照了吗?

我一直没回复,他又给我打电话。我刚刚受了一肚子气,不敢骂客户,骗子我总能骂吧。

我一肚子脏话还没骂出口,对方已经简明扼要自报家门。

这个叫林霄阳的男人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种能安抚人情绪的神奇魔力。

鬼使神差的,那些骂人的话全部被我咽进肚子里。但我依旧不相信他,电光火石间,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求证方法。

我让他等一等,然后一路飞奔回小院。

我站在床上拿柜顶上的书,那是赵姨收废品的时候淘来的,一本巨厚的医学科普,内容太过晦涩枯燥,我没有细看,但是我记得其中一个板块讲的就是肿瘤。

翻到那一页之后,我问林霄阳:“你说说看,肿瘤标志物五项检测是什么?”

对方显然是没有料到我会整这么一出,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认真回答了我的问题,和书上写的一样,他甚至还做了一些延伸,虽然我没有听懂。

我又问了几个别的问题,他都能第一时间回答上来。

我讪讪地阖上书,不好意思地跟他道歉。

“没关系,你有戒备心可以理解。现在可以谈谈你哥哥的事情了吗?”

至于为什么联系上我,而不是我爸妈,因为他们早就下落不明,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林霄阳给我买了第二天去阳市的车票,告诉他会去接我。

我很少外出,翻箱倒柜找出一身勉强算新点的衣服,一件红色针织衫,和一条肥大的运动裤。

到站后我跟着指示牌往外走,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出站口的林霄阳。

他真人比照片帅太多,宽肩窄腰大长腿,穿着身剪裁利落的衬衣西裤,我认不出牌子,只觉得很贵。

我努力扯平皱巴巴的衣摆,走到他面前和他打招呼。

林霄阳看见我先是一愣,良好的素养让他很快收起了探究的视线:“李梦真是吗?你好,我是林霄阳。”

他妥帖地接过我手里已经洗得泛白的帆布包,和我隔着两拳距离,带我去停车场。

包被塞得满满当当,除了一两件换洗衣服,剩下的全是我从树上打下来的枣。

他替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我坐上去系好安全带,座椅的角度不太合适,但我不会也不敢调,弓着腰坐了一路。

我抱着包,过减速带时一个抖动,枣子哗啦啦滚下来大半,全部掉在副驾驶座椅下面。

我急的要掉眼泪,林霄阳按住了要弯腰捡枣的我。

“这会儿路不太好走,当心撞头,没事的,不急。这枣真大,颜色也漂亮,是你们那边的特产吗?”

“是我自己种的,想带过来当赔罪,我不应该在电话里面骂你……”

“你还会种水果吗?很厉害啊,我等会一定尝尝。小姑娘本来就应该有防范意识,我没有生气。”

林霄阳在医院附近的酒店给我开了一间房,我偷偷拿手机查价格,一晚上一千五,我心疼得要死,要是能直接把这钱给我,我愿意去睡公园长椅。

解决完住宿问题,林霄阳带着我去医院看李星,他躺在重症监护病房里,身上插满了管子,我没有任何难过悲伤,忍不住想笑,真是天道好轮回。

我甚至阴暗地在想,我要不要装作和李星感情极好?这样能不能让林霄阳一家更加愧疚?我能不能得到更多好处?

我站在门口泪流满面,不是为李星而哭,是为我有这样的想法而哭,我想起赵姨教我,做人要有良心,要有底线。

可我要良心和底线有什么用?命运善待过我吗?

我的眼泪果然让林霄阳慌神,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同情愧疚感愈发浓烈。

这份愧疚在李星抢救无效死亡后达到了顶峰。

后来我看过那段车祸现场的视频,五六个人过马路,李星和林霄阳的妹妹林筱雅走在中间,突然一辆失控的货车闯红灯冲向他们。

李星一把推开林筱雅,对方一个踉跄摔了出去,碰巧摔到安全区域,只是受了点轻伤,而李星被撞飞出去好几米远,还有一个男人也被撞得不轻。

林霄阳一家由此认定李星是救命恩人。

巧的是林霄阳与李星同岁,我与林筱雅同岁,这样的巧合,为这场车祸增添一抹命运的悲壮感。

我并不打算解释这个阴差阳错的误会,李星只不过是下意识想把在前面挡路的人推走罢了。

到死他总算是做了件好事,也算是死得其所。

在假话里掺杂一些真话,那么假话也会成真。

于是坐在林家别墅沙发上时,我声泪俱下地编造父母借高利贷,我和哥哥相依为命早早辍学打工挣钱的故事。

我虽然穷,但是有骨气,我只要肇事司机应给的赔偿,拒绝了林家的感谢费。

眼眶里蓄满泪水的那一刻我抬头望向林母,楚楚可怜地讲:“林筱雅和我差不多大,想来哥哥救她的时候,应该是很开心的。”

我的眼泪不要钱似地砸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上,吊顶的水晶灯照下,泪渍折射出点点水光。

我在用行动告诉他们,因为你的女儿,你的妹妹,我失去了唯一的哥哥。

3

林母养尊处优,一辈子没吃过任何苦,存着份天真过头的善良。她抱着我,说要认我当干女儿。别说收养一个我,收养一百个我对林家来说都轻轻松松。

只要我不作死,我后半辈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感谢李星,我决定逢年过节给他多烧点纸钱。

我很会察言观色,林父和林霄阳虽未开口,算是默认林母的行为,可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别有深意,带着些我可以理解的防备。

林家不是一般的家庭,平白无故多个干女儿,也会生出许多不必要是麻烦和口舌。林父是个商人,没道理给自己找个隐藏的麻烦。

我当即谢绝了林母递过来的机会。

我擦干眼泪,说这样哥哥见义勇为的行为就变味了。

可我哥哥为了救林筱雅失去生命这是不争的事实,不妥善安置好我,林家照样要面临舆论风暴。

我提出了一个双方皆大欢喜的解决方案。

我说我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养花遛狗样样都会,能不能让我以管家助理的身份留在林家,我确确实实需要一个庇佑所,还希望他们能为我解决我身上遗留的债务问题。

林父当场答应我的请求,我这样大大方方说出自己想要什么,反而赢得了他的一些好感,他最怕我无所求。

我就这样住进了林家,说是管家助理,实际上没人让我干活。

林筱雅和她妈妈一样善良过头,作为直接受益者,她是真掏心掏肺对我好。最新款的漂亮衣服,名牌包包和鞋子,只要她有的,一定也会给我买一份。

林母让人天天给我炖高级燕窝,吃贡品级阿胶,每周带我去私人会所做美容项目,我本来底子就不差,不然我爸也不会起一些歪心思。

按照他们这个拼命砸钱的奢侈养法,不到半年,我脱胎换骨,从丑小鸭变成白天鹅。

林霄阳还是之前那副翩翩公子的样子,不管我是丑是美,他都对我很好。

我当然不会沉醉在这样纸醉金迷的生活当中,这样的幸福生活太过缥缈,我很怕有梦碎的那一天,于是我找到林霄阳,说我想学习。

我已经二十岁,再去念高中也不合适,他给我请了私家老师,还给我报了商科班。

我十分有眼力劲,也很懂分寸,有客人来拜访,我要么早早外出,要么在房间里一整天不出门,尽职尽责做一个不惹一点关注的小透明。

这份善解人意的乖巧,让我博得了更多好感。

获得同意后,我在花园南边的角落里开了块小菜地,倒也不是为了立什么人设,我是真的想念赵姨。那些辣椒和蒜苗的种子,都是我和赵姨一茬一茬留下的。

可我万万没想到,花园的布局别有洞天,看似最隐秘靠里的角落,实际上与林霄阳的兰花圃仅仅只有一木之隔。两块苗圃之间放着几盆高大阔叶植物,将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不知是辣椒生虫还是味道太呛,在我获得大丰收的那天,林霄阳精心养护的兰花死了大半。

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林霄阳从医院回来,我耷拉着脑袋站在他面前认错。林霄阳沉默着看着他的兰花,揉了揉眉心告诉我没事。下一秒他就一言不发地把所有兰花都搬到对面,远离我的辣椒和蒜苗。

我很少见他这幅表情,林霄阳大概真的很难过。

晚上吃饭,厨师特意用了我种出的辣椒,林霄阳吃着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养的兰花娇贵,养护期也极长,短时间内我根本买不到同款。

于是我吃完饭就开着车去了家精品店,买了编织、羊毛毡、热溶豆和黏土各种五花八门的手工材料,对着教程通宵给林霄阳做了十几盆永生兰花。

第二天他一推开门,就看见蹲在门口的我。

我顶着硕大的眼袋和黑眼圈,站起来把手里的小篮子递给他。

林霄阳看着篮子里那些造型各异的兰花傻眼,呆愣了好几秒才伸手接过。

“手怎么回事?”

“哦哦没什么。”

我连忙把手背到身后去,那个热溶豆兰花钥匙挂件高不过五厘米,最后一步需要用熨斗高温烫平,我当时串珠子串到两眼昏花,一走神手腹就被烫出两个泡。

林霄阳把托盘放回房间,掏出药箱拽着我的手要给我上药。

最大的黏土摆件被他放在床头柜上,他把书桌上的水晶装饰随手放在书架上,把我的羊毛毡放了过去。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我的兰花侵占了林霄阳的房间,那些五颜六色略显粗糙的小玩意,在他奢华的卧室里有些格格不入。可林霄阳依旧把它们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最后他把钥匙扣和车钥匙挂在了一起。

“原谅你了。”他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其中有夹杂着几分对我通宵行为的不满,“现在还早,快回去睡觉,我等会和祝奕联系,让她下午再来讲课。”

祝奕是是林霄阳的学妹,我的授课老师之一,据说是欠了林霄阳人情,被他抓来给我上课。

她空有一张冷艳御姐脸,实际上无比随和且八卦。唯一让我头疼的是,她咬死我和林霄阳关系不一般。

“你和老林什么情况?他和我说你累着了,是我理解的那样吗?行啊姐妹!能把林霄阳追到手。”

做了一晚上手工能不累吗?我到现在还困得睁不开眼。

我无视祝奕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写完她出的试卷。

见我不理她,祝奕一边检查试卷,一边给我讲起林霄阳的事迹:“你别不信,林霄阳这个人,面热心冷,看起来和善,实际上是根本不愿意跟人深交。他很有原则,你不踩雷,那相安无事,你要是踩雷,那他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祝奕喋喋不休的话像是催眠曲,在听到雷区那两个字时,我瞬间来了精神。

“林霄阳有什么雷区啊,他看起来脾气很好。”

“他最讨厌有人对他撒谎,哦还有,林霄阳很宝贝他那些兰花。”

不困了,我彻底不困了。

我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4

为了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不会死太惨,我对林霄阳的上心程度再次升级。

他回家我冲去门口迎接,他看书我送去水果热茶,他工作上遇到什么烦心事,我虽然帮不上忙,但力争多说几个笑话逗他开心。

我拿出所有伺候甲方的本事,将林霄阳哄得开开心心。

过了段时间,林霄阳亲自验收了我的学习成果,然后把我安排进他朋友的公司做文员。

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进入一家大规模的正经公司,尤其是在得知我的同事们学历极高后,更是兢兢业业打起十二分精神上班。

我绝口不提与林家的关系,也丝毫没有关系户的架子,我对所有人都很和善,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与周围同事相处很是融洽,但我从不与人深交。

我怕交情再多一分就会露馅,被人看见我空洞乏善的大脑,看见我敏感自卑的灵魂。

即使林家在我身上花了许多钱,带我见过许多世面,我依旧是那个四处流浪的人。

上班第一个月,我拿到了七千元工资,打算给大家买礼物。林家什么都不缺,因此心意才是最重要。

林父在家偶尔会说几句家乡话,与赵姨的口音极为相似,我听保姆们私下里讲过,林父穷苦出身,白手起家,生意刚有起色,就和林母的父亲谈合作,对方很赏识这个后生,介绍女儿给他认识,两个人碰巧看对了眼,成就一段良缘。

赵姨曾经教我纳过千层底,据说是故乡的特色,还是非遗文化。我去市场上买最好的材料,回来比对着林父常穿的鞋子描尺码,失败了好几次,才做出一双拿得出手的千层底布鞋。

林母的护肤品动辄成千上万,我自然不会去送那些,我买了两只CL萝卜丁权杖口红,沉稳大气的颜色极衬林母。

前段时间灵云寺的祈福十八籽手链火爆网络,林筱雅也提过两次,可购买程序很是繁琐,要填一大堆东西,手链限时限量还限购。

我凌晨三点起床出发去排队,赶上了第一波,拿到第一个购买名额。想到林筱雅这两天总是拿着手机笑得神秘兮兮,我又加钱请师傅加了颗开过光的粉水晶。

等到了林霄阳,我着实有些犯难,最后决定送他一封手写信。

写着写着便收不了尾,在这封长达八千字的信里,真真假假,我第一次对旁人袒露心声。

我对林霄阳,有股说不清的依赖情绪。

这封信将我欲说还休的少女心事讲得淋漓尽致,但我很是克制,懂得将它们归为感激之情。

当天晚上吃完饭,我将礼物拿出来送给他们,再次郑重地表示感谢。

就连林父都有些动容,连声夸赞我是个好孩子。

林霄阳知晓我一部分难以启齿的秘密后,对我愈发上心。

他曾经在法国留学,一口法语讲得十分地道,配合低沉的声音,慵懒又迷人,我央求他教教我。

林霄阳并未拒绝,他上班极忙,可晚上仍然会挤出一些时间与我独处。

他教会我的第一句法语是:Cinq tests pour les marqueurs tumoraux。

他读一遍,我跟一遍,最后结结巴巴能顺下来。我问他什么意思,这样长,也不像是你好,谢谢。

林霄阳嘴角勾起笑容,看着我求知若渴的眼神,他伸手揉揉我的头发说:“这句话翻译成中文,意思是肿瘤标志物的五项检测。”

我的脸噌地一下通红,扔下笔站起身子佯装要打他,可一下子重心不稳,人直直往地上栽下去。

林霄阳眼疾手快拉住我,结果我们双双倒下,我趴在林霄阳身上,他做了肉垫。

地上铺着厚重地毯,索性并无大碍,可是这样的姿势实在有些暧昧过头。

林霄阳闷哼一声,随即空气都凝固,只剩下我噗通乱跳的心跳声。

我的脸上带着手足无措的茫然,天地良心,我确实存着想和林霄阳关系更进一步的心思,可绝不是想要现在这种局面。

我慌乱地找着支撑点,撑着林霄阳的肩坐直身子,然后意识到这个动作更加糟糕。

林筱雅最近迷上了美式辣妹风,拉着我跟她一起做辣妹,衣服风格概括起来就是上短下也短,我今天穿件着紧身短款短袖,和一条长度在膝盖上方两拳的深褐色百褶裙。

我双腿岔开坐在林霄阳腰腹间,因为我的动作,上衣往上卷了许多,露出大半腰身,而裙子则堆在大腿根。

他僵硬地把头扭向旁边,可泛红的耳根、微颤的胸膛、与一些不可言说的变化,依旧出卖了林霄阳的真实情绪,我从他身上爬下来,飞速逃出书房,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我当然喜欢林霄阳,他值得这世间所有光明磊落的称赞。

可我从未肖想过林霄阳,他是高悬天上的皎皎明月,我是泥潭里的枯枝朽木。月光照洒在我身上,已经是恩赐。我怎么敢去将月亮拉入泥潭之中。

我做这些无非是想让他们与我有更深的情感羁绊,能保我这辈子无后顾之忧。

敲门声打断了我混乱的思绪,我本想装死,可门外的人显然很有耐心,叩三下门,停几秒,接着叩门,颇有我不开他就不罢休的意味。

我打开门,外面站着林霄阳。

他不由分说地进来,将我逼得一直后退,直到跌坐在沙发上。他顺手拖来椅子,坐在我的对面。

林霄阳耳垂上的那抹红还未消散,他不自然地轻咳两声。然后深情与我对视:“真真,做我女朋友吧。”

我宕机的大脑罢工了许久,久到林霄阳眼中的热烈一点点褪去。

我语无伦次地开口:“我觉得,就是,我当然喜欢你的,但是你太好了,好到对我来说有些不真实,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一想?”

林霄阳欣然同意,虽然他说是给我时间思考,可对我愈发亲密起来。这份亲密很快引起林父的注意。

5

他自然不可能允许林霄阳和我在一起,只要触及到林父的底线,什么恩情都不复存在。

他找我谈话,我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于是趁着大家还未将话头挑明,还未撕破脸皮。我借口说公司离家有些远,想要搬出去。

还说最近有个男生在追我,我对他也颇有好感,但是我见识短,涉世不深,希望伯伯有机会能帮我看看人。

他见我如此懂事,在公司附近给我买了套公寓,说让我和那男生先接触,等感情稳定些见一见,要是真有缘分,他一定出份丰厚嫁妆。

我搬家那天,林霄阳没有去上班,他靠在门框上,看着我将衣服一件件收进行李箱。

等我收拾得差不多,他突然走过来一脚将箱子踢开,粗暴地攥住我的手腕将我压在床上。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林霄阳往日里的矜贵儒雅统统消失不见,他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不顾牙齿磨破我的嘴唇。

我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他,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神平静地望着林霄阳。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有些尴尬地从我身上离开。

我起身关上门落锁,脱掉外衣,只剩下一条短裤和背心。

“你要是不解气,可以睡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会纠缠你。”

林霄阳气急,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我看他不说话也不动,知道他不会想在这种时候和我做点什么,于是我又将衣服穿好。

“没什么事的话,我可以接着收拾行李吗?”

他冷笑一声,上前捏着我的下巴,逼我抬头与他对视。

“李梦真,你可真是识时务,有分寸。”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下巴疼,嘴唇也疼,心脏也疼,但我依旧收拾着东西,楼下林家的司机还在等我。我今天必须离开。

他永远不会懂,一份安稳的,不用担惊受怕的,不用任人摆布、受人拿捏的生活对我有多重要。

我没有骗人,公司里确实有很多男生在追我,肖远就是其中之一。

在那些追求者中,他相貌家世样样不出挑,可是他性格好,包容随和,说话慢条斯理,人也优秀,名校毕业,靠自己打拼出一份事业。

别人送我珠宝首饰,他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带早餐。别人约我去高档场合,他担心我穿高跟鞋会不会磨脚。

最重要的是,肖远人际关系很简单,自幼父母离异,他跟母亲,母亲五年前离世,我的父母给我留下了极深的阴影,十分害怕面对家庭关系。

这几年林家送我的财产已经足够我过好后半辈子,再加上借着林家的力,我如今也有了能养活自己的本事和人脉。

我又跟肖远相处了两个多月,他成熟稳重,哪怕我偶尔会说一些谎话,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他也会包容我。

我想要一份简单稳定,细水长流的感情,肖远是最佳人选。至于我爱不爱他,这不重要。

我向肖远坦白自己的想法,他只是笑笑,他说,梦真,没关系的,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已经很开心了,我对你一见钟情,也可以等你对我日久生情。

肖远成为了我的男朋友。

我们一起请林家人吃饭,林霄阳一言不发只顾着喝酒。

席间我去卫生间,刚出来就被人扯进一个漆黑的包厢。

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并未挣扎。

“你当真是一步也不愿意朝我走过来,是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我哥哥,大家还在外面等我们,求求你,不要把事情闹得难看,好吗?”

在我将落未落的眼泪里,林霄阳败下阵来。他松开我,先一步回到包厢。

和肖远在一起的日子很平淡,他知道我还没有完全接受他,于是和我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最紧密的举止不过是牵手拥抱。

我感激他这一份体贴,也开始试图说服自己,我对林霄阳没有一丝一毫想法。

命运并没有放过我,那把高悬在我颅顶的剑再次斩下。

即使我小心翼翼,低调万分,从不跟着林家一起参加公开活动,我还是被爸妈找到。

他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面前,在小区门口拦下归家的我,他们目的十分明确,要钱,要大房子,要我赡养他们。

他们用最恶毒的话骂我是没良心的白眼狼,用哥哥的命换富贵,怎么死掉的不是我。

我大脑一片空白,发疯一般推开他们冲进小区,保安认识我,看见我这样,尽职尽责地拦住了要跟上来的他们。

他们扭头就去找林家,可林家人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况且最近林家出国度假,根本不在国内。他们接连失败后,竟然去找了肖远。

他们在肖远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我的种种罪行,可肖远并不相信他们,直言如果他们再来骚扰,他就报警。

我爸妈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等到星期一,他们去公司楼下拉起了横幅,白布上用黑字写着:“李梦真丧心病狂吞我儿子买命钱,肖远狼狈为奸助纣为虐威胁苦命老人。”

还有几张大字报,胡编乱造了一些他们的悲惨故事。

肖远哪经历过这种阵仗,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站在楼下报警。

去了警察局,那些过往再也瞒不住,我像是光裸着全身站在众人面前,任由他们对我评头论足,任由他们揭开我身上每一道仍未愈合的疤。

忘记最后是怎么收场,总之是我和肖远先走了出来,他抱抱我以示安慰。几度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等我走到家,收到了肖远发来的分手短信,他说梦真对不起,我就是个普通人,这事儿对我的冲击力太大了,我一时间难以消化,你是个好女孩,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

但是我没办法,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如果你以后需要帮助,我还是会以朋友的身份帮你。

我回复他:对不起,把你拖进这场无妄之灾里。

果然是安稳日子过太久,我竟然还是幻想拥有一段感情。

我躲在家里不吃不喝,我爸妈扯着横幅坐在小区马路对面,那不归小区管,保安也有心无力。

业主群里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一开始他们还碍于情面有所顾忌,没有明说什么。可后来我爸妈愈演愈烈,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淘来套音响,两个人轮流讲故事。

我的情绪处于崩溃边缘。

6

我站起来,长时间未吃饭导致头猛地一阵眩晕,撑着桌子缓了许久。我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出门。

我走到他们面前,面无表情的开口:“你们赢了,想要房子和钱是吗?跟我走。”

他们喜气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副打了胜仗的得意样子。

“早干嘛去了,我们是你爹妈,这是你一辈子也改变不了的事情,做子女的怎么能不孝顺父母?”

他们跟着我进屋,四处打量着这套房子。

“花了很多钱吧,那家人对你可真好,你别忘了,这一切都是用我儿子的命换来的。”

“没良心的东西,自己活得潇洒,怎么没想起来找找你爹妈?”

他坐在沙发上,扭动着身子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随意将脚翘在茶几上。

“乖乖,你这好东西真是不少。”

她拆开我的补品,抓起一把塞进嘴里。

我任由他们糟蹋屋子,他们说的对,我比他们高尚到哪里去了呢?我也是个可耻的小偷罢了。

“我去做饭。”

我走进厨房,机械地做了几个菜。

我从柜子里掏出安眠药,磨碎后统统撒进菜里。

都去死吧,一了百了吧,谁也别好过。

他们可能太久没有吃上过一顿好饭。狼吞虎咽的样子让人发笑。

即使我一口没吃,他们也没有丝毫怀疑,甚至为了那只鲍鱼归谁还大吵了一架。

酒足饭饱,二人扔下一堆烂摊子去了我的房间,舒舒服服躺在主卧的大床上。

我看着时间,估摸着药效发作后走进去,二人已经睡死过去。

我去厨房拿了把剔骨刀。

在我犹豫着是先朝谁动手时,林霄阳破门而入。

他满脸焦急地看着我,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真真,不要冲动,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把自己搭进去,交给我,让我来解决好吗?”

趁我慌神的功夫,他慢慢靠近我,从背后保住我,接过我手里的刀扔在地上。

我陷入他温暖且极具安全感的怀抱之中,一时间疲惫至极。

林霄阳牵着我的手往外走,我才看见客厅里的行李箱以及门上的钥匙。

这套房子是林家给我买的,他有钥匙也不足为奇。

他打开了对面的门,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个我从未见过的邻居。

林霄阳把我抱进卧室放在床上。

“你累了,先睡一觉,我去处理事情,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但是我向你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听话,不要做傻事好吗?”

我的脑子依旧十分混乱,勉强听懂林霄阳的意思后,木讷地点点头。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去厨房给我倒了杯热牛奶,看着我喝下,他点燃香氛机,又将被角掖好。

“醒了之后,我要是还没回来就给我打电话。”

临走前林霄阳在我额头落下轻轻一个吻。

第二天醒来,林霄阳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眼底一片乌青,看样子一夜未睡。我莫名想起当初他为了自证身份,发给我的那张照片。

林霄阳见我醒过来,上前抱住我,他拍拍我的头顶,轻松地告诉我:“事情都解决了,真真,他们不会再出现了。你要往前走。”

我没问他是如何解决那两个难缠的人,他也没提。

林霄阳向我告白。

我爱你,真真,我爱你。

看穿你拙劣的谎言,幼稚的把戏,不堪的过往。我依旧爱你。

爱你顽强的生命力,爱你世故的天真。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二十岁,林霄阳如天神般降临在我昏暗无边的世界。我用我能想出的所有手段抓住了他。

二十三岁,林霄阳说他爱我。

他抱着我说了许多。

早在见到我之前,林霄阳就对一切了如指掌。他将李星,将我,将我家的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

只有我傻得天真,还在为骗过他们而窃喜。

一开始他是真的同情我,因此并未戳穿我的谎言,也并未对林父说实话。

他们原本想给我的,比我要的多许多。林家一直在做慈善,救一个是救,救两个也是救。干脆顺着我的意思,成全了我的心愿。

我虽然有些可笑的心机和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举动,但终究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反倒是过于委曲求全和小心试探的样子,让林家对我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怜爱。

事情闹得这样大,自然是惊动了林父。他再次和我谈话。

去餐厅的路上,我在想,他会做什么呢,给我五百万让我离开他儿子,还是痛骂我这个白眼狼?

他没有羞辱我,更没有让我拿钱滚蛋。

他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让我正视自己和林霄阳的差距。

他说,梦真,你觉得你有资格做林家未来的女主人吗?学历,教养,能力,你觉得自己有任何一点,配得上林霄阳吗?你确是有些小聪明,我和阿姨也挺喜欢你,我们可以养你一辈子,但是林家绝不需要一个只会讨好别人的儿媳。

那场谈话的最后,我落荒而逃,我没有任何话可以反驳林父。

我和林霄阳说我想回家,回江城的那个小院子。

他开车带我回去。

我被林家收养后,那家人新找了个大爷守墓。我在院外远远看着,终究是没有走进去。

我指着那两棵枝繁叶茂的枣树对林霄阳说:“当时带给你的枣子,就是从这上面打下来的。”

“很甜。”

我买了花和供品,走到赵姨墓前,替她擦拭满是尘土的墓碑。

原本这些我极力想要隐瞒的过往如今一一展露在他面前。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堪,林霄阳也没有被欺骗的盛怒。

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和林霄阳的相识能再体面一些,但现实很快让我清醒,我与他之间隔着不可平的鸿沟,如果不是这样巨大的变故,我们根本没有相识的可能。

我坐在地上,和赵姨讲这三年的际遇。说道最后,我靠在她的墓碑旁大哭起来。

林霄阳一直在旁边陪着我。

我无处可去,林霄阳把我带去启铭酒店。

我和赵姨刚来江城的时候很喜欢来这里,因为它足够高级,高级到具有人文情怀。

大堂经理为了赶我们走,往往会施舍我们许多东西,有时候是清扫客房后未拆封的洗漱用品,有时候是被淘汰的次品水果糕点。

林霄阳办理入住时我站在一旁,那位大堂经理依旧在这里上班,她与我目光相对时,微微欠身低头,露出规范得体的笑容。

我站在套房的落地窗前俯瞰整个江城,原来它的夜景是这样迷人。

我扭头看向林霄阳,向他讲明心意。

“我们在这样不对等的环境中认识,很难说清我是爱你,还是爱你做我的救世主。我永远也无法平等的爱你。我很感激林家,感激你赋予我的一切,赋予我新生的机会。但是如果我这样和你在一起,享受到不属于我的一切,我问心有愧。”

7

我离开了阳市,我告诉林霄阳,我想先学会爱自己,再去爱他。

林霄阳给我找的那些老师一个比一个厉害,我习得皮毛,已经足够用。我找了份销售的工作,不看学历,只看实力。

祝奕和林筱雅经常找我聊天,从她们口中,我知道了许多林霄阳不会同我提起的事情。

他拒绝了所有相亲安排,他和林父大吵了一架然后搬出了老宅,很多东西他都没有带走,我做的那十几个兰花倒是被小心打包送去了新房。

我生日那天林霄阳突然出现,陪着我玩了整整一天,当晚又坐凌晨的红眼航班匆匆赶回去。林筱雅告诉我,为了凑那一整天的调休,林霄阳连上好几个夜班。

他时刻关注我的朋友圈,在我进步的每一个节点,林霄阳都会为我点个蛋糕庆祝。他曾经数次前往我所在的城市,有时候会见我一面,有时候只是短暂停留,没有告诉过我。

他甚至动摇过作为一个医生的信仰,如果林家愿意接受我,那他可以接手公司,实现林父一直以来的期望。

我所在的公司搭上了行业的东风,规模扩大了许多,接触到的机会也更多。很快我们对接上了新合作渠道,要是能拿下这单,才算是在梯队里站稳了脚跟。

为此我甚至住在了公司里,通宵达旦熬方案做策划。甲方是林家的分公司,我很怕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影响到竞标,和老板提议方案我做,对接让别人负责。

老板没同意,他说谁栽树谁乘凉,没道理把应得的东西让给别人,况且他自己也没把握,竞争对手里多得是比我们资历更雄厚的公司,第一次接触这样层级的项目,就当是练练手。

我没想到林父会亲自来分公司参与会议。他并未同我打招呼,在这样的场合,我也装作不认识他。

经过这两年多的锻炼,我原本是不紧张的,可林父坐在首位,我压力大到手心全是汗,面上强装镇定讲完了全部方案。

结果可以预料到,即使我们交出了最完善的方案,也给出了最大的诚意,依旧没能比得过行业头部的团队。

可没过几天对接人却恭喜我们,他们决定采用双供货商模式,老牌公司占比百分之六十五,我们占比百分之三十五。

去签合同那天,我再次碰到了林父,这次没什么外人在,他上前拍拍我的肩膀,第一次带着些欣赏的意味正视我:“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努力,有时间回去看看吧。”

年关将至,我回到阳市,出站时第一场大雪落下,林霄阳撑着伞在路边等我。

他开车时,我注意到钥匙上的那个兰花挂件,已经有些掉色,边角也磨损了许多。

离开林霄阳的第三年,我终于坐到了销冠的位置。

在为老板签下一个大单后,他爽快地给了我一笔奖金,外加五天假期。

我报名了一场户外游,跟着领队去爬山。站在山巅俯瞰万物的那一刻,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样的好风光,应该同林霄阳一起看。

休假结束后我打算离职回去找林霄阳。

谁知道离职申请还没提交,就收到老板的调任通知,他要去阳市开分公司,派我去坐镇。

我本就喜欢这份工作,这下一举两得,自然是欣然同意。

我没有告诉林霄阳要回去的消息,那天我买了盒药,为了不被发现,特意让同事用她的身份信息挂了林霄阳临近下班时段的门诊号。

我进去时他正低头写着什么东西,我将手中的药放在他桌子上推过去。

“谢绝药代推销,麻烦你出……”

林霄阳话还没说完,抬头与我四目相对。

他将那盒药收进抽屉里,从善如流地接受行贿。

我在外面等他,林霄阳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收拾东西出来。

“如果我现在回应你三年前的告白,会不会有些晚。”

他将我拥入怀中,说他终于如愿以偿。

我问林霄阳,为什么大家叫我梦真,唯独你叫我真真。

他翻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是我送给他的手写信,其中有一句,你是我做过一场的美梦。

“真真,我不是你的一场梦,我真实存在于你的身边。”

也算是大梦初醒,美梦成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