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场里真的有客人爱妹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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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04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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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曾经的金主打电话:“小白总,我回夜场上班了,来捧个场啊。”

电话那头:“等我,二十分钟到。”

二十分钟后,一个身穿灰色西装、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儒雅男士走进泛悦湾会所。

他见到我,微微一笑。

突然扬手,甩了我一巴掌。

“我资助你上大学,你又跑回来当小姐,贱不贱!”当着来往众人,他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小白总,今天想喝什么酒?”

“最烈的酒。”他挑着我的下巴,“今天,我要喝死你,然后睡了你!”

1

包厢里,陆白玩起了他以前最爱玩的游戏。

四排子弹杯,每一杯都倒满烈酒。

我每喝一杯,他赏我888元小费。

我刚喝到第八杯,就感觉很不舒服了。

想放弃,领班红姐不同意。因为我每喝够十杯,陆白会奖励红姐1000元小费。

他够狠。

喝着喝着,我渐渐麻木了。机械地把冰冷而刺激的酒液一杯一杯往嘴里倒。命算什么,我要的是钱。

不知喝到第几杯,胃里一阵剧痛,我捂着肚子跑进卫生间。

抱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

等等,马桶里怎么都是血?

卫生间的地板也被染红了。

我站起身,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惨白的肤色,深陷的眼窝,血染的嘴唇,像一只吸血鬼。

陆白在外面敲门,“小美人儿,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马上出来。”

我冲了马桶,用纸巾把地上的血擦掉,漱了漱口,深呼吸,打开门。

陆白就站在门口。

金丝框眼镜,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

好一个衣冠禽兽。

“小美人儿,酒量不行了嘛,以前多厉害啊,没见你醉过。”

“小白总,我还能喝。”我想推着他回包厢。

他却突然把我推进卫生间,关门,上锁。

他把我按在墙上,从身后抱着我,在我耳边说:

“我回国半年了,一直忍着没联系你,怕打扰你上学。没想到,你他妈的自己从学校跑回夜场,没救了!”

他狠狠捏了一下我的腰,掀起我的裙子。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

“小白总,在这里,不好吧……”

换作以前,我就直接翻脸了,大不了这个客户我不要了。

可现在不行。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不能失去我的金主。

“怎么不好?你就是这种不自爱的货色,只配我这么对你……”

他很用力,我很疼。

以前我被他包养时,他也喜欢想着法儿折腾我,有钱人的恶趣味。

2

陆白走了以后,我又吐了,还是红色的液体。

感觉鼻子痒痒的,一摸,流鼻血了。

把自己拾掇干净,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下班,领班红姐叫住我。

“熙宝,不错啊,今天爆单了。小白总这么大的客户,你得把他留住。之前你离开泛悦湾,他就再也没来过。今天你一个电话,人就来了,还消费了那么多酒,看来是真喜欢你。”

我涩然一笑。

今天,我的脸算是丢尽了。

半个月前,我回到泛悦湾上班,业绩一直不太好。领班红姐就逼我给陆白打电话,否则就把我开除。

我料到陆白会生气,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

他曾包养过我。两年前他出国发展,给了我十万块钱,让我回学校读书。

我确实回学校读了一阵子,还想过考专升本,再读研。

可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泛悦湾,做回陪酒女。

今天,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我彻底失去了他对我的爱意和疼惜。

我要是他,我再也不会来泛悦湾见这个自甘堕落的女人。

可是第二天晚上,他又来了。

还带了几个朋友过来。

陆白搂着我,对他的朋友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熙宝,泛悦湾的台柱子,漂亮,能喝,活儿好,谁喜欢?今晚可以把她领回家去。”

这已经是公开羞辱了,可我依旧保持得体的笑容,一一向每个人敬酒。

喝了三圈下来,气氛起来了,我却一阵反胃。

跑去卫生间狂吐。

吐出来的还是红色。

我打开卫生间的门,陆白直接把我推进来,锁上门。

“别……你朋友在外面呢。”

“装什么矜持。”他撕开我的丝%袜。

“没戴~套,这样太危险了……”

“怕什么,你又不是没怀过我的孩子。要是再怀上,我再带你去医院打掉就行了。”

到兴起时,他拽住我的头发,与我接吻。

他蹙眉,“怎么一股子血腥味。”

他没看到马桶里那一滩红。

我俩从卫生间里出来,大家都一副了然的样子。我的脸烧烧的。

陆白坐回沙发上,一个朋友搂住他的肩膀,“小白,玩那么花啊,当心嫂子收拾你。”

陆白笑了一下,“你不说,没人会知道。”他把我揽过来,“喝酒!”

我的脸更烧了。

这晚回到家,体温计一测,39度。

3

之后好多天,陆白都会来。用各种方法把我灌醉,再按在卫生间的墙上做i。

他从不带我出去,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发信息跟我聊天。

我们之间只剩下了喝酒,做i。

直到有一天,他和我接吻的时候,我流鼻血了。

鼻血怎么止也止不住,陆白的白衬衣都被染了。最后他抱着我在包厢的沙发上躺了很久,鼻血才终于停了。

也许是见我脸色惨白、形销骨立实在太可怜,陆白动了恻隐之心,“我送你回家吧。”

“谢谢小白总,不用了。”

“怎么,不想让我知道你住哪?”

我住在一个拥挤肮脏的城中村,陆白的大G都开不进去。

我们一前一后走在狭窄肮脏的巷道中。月光照进来,洁白落入泥。

我的住处是一个半地下室,十平米,放了一张床,还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坐吧,小白总。坐床上就行。”我忙着找干净杯子给他倒水喝。

陆白一脸懵。大概他这种有钱人,从没想过这样的地方还能住人吧。

“你挣的钱也不少啊,为什么不住个好点的地方?”他说,“你不会还在给你弟弟输血吧?”

几年前,我弟弟得了白血病。我给他捐献了骨髓,又靠着陪酒、给陆白做情人挣回了医药费。

“现在没有啦。”我说,“他的病已经好了,去年已经考上大学了。”

陆白定定看着我,“熙宝,你弟弟得了白血病,他都去上大学了。你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不上学?为什么要在泛悦湾那种地方鬼混?你今年二十几了?你还能混几年?你还能嫁个好人家吗?你的后半生怎么办?”

我把水杯递给他,“谢谢小白总关心,我现在呢,就是过一天算一天,不去想以后。至于嫁人,我就更不想了,不去给人家家里添麻烦。至于我的后半生……更没想过。”

“你为什么不想?你有什么理由自暴自弃?你以前最大的困难就是你患病的弟弟,但是现在这个困难已经过去了!”他扶着我的双肩,注视着我的双眼,“振作起来好吗?”

我笑了笑,“如果非要让我想以后,那我就想啊,挣够了钱,我要去瑞典,看极光。我的人生太黯淡了,所以特别憧憬那绚丽到极致的极光。等看完极光,我再……”

我没再说下去。

陆白低头,无奈地叹息。

“熙宝,我可以带你去瑞典。”

“不必了,我不想欠你那么多。”

当年,我弟弟治病,陆白给了很大的支持,没有他,我家连手术费都付不起。

“小白总,我知道你恨我不好好上学。其实对现在的我来说,上不上学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体验一遍这个世界的精彩。”

陆白蹙眉,显然没听懂我的话。

以后他就会懂的。

4

第二天,陆白没有来泛悦湾。

我以为是昨晚说的话触动他了。

第三天、第四天,他都没有来。

领班红姐坐不住了。

“熙宝,你惹陆白不高兴了?”

“没有啊。”

“那他怎么不来了?”

“人家总有别的事情,不可能每天晚上往这跑吧。”

红姐眼睛一眯,拽住我的耳朵,“你是不是跟他在外面住了?”

“没有。”

“最好是没有,公司明令禁止客户包养女孩,要是你被他包养,你的工作就没了。那种不长性的男人,玩你几天玩够了,就把你踹了。到时候泛悦湾也不会要你,你就站街去吧!”

我是真不知道陆白为什么突然消失了。我给他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

“熙宝!来天字壹号包厢。”

看来,有新客户。

进了包厢,却见一个女人坐在沙发正中央,年龄与我相仿,从头到脚一身香奈儿。

工作这么久,我还从没见过女客。

“美女,想喝什么酒?”我恭恭敬敬地问道。

女人说:“冰啤,越冰的越好。”

十二瓶啤酒摆上桌,女人示意服务员把包厢门关紧。她用遥控器关掉音乐。

金碧辉煌的包厢里,此刻非常安静。我感觉对方来者不善。

“美女,想玩什么呢?骰子?牌?”

女人一弯唇角:“玩你。”

在泛悦湾工作这么久,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我都见识过。玩嘛,想玩就玩,但要是玩过分了,我就报警。

她站起身,打开一瓶冰啤,我以为她要给我倒酒,没想到,她竟把啤酒从我头顶浇下来。

冰凉的酒液钻进我的衣服,像蛇一样蜿蜒。

她再打开一瓶,再浇到我头上。

……

十二瓶啤酒倒空了。

我浑身湿透。

“这位女士,希望这次您玩得开心。”我用纸巾擦了擦脸,准备出去让人换班,这种变态我实在受不了了。

“你站住。”

她把一支口红放在桌子上。

“这是你的口红吗?”

我看了一眼。说:“是。”

她眼锋一冷,“知道我是从哪拿到的?”

我摇摇头,“不记得”。

“是从我未婚夫陆白的床上拿到的。”她的语气逐渐高扬,“他竟然带你这种脏东西回我们的家,睡我们的床!”

我愣愣望着这个女士。她就是陆白朋友嘴里的“嫂子”,是陆白的未婚妻?

我说:“你瞎说。”

“呵,是么?”

“那天,我流鼻血,发烧,小白总看我可怜,就开车送我回家。这个口红应该是被落在副驾驶了。他从来不会带我去他家,我的口红怎么又可能出现在他的床上?”

香奈儿女士笑了,“我就知道,陆白还是有分寸的。”

原来,刚才她是在诈我。她就是从副驾驶发现的口红,她也不知道陆白有没有把我带回家睡觉,通过逼问我,才知道他只是开车送我回家。

但她并不是完全相信我,指着我说:“以后离陆白远一点,再让我发现你招惹他,玩死你。”

包厢里剩我一个人。

十几瓶啤酒黏在我身上,外面是朔九寒天。

我感觉好冷,蜷缩在沙发上。脑袋烫烫的,应该是发烧了。每天都活得好痛苦啊,我能不能,不活了?

一件衣服搭在我后背。我转过头,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你是谁?”

“我叫凌浩,刚才路过你们这个包厢,往里头瞥了一眼,居然看到那女的往你头上浇啤酒,太变态了吧!”

他问服务员要了一份生姜红糖水,喂我喝下去。

“以后遇到这种客人,你别给她脸。人与人之间得有起码的尊重吧,有些人就是仗着自己有钱不拿别人当人。”

他絮絮叨叨地安慰我,我却一直在想一件事:陆白有了未婚妻。

所以,我做了小三?

上次陆白的朋友说了一句“当心嫂子收拾你”,我就怀疑陆白已经不是单身。

为了测试一下,我在那晚坐他的车回家时,在副驾底下掉了一根口红。

如果他有另一半,捡到这个口红,肯定会起疑心。

鉴于陆白经常来泛悦湾,她只需要来问一句陆白经常接触的女孩是谁,就能查出是我。

虽然受了冰啤酒浇头的罪,但我确认了陆白有未婚妻这一事实。

我们在卫生间里的激情,不死不罢休的拉扯,都严重违背了道德。

辍学陪酒女+小三,我这个buff叠满了,不知道会不会损阴德。

“想什么呢,熙宝?”

那个叫凌浩的男子唤我。

我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叫熙宝?”

他笑道:“你是泛悦湾最漂亮的台柱子,谁不知道你啊?”

他掏出手机,给我亮出个二维码:“咱们加个微信吧。”

5

之后好些天,陆白都没有出现。

倒是凌浩常来,每次都叫我陪。

他是个正常人。不灌我酒,不非礼我,对我客客气气,喜欢跟我聊天。

他年纪不大,比我小两岁,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读研究生,这次圣诞节放假,他回国来看望父母。

听到他是名校高材生,我有些自卑。

我连个大专都没读完,被陆白指着鼻子骂下贱。

唯独让我骄傲的是,我弟弟考上了大学。

我当初给他移植骨髓,用健康和前途换回他的生命,希望他能活出精彩的一生。

想到这,我觉得该回一趟家了。

爸妈和弟弟见到我很高兴,妈妈做了一大桌菜。

饭桌上,弟弟讲他的大学生活,爸妈问这问那,还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我一言不发,只是微笑。

“等你暑假回来,咱就住县城的大房子了,可以把女朋友带回来哦。”妈妈笑道。

我一愣,“县城的大房子?”

妈妈一副不小心说漏嘴的表情,“啊,是啊……我们刚在县城买了一套楼房,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问:“多少钱啊?”

“装修下来,五十万。”

“五十万?”我惊呆,“哪来的钱啊?”

“你不是每个月给家里寄钱嘛,我们用这钱付了三十万首付,银行贷了二十万。”

“妈!”我把筷子撂下,“我给你们寄的钱,是给弟弟买进口药用的。”

“姐,我现在好多了,很快就可以停药了。”弟弟帮妈妈找补。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沉默片刻,我说:“妈,剩下的钱,都还给我吧,我有急用。”

我妈不敢看我,“没有剩下了……你爹买了个车,明天去提车。”

我怒视我爸。

我爸说:“这不要还房贷么,我寻思买辆车开滴滴,也能减轻你的负担。”

一阵胃疼袭来,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气得。

我拿命赚的钱,造福了他们仨。买房又买车,却连个信儿都不给我说,他们有拿我当一家人吗?

“对了,熙宝,你有男朋友没有啊?”我妈试图转移话题,“你姨帮你物色了一个男的,家里条件不错,你去见见?”

我笑了,气笑的。

这是着急把我嫁出去,再挣一笔彩礼吗。

我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平静地说:“爸妈,你们知道买房买车的钱是哪来的吗?是我在夜场做陪酒女赚来的。弟,你知道你做手术的钱是哪来的?是我被男人包养挣来的。这钱,脏得很呐。”

我爸妈的脸色瞬间铁青,弟弟惊愕地张大嘴。

我抹去眼泪,“以后,我不会给你们寄钱了。县城那个家,我也不会去,那个家不属于我。我走了,以后,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我起身,穿衣,拎起包就走。

弟弟冲过来想挽留我。我对他说:“对不起,姐不能再资助你上大学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6

这一晚,我喝多了,哭着把家里这些事说给凌浩听。

凌浩一语未发。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我的遭遇震惊而同情。

他是全身名牌、开着豪车的少爷,从未体会过我这种底层蝼蚁的悲哀。

“既然,你决定不再给家里寄钱了,那你别那么拼命赚钱了。离开夜场,找个正常的工作,平平淡淡,倒也安心。”

我笑着摇摇头。

“我们这种人,已经习惯了来钱快的夜场,很难再适应一个月几千块的普通工作了。我很后悔自己当初接触夜场,陷进去就出不来了,但也确实挣到了不少钱,治好了我弟弟的病。”

“那以后呢?你什么打算?”凌浩问我。

我说:“我想活着。”

突然,包厢门被推开了,门口站着一身雾霾蓝西装的陆白。

他客气地对凌浩说:“不好意思,我想让熙宝陪,您换一个姑娘可以吗?”

“抱歉,不可以。”凌浩喝了一口酒。

我有些惊讶。凌浩是个有教养的人,很好说话。

但他很强硬地怼了陆白,“先来后到,熙宝是我房里的人,你来晚了,去找别的女孩吧。”

陆白也不生气,“我就问她几句话,不多打扰你们,可以吗?”

凌浩冷淡地:“可以。”

我出了包厢,陆白摸着我的耳坠。

“你故意的对不对?”

“什么?”

“你故意把口红掉在副驾驶,引得姜薇怀疑,给我制造麻烦。”

“我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确认一下你是否单身,竟然炸出个未婚妻。既然这样,咱们不能再接触下去了。”

“谁说不能?”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这时,凌浩从包厢里出来,径直走向我们。

来到跟前,突然对着陆白的脸,塞了一拳。

金丝框眼镜飞了出去,陆白扶着墙才没被打倒。

“我们走。”凌浩拉起我的手。

陆白冲上来,狠狠还了他一拳。

两个男人打作一团,难分胜负。

我返回包厢,抄起一个洋酒瓶。没敢往陆白的脑袋上砸,往他的背上重重砸了一下。

他倒在地上。

“快走!”我拉着凌浩,跑出泛悦湾。

我们在路上狂奔,跳跃,大笑。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痛快过了。

我们停下来,喘着粗气。我说:“凌浩,你刚才好帅。”

“熙宝,你也好帅。”

我们对视片刻。

忽然,他把我抵到墙上,吻住了我的唇。

我热烈地回应他。

此刻,凌晨3点的城市,属于我和他。

7

我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老天爷竟派来一个天使救赎我。

凌浩他真的很好。他看出我的身体已经不能喝酒,每天晚上来泛悦湾找我,不喝酒,只聊聊天、唱唱歌。

相比别的男客人喜欢窥探我们的过去,凌浩更喜欢跟我聊未来。

我说:“我这样的陪酒小姐,没什么未来,活一天算一天。”

凌浩说:“不会啊,学东西什么时候都不算晚。我大学有个非洲朋友,以前坐过牢,四十岁才考上大学,现在都拿到大公司的offer了。”

我想了想说:“那这样吧,如果我三十五岁前考上宾夕法尼亚大学,你就要送我一样礼物。”

“好啊。”凌浩一下子来了兴趣,“你想要什么礼物?”

“还没想好,到时候告诉你。”

……

这一晚,凌浩没有来。红姐告诉我,我被其他客人预定了,10点到位。

10点钟,我推开包厢门。

硕大的包厢里,五男两女玩得正嗨。其中一个女的看见我,朝我热情地招手:

“熙宝快过来,等你好久了。”

她浑身香奈儿,香奈儿小姐姜薇。

香奈儿小姐的未婚夫,陆白,也在现场。

这是搞哪出?

陆白看到我的时候脸一下子垮了。看来,是姜薇瞒着他预定了我。

姜薇亲昵地挽着我的胳膊,“是这样的,我现在在备孕,不能喝酒。所以就请你过来替我喝。这不,我跟他们斗地主呢,输了就得干一瓶啤酒。”

我一言不发,坐在沙发角落。

陆白坐在对面的沙发角落。他没有跟他们打牌,一直低头看手机回消息,偶尔出去打电话,似乎在忙工作上的事。

“哎呀熙宝,我输了,你快喝!”一瓶啤酒递过来,“不能停,一口干。”

我皱着眉头,艰难地喝完了一整瓶酒。

擦了擦嘴,我叹了口气,发现对面的陆白在看我。

但他很快挪开目光。

“熙宝,我又输了!”

“哎呀我手气太差,怎么又输了……”

……

我不知道自己干了多少瓶。刚从卫生间吐完出来,他们又让我喝。

“够了!”陆白不耐道,“把一个小姑娘灌成这样,你们很开心?”

姜薇冷笑:“最爱灌她酒的人,好像是你吧。”

陆白铁青着脸,把我拉出包厢。

“今天就这样吧,你不用陪了。这是小费。”他把一张卡塞进我口袋。

姜薇冲出来,拉住我,甩了我一巴掌。

“还勾搭我老公是不是?把卡拿出来,拿出来!”

陆白把她推开,“人是你叫来的,酒是你让人家喝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拿她来测试你的!从头到尾,你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天天跟我玩什么性冷淡,你的弹药全用她身上了吧?”

“姜薇女士。”我叫她。

她回过头来,我一巴掌劈在她脸上。

然后,我又甩了陆白一巴掌。

8

我坐在派出所里,录口供。

姜薇报的警,说我打人,卖yin。

红姐当场就把我开除了,撇清关系。

卖yin没有证据,打人不构成轻伤,我在派出所蹲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就出来了。

两个男人在派出所门口接我。

左边是陆白,右边是凌浩。

我毫不犹豫,走向凌浩。

他向陆白露出胜利的笑容,替我打开车门。

“我失业啦。”我感慨。

“正好休息休息。”凌浩说,“我们出去旅游吧。”

“好啊,去哪?”

“美国。”

“美国?”

“我马上开学了,要回宾夕法尼亚了,你跟我一起好吗?去那边玩几天,全部费用我承担。”

我想了想。这几年一直忙着给弟弟治病、挣钱,一次旅行都没有过。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国呢。

“可是,我没学历,没工作,没财产,估计签证都拿不上……”

“没事,我帮你。”

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久,我终于拿上了旅游签证。

出发当天,凌浩说有点事,让我到了机场别等他,先登机就行。

我过海关,登机,在座位上坐下,还是没见着他。

我给他发消息:你在哪?

他回:我已经登机了,在商务舱。好了不聊了,飞机要起飞了。

……

13个小时后,我独自站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费城机场门口。

凌浩不知去了哪里。

我给他打电话,打不通。

发微信,一个红叹号。

我又发:你在哪?

还是一个红叹号。

他把我,拉黑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在美利坚合众国的风中凌乱。

9

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凌浩这是什么操作,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和夜场陪酒女来往的事被家里知道了,他被“软禁”了。

反正,我已经到了美国,就自己玩吧,钱不能白花。

我逛了好几座城市,在陌生的异国他乡寻找生活的价值和心灵的宁静。然而不知为啥,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难道是因为我太漂亮?哈哈。

最后,我回到费城,走进了那所大学——

宾夕法尼亚大学。

古老而优美的校园,是我从没见过的美好。我好羡慕好羡慕凌浩,能在这里度过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我想起和他的约定——如果我在35岁之前考上宾夕法尼亚大学,他就要送我一个礼物。

可惜,这只是一个笑话。我永远不可能做到。

忽然感觉很虚弱,我在林荫道的长椅上坐下,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树叶的簌簌声。

忽然,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

我拿起手机,是陆白打来的微信语音通话。

“喂,你还在美国?”他上来就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美国?”

“我也在美国,刚到。你在哪里?费城?”

“你要来找我么?别来。我不想看到你。”

“你个傻叉,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

“我给你发了张照片,你看一下。”

我点开照片,呆住了。

照片上一男一女,穿着学士服,站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门口。

这两人我都认识。女的,是姜薇。男的,是凌浩。

没错,就是他俩。

陆白说:“那男的,叫姜凌浩,是姜薇的弟弟。他两年前就毕业了,一直在新加坡工作,我没见过他。你想想他接触你是什么目的吧,这姐弟俩,太可怕了。”

过了很久我才回过神来。我太傻了,竟然以为在夜场能遇到真心人。

他接近我,就是为了离间我和陆白,顺便帮他姐姐出一口恶气。

陆白又问我:“你在哪?”

我说:“你不用找我,我自己能回国,明天就回了。”

“傻叉,你以为自己回得去吗?他既然把你骗来了美国,就没打算让你回去!他是想让你永远消失,扫除他姐姐的心头之患!”

我心头一紧。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出现了。

我说:“我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校园里坐着。”

“好,不要动,我来找你。”

10

“熙宝,熙宝,醒醒!”

陆白找到我时,我蜷缩在校园的长椅上睡着了。

我感觉很冷。

从身到心的冷。

“你真是我见过最笨的女人!”他给我一记爆栗。

然后,他愣愣地看着我。

怎么了?他为什么一副惊恐的表情?

我感觉鼻子有点痒,一摸,染了一手的血。

血流如注,滴在我的白裙子上,像雪地里开满梅花。

“刚才我打你那一下,没用力啊……”

我知道,他没用力。

我站起来,一阵眩晕。

失去意识前,我给陆白说:“不要叫救护车。”

听说美国的救护车很贵。

……

醒来是在医院。

陆白坐在床前,脸色苍白。

我问他:“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没啥事,刚才给你输了些血。”

“呃,我流了那么多鼻血吗?”

“熙宝,你知不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

我沉默。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陆白苦涩地望着我,“白血病,晚期。”

我叹了口气,徐徐地说:

“一年前,其实我已经考上了专升本。入学体检,检查出来我得了白血病,跟我弟弟得的是同一种,看来是家族遗传。这类白血病死亡率极高,没得治,除非……”

“除非什么?”

“像我弟弟那样,移植骨髓。”

陆白苦笑。

我继续说:“那时候我还有求生欲,想治病。治病就要钱,我就只能退学,出去挣钱。哪里赚钱更快,当然是夜场。可是,回夜场干着干着,我突然不想治病了。我想去瑞典看极光,然后在那里安乐死。但是安乐死很贵,要二十万,所以我为了死,还得挣钱。”

没有钱,连死都没法安乐。

“怪不得呢,我之前以为你就是那种目光短浅、不思进取只爱钱的女人,原来,你都要活不下去了……”他抚摸我的鬓发,“是我错怪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得治。我出钱。”

我笑了笑,“小白总,你何苦呢?”

“什么意思?”

“我就是个夜场女,不配得到真爱。你那么优秀的男人,跟我玩玩就行了,不要当真。”

“之前我也以为是玩玩,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当真了。就算不当真,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命消失。所以,我要帮你治。”

“那得找到合适的骨髓,我上哪找?”

“这好办,你弟弟。”

11

可能是因为陆白在身边保护我,我顺利离开了美国。

回国后第一时间,陆白跟我回了一趟老家。

我爸妈看到我领回来这么一个帅气多金的男朋友,高兴坏了,又是宰牛又是杀羊。

开开心心地吃完一顿饭,该说不那么开心的事了。

陆白郑重告知父母,他们的女儿得了白血病。

家里一瞬间愁云惨淡万里凝。

“我们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唯一的办法是骨髓移植。”陆白说,“有熙宝弟弟的前例,二老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知道。”我妈用纸巾抹着眼泪,“我和熙宝爸明天就去医院做配型,谁配上了,谁就把骨髓给熙宝。我们亲生的女儿,豁出命也得救。”

“对!豁出命也得救!”我爸狠狠掐掉烟头。

这一刻,我一直冷冷的心忽然暖了起来。

原来他们还是在意我的。

然而。

配型出来了,我爸妈都不符合,没法给我捐骨髓。

只剩一个人,他希望最大。

“不行!不能让你弟捐!”我妈斩钉截铁,“他病刚好,万一捐献过程出了什么问题,我和你爸就别活了!”

“那意思是,你们女儿别活了?”陆白怒道。

“熙宝……”我妈拉着我的手,“我和你爸,我们愿意豁出命救你,但是你弟弟,就不要打他主意了好吗?妈求你了……”

我沉默片刻。“妈,你和爸愿意豁出命救我?”

“嗯!”

“那把县城的楼房卖了吧,给我治病。反正你们买房的钱也是我挣来的。”

我妈与我爸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我刚暖起来的心又冷透了。

“小陆。”我妈拉起陆白的手,“我和熙宝爸,以我们的名义,向你借点钱给孩子看病。如果治不好,这钱我们还你。如果治好了,你就把我们熙宝娶走,我们一份彩礼都不要。”

我噗嗤笑了出来。我妈这话太搞笑了,我实在憋不住了。

陆白淡淡地说:“阿姨,你们可能误会我和熙宝的关系了。我马上要结婚了,熙宝是我包养的情妇,出于同情,我带她来看病。”

我爸妈那表情,瞬间晴转多云浓雷滚滚。

我心里居然感觉很爽。

12

我和陆白离开了我老家,回到城市里。

在我的坚持下,陆白没有联系我弟。

我弟无非两个选择:

第一,同意给我捐赠骨髓,但爸妈死也不会同意。

第二,拒绝给我捐赠骨髓,然后我们姐弟都做不成了。

最好的结果,就是在我死掉之前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对你弟那么好?”陆白不太爽地问我。

我想起了小时候,弟弟和我的快乐时光。那时候没有疾病,不会为了钱而担忧,我和弟弟学习一样好,爸爸妈妈对我们一碗水端平,我的家也曾温馨美满过。

我笑了笑,对陆白说:“可能是因为,我是个圣母吧。”

陆白给我联系了治疗白血病最好的医院,让我住在特护病房。他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留给我一张卡,“医疗费全在里头了,记得要用最好的药,别省着花。”

我问陆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说:“可能是因为,我是个圣母吧。”

我们俩,一个是陪酒女,一个是大渣男,竟然都说自己是圣母。

陆白离开后,我开始正式接受治疗。

由于之前完全没治过,身体对药物排斥很严重,病情恶化得很快。

我感觉昨天我还能在包厢里千杯不倒,今天连喝口水都要咳半杯子的血。

我虚弱地躺在床上。我没吸过毒,但此刻身体的疼痛应该就像毒瘾犯了一样吧,百爪挠心,生不如死,布洛芬等一级止痛药毫无用处。

大夫经过会诊,决定给我用二级镇痛药——弱阿片类药物,例如曲马多、可待因。

我拒绝使用。我在夜场见过这些东西,它们在在医院是药,出了医院就是毒品,是魔鬼。

我不想沾染上魔鬼。

病魔一天比一天凶残。医生说,我的骨髓异常增生,在脊柱、胸部、臀部和肋骨等部位都出现剧烈疼痛。化疗药物也造成我口、喉咙和消化道的疼痛。

这个夜晚,我疼得辗转反侧,给陆白拨去了电话,我想听见他的一声安慰。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陆白已经睡了。你找他还有什么事吗?”姜薇的声音慵懒中带着挑衅。

我没说话。

她继续:“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你来参加吗?给我做伴娘?哦听说你得了艾滋病,那还是好好呆着吧,别出来祸害人。”

电话挂断,我突然疼得高声喊叫起来。

医生连夜给我用了二级镇痛药曲马多。效果很好,我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

手机响了,居然是已经把我拉黑的凌浩给我发了消息。

我点开一看,是陆白和姜薇的大婚现场。奢华之至,大佬云集。

凌浩:去美国玩得怎么样?

我:很好,宾夕法尼亚大学特别美。

凌浩:你一辈子都进不去的。

我:所以我说三十五岁前考入宾州大学,你没当真?

凌浩:一个陪酒女的话,能有几分真?

他又说:听说你病了,什么病?

我照了一下满是红疹子的胳膊,给他发过去。

“艾滋病。”

那头沉默了。

我说:你得好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咱俩虽没有上过床,但接过吻,有一些亲密动作。况且你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把我的血用针管刺进你身体里,毕竟我这样的夜场女,不是什么好人。

凌浩:如果你真的把艾滋传给了我,我会要你一家人的命。

我叹了口气。那个给我喝生姜红糖水,陪我聊天,为了我和陆白干架的男人,终究是镜花水月。

我删除了凌浩。

13

陆白婚后很长时间才来看我。

那时我已经要用三级镇痛药了,比如强效阿片类药物,吗啡、哌替啶、芬太尼。

他来的时候药效正起劲,我浑浑噩噩地昏睡,已经没法跟他说话了。

骨髓配型,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

医生断言,我还剩两个月。

趁着清醒时,我对陆白说:“我们去瑞典吧,看极光。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安乐死。”

陆白抱住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去瑞典的形成很快定下来,我每况愈下的身体就快要承受不住长途奔波了。

陆白给我买了头等舱,我可以平躺。他躺在我旁边,时刻监控我的状态。

飞机上,我问陆白:“为什么要娶姜薇?我感觉你不喜欢她。”

“她是万振基金老总的女儿,我和她结婚那天,股票涨上天了。”

哦,这样很好。

我笑了笑,止痛片的药劲上来了,我昏睡过去。

瑞典的10月到2月,是看极光的最佳时候。

我们在一个小镇子上租了间小别墅。别墅身后就是雪山,

旷野寂静,天高星璨。

我们依偎在一起,看极光。

绚烂的极光在天空闪耀、舞蹈,我从未见过如此美妙的情景。宇宙之大,我如蝼蚁。

正因如此,我现在活着的每一刻才更加宝贵。

看完极光,我该做出人生最后一个重要决定了。

陆白一遍遍问我:“想好了吗?不再等一等配型?”

我平静地看着他。

我这个人啊,本就不值得。我自卑,懦弱,被人欺负却不懂得还手。我挣钱、捐骨髓治好弟弟的病,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我依然没有安全感,依然不知何所归。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loser。

我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病榻上。我的目光穿过现世,已经预见了另一个世界的样子。

病房的一角,一个输液架像守护神一样站立着,上面悬挂的吊瓶里,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车票。只需轻轻一触,那透明的液体便会缓缓流入我的身体,带我踏上那趟不归的旅程。

陆白守在我身边。滑轮缓缓推动,液体开始滴落,时间仿佛被拉长了。这一刻,陆白突然凑到我耳边说:“熙宝,我爱你。这辈子我不会再这样爱上别人了。”我想笑,陆白啊,表白的机会有那么多次,你偏在我将死去的这一刻,将我的心旌扰乱。

14

30秒后,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意识像羽毛一样轻轻飘走。

四分钟后,一个生命平静地走向了终点。

女孩带着安详的笑容。男子抱着她,泪流满面。

(完)

姊妹篇:

有哪些平平淡淡却虐到骨子里的虐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