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到底有多乱?
我被骗到缅甸做诈骗,亲身经历了各种酷刑,亲眼见证了人性的黑暗,我有幸活着回来,将这段经历讲给你听。
1
疫情期间我在家躺平了三年,除了吃喝就是打游戏,再不就约几个朋友去钓鱼、去爬山,反正老爸的代加工集团我也帮不上啥忙。
可疫情过后,老爸的公司反而因为原材料进价问题,需要打开东南亚市场。
“你不能这么一直吃闲饭!”老爸让我去越南和柬埔寨看看市场行情。
反正无聊,当出去旅游了,我就接下这个差事。
随意联系了一家旅行社,接待我的是一个叫秦小丽的大美女。
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前凸后翘。
我急于出行,让她联系最近的航班。
她立即拨了几个电话,将我插队到一个去东南亚做外派工作的队伍中。
出发这天,我和外派团队在机场集合,一行竟有四五十人之多。
对这个外派团队来说,外派是肥差,因此大家都很开心。
办完行李登机,领队就立马将我们的护照收走,我顿时觉得有点可笑,东南亚这种地方谁会撕护照偷渡啊,何必看贼一样的防着员工呢。
上了飞机,大家无事闲聊,我左边的穿着红色T恤戴着黑框眼镜的哥们只有22岁,他是学软件开发的,工作三个月被外派东南亚。
右边的张得像河马的胖家伙运气更好了,只工作了半个月就被外派出来了。
“兄弟,旅行社小秦说你们外派是肥差。你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半个月就被外派了?”我打趣到。
胖河马嘿嘿一乐,“我也不知道,刚上班啥都没干,就跟着体检了一回,然后就通知我调部门外派了。”
难道他们外派跟个人体质也有关系么?我当然如果脑子多转两圈也会发现一点端倪,可是当时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啥也没想。
东南亚很近,吃个飞机餐,打个盹就到了。
下了飞机,我们被分了小组,幸运的是我跟飞机上认识的黑框眼镜软件男和胖河马两个兄弟分在了一起,我们分好组之后被安排给了一个刀疤脸!告诉我们这个男人是我们的组长,他的脸上有一个很刺眼的刀疤。
我们跟着刀疤脸上了一辆破面包车。不一会这辆面包车里就挤进了十几个人。
刀疤脸是面包车的司机。他身旁的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的秃顶男人,看上去很不好惹。
我心里咯噔一下,理智告诉我应该赶快离开这里。但是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
我没预料到的是,一场噩梦即将开始!
2
面包车开了很久,我又晕车,迷迷糊糊睡了一路,也不知道是不是饮料里面被下了药。等我醒来,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定位显示已经到了缅北!克伦邦的妙瓦底!
缅北究竟有多少园区很难具体说清,但据官方统计,在缅北从事网络赌博的人口少说有十万,园区若非藏身工业园市区,就是盖在半山腰上,在车上刀疤男半开玩笑地说:“缅北不管是抬头、低头都看得到园区”。
面包车越走越荒凉,穿梭在缅北的小巷中像是旧社会里的中国,遍地的平房,破烂不堪,这种环境我只在电视里看过。
妇女小孩也脏兮兮的,跟我想象中的的南亚完全两个样。
经过一路的颠簸,面包车在一家园区的门口熄火停了下来。
刀疤男和秃顶不知从哪摸出两把手枪对着我们大喊:“你们都给我下来!随身的行李、衣服都给我扔车里!把这些换上!别耍花样!我的子弹可不长眼睛!”
胖男人拿出一堆衣服扔在地上,和刀疤男一起用枪指着我们。
车里传来阵阵地哭泣声。
突然砰的一声,哭泣声戛然而止。我转头望去,一个小伙子倒在地上,后脑勺流出了一大滩的血,小伙子手里还握着一把刀。
“都说了!别耍花招!这就是下场!”刀疤男恶狠狠地说。
场面过于血腥,跟我同一班飞机过来的黑框眼镜技术男吓得泣不成声,身子抖得如筛子一样。胖河马脚下一摊水迹,显然是失禁吓尿了。
接着刀疤男像押解犯人一样把我们带进了园区,这个园区的每扇窗户都被钉上了钢条,像是监狱一样。
在我来不及吃惊的时候被带进了一间周围满是蟑螂、住了十几人的“员工宿舍”。
我他妈头皮都炸开了,彻底意识到我被骗了,心情从天堂直堕深渊。
我浑身上下都在发抖,这里该不会是摘器官、买卖人体组织的黑恶团伙吧。我的腰子,我的视网膜,我的各个器官在这伙人眼里可都是钱。
不等我们安顿好,另外一个大背头西装男走进房间,跟刀疤男说了几句,然后将手上一份夹着文件的文件夹递给我。
“把手机交出来。签了它,员工合约。”
我乖乖交出手机,接过合同。
大背头接着跟我说:“这里包含带你来的机票费用、车费、住宿费、手续费。一共三万美金。但你放心,只要你工作满半年,过了试用期,公司会抵消这笔费用。但如果你中途辞职想离开,就需要赔偿这笔违约金。”
合约上已经印了我的护照,也就是说,我到达“园区”的一刻,已经欠了三万美金的债。听明白了,这趟缅北外派,不是嘎腰子,而是被扣在缅北加入诈骗集团,我心理安慰自己目前的情况还不算最坏的那一种。
我对东南亚诈骗集团的传说多少也了解一点,但是从没想过这种事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我没想到我入职的这家看上去光鲜的跨国公司背地里竟然是个诈骗集团,但我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好声好气的问着领我来的大哥,怎么样才能回国。
“回国可以,但要先交够三万块的‘赎身费’。”大背头压根没看我一眼。
胖河马趁大背头没注意,将手机偷偷塞到换下来的尿湿的裤子里。
3
“交够三万块的赎身费,再还上欠了三万美金的机票等费用,肯定还是不能放人吧,我看到这合同上面还有解约违约金。”胖河马抹着满头满脸的汗问。
大背头噗嗤地乐了,随手从身后抓过一条皮带,狠命朝胖河马抽去。
“就你话多!就你话多!就你话多是吧!”
皮带抽打在身体上的噼啪声响夹杂着胖河马嗷嗷的惨叫顿时响起。
胖河马抱着头在地上翻滚躲避,大背头抡圆了胳膊足足抽了十来分钟,将那胖河马抽得衣服破烂,皮开肉绽。
我和其他人哆哆嗦嗦站在墙角,无力地面对着面前这一幕杀鸡给猴看。
累得呼哧带喘的大背头终于停了手,他擦了擦脖子上的汗,从胖河马扔在地上的裤子里掏出手机。
“跟我耍小聪明,你还太嫩!”
“给你们钱,我让家里给你们钱,求求你们放了我!”胖河马一把鼻涕一把泪央求道。
“十分钟,我要看到二十万!不然我剁你一根手指头!”大背头放狠说。
胖河马立即跟家里视频,哭着说欠了人家二十万,不还人家就撕票。
胖河马家里人心疼不过,立即将二十万汇款到了指定的银行账号上。
大背头跟财务确认钱已经到账,满意地笑了笑:“告诉你,这次是轻的!”
“你们什么时候放我……”胖河马有气无力地问。
“放你?等合同到期就放!”大背头勾勾手,从刀疤脸手里接过一个手电筒似的黑色短棍。
他将短棍按在胖河马后腰上,按动开关,立即响起一阵咔咔的声音,伴着电火花,传出焦胡气味,紧接着扑鼻的臭味传来。
我们知道,胖河马又失禁了,这次是大的。
我们算是彻底相信自己是羊入虎口,有来无回了。
“别想跑。”大背头说,“这里是缅北,没有人可以跑的掉。”
“宿舍外面不远处就有水牢,你们是新人还不知道水牢是什么,水牢其实就是粪水坑。逃跑的人被关进笼子里沉下去,粪水没过胸口,关上一天,恶心到吐出胆汁,时不时再用电棍电几下。”大背头变态地笑了一声,“胆子大的可以试试,我绝对让你爽翻天!”
大背头怕我们还没有信服,继续说,“这里也有人逃跑出去,逃出去被村民或者当地武装抓住,都一样,反正没人帮你们,在他们眼里你们都是老外,都是肥羊,他们像卖牲口一样把你们卖给其他园区,价高者得,继续向家里要钱,钱要没要到不知道,反正胳膊腿都被打折,骨头都打出来,后来这个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大背头继续说,“这里没有人性,这里就是炼狱。”
我们不仅被没收了护照,自己带来的手机等任何电子产品被他们全部上缴。然后给每个人又发了新的手机,看手机型号并不是很老旧的款式,我知道肯定是某个“前辈”留下来的。
拿到新手机之后我没敢直接向家人求救,怕家中老人心里受不住。我偷偷搜索了中国驻缅北大使馆,向大使馆发去了求救邮件。
当晚我正在房间睡觉,突然有守卫走进来,打开手电筒照着我的面孔,仔细跟他的手机上的照片比对了一下。
接着,我就被几个人拖出去,带到另一个房间。
“你偷偷联系别人了吗?”
“没有,我没有!”
“可是,我们看到你的求救信了。”
刀疤脸翻出我的新手机,一阵搜索,并没有找到我已经删除的邮件,不过从浏览器里面,找到了我搜索大使馆邮箱的搜索记录。
后来我才知道,诈骗集团的黑客直接黑进了大使馆的邮箱,我的求救信息还没送出去就被拦截了。
“没话说了吧?”
4
刀疤脸拿过一旁的铁棍,明显是从铁架床上卸下来的护栏,他抡圆了胳膊,将铁棍狠狠地抽在我腿上。我无处可躲,也不敢反抗。
铁棍敲在我身上,发出砰砰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我疼得一边认错一边求饶,可对方并没有停手,直到我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真的,活这么大我还从没挨过这样的打。
“我们大老远花钱把你弄过来,不是让你给大使馆写信的,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刀疤男对着我大声地吼着。
他打累了,招手将两个膀大腰圆的手下叫来,按住我的头,用钳子生生拔下我一颗门开。然后要了我的地址,将门牙寄回给了我的家人。
我被殴打到连动都动不了,面对我这种不听话的员工,园区可能会将我转移去其他园区。准确点说,我会被卖到其他园区,当然这笔费用会加在我的合约上。
也就是说,我的债务又多了。
他们经常会这样不断转移员工,警察及救援组织就更加难查到被困者的所在位置。
但我不敢说自己家里有钱,我无比清晰地知道,我如果说出家里的情况,我就成了他们的摇钱树,从此以后挨打会成为家常便饭。
被拔牙之后,我已经痛得快要昏迷。几个守卫走进来,将我的头蒙住,然后将我拖拽到园区外面。
我感觉到自己被丢进一辆车上。缅北的道路坑坑洼洼,颠簸不平。车子每弹跳一下,身体被殴打的地方都痛得不得了。
我整个口腔都充斥着鲜血,鲜血不停地流进喉咙使我呼吸困难,我想脱下头套,有人一边踹了我两脚,一边大喊说:“敢脱下来你就等着死吧。”
我只好停下动作,低着头任由血液沾满整个头套。
坐了大约半小时车程,车子停下来,两个人架着我走了一段路,突然一脚将我踢进冰冷的水坑里。
我吓得疯狂地在水里扒拉。我害怕极了,这不会就是“水牢”吧,幸好水不深,只到腰间。我担心他们将我卖给“噶腰子”工业园,更怕自己坚持不到被他们买卖就死在这水牢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开始央求。
“我会打字,也会打电话,我在国内做过五年销售,我帮你们赚钱!”
我的话明显起了作用,因为我说完,押送我的几个守卫明显寂静了片刻,紧接着一个守卫走开几步,给园区管事的打了个电话。
隔天早上,我因为全身湿透而开始发烧,加上一直在水里泡着,身体开始浮肿。
就在我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一辆小货车向着我开过来。汽车停下,刀疤脸跟守卫说了几句,然后走到水坑旁,解开腰带,对着水坑撒了一泼尿,然后问我:“要回去吗?”
没有办法,我不想死在这,我不争气地点头:“求……求你带我回去……”
刀疤脸将我拽上车,拉回园区。
回去园区后,我被带到一个办公室,大背头让刀疤脸帮我把全身上下的衣服脱下来。
“让你走你又不走,现在回来干吗?”大背头抓起电棍便杵向我的身体,我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一瞬间就能闻到自己皮肤烧焦的味道。
我不断地跪在地上道歉,他电了两回,电到我身体与心理都受不住了,便拿出一张新的合约。
“你说你做过销售?那我给你一个机会!”大背头丢了一份合同给我。
我看也没看就签了字。
我的债务一下子变成八万美金,接着他丢了一套衣服给我,叫我穿上。那套衣服当然不是新的,而是其他人穿过的,我看到衣服上污渍斑斑,大概是从另一个已经撑不住的员工身上脱下来的。
我答应留在这个地狱开始工作,我要开始诈骗别人为自己赚赎金了,或许我能在之后的工作中找到逃出去的机会。
5
我屈服了,绝口不提逃跑的事。
接着我了解到,缅北有好多个类似的园区,里面都是搞诈骗的公司。
这片区域外还有一道围墙,一道大门紧闭着,除了有新人来,我没见那扇门打开过。
听人讲,围墙外面不远就是缅北的武装势力,属于三不管地带,没人能随便出入这片区域。
这里冲突不断,军阀割地为王。按月向每家诈骗公司收取数十万的保护费,同时提供防止员工逃跑的服务。
被守卫抓回来还算幸运,最多带回公司被自己人毒打。如果被当地村民或者武装部队抓到,那就命运难测了。
接着我被安排了工作,组长介绍,上班时间是上午9点到晚上12点,中间吃饭休息两小时,工作内容就是用手机陪人聊聊天。
国内公司签订的合同,每个月八千块的工资也算数,业绩好还能拿提成。
入职培训也简单,就是发个本子,里面都是一些剧本,教人怎么在网上聊天。公司给的“话术本”里,都是男女之间的交友和情爱对话。
分配给我的工作,是在某交友平台上添加好友聊天。
我被包装成名表豪车、阳光帅气、主业金融、兼职理财的“高富帅”。给我匹配的头像是一个韩国欧巴,别说女人,我一个男人都觉得他很帅。
接着我的工作内容就是每天需要在平台上加够十个女人的微信,如果不能完成绩效月底会被扣钱。
添加了微信的好友,公司有聊天指引:第一阶段谈心拉近感情,第二阶段试探经济能力,引诱“投资赚钱”,聊到这里还有意向的,第三阶段就由组长接管,“杀掉”。
这里的“杀”就是收割,就是杀猪盘。
我办公的场所是个狭窄的套间,所有门窗都用窗帘封着,在这里被困着成千上万被骗到缅北的人。
“工作很筒单,就是聊天打字,别打错、别打多、别打少……否则就打你。”组长用眼神示意我看向房间入口,有四、五个像电影中看到过的黑衣打手一样的保镖在门口看着我们。
于是,我便开始对着电脑屏幕,用帅哥欧巴的头像,不断跟陌生人加好友然后展开聊天。
“嗨~你好吗?”
“最近在忙什么?”
“我都不用上班,跟着群内的老师投资,现在基本上财务自由了。”
……
我被分配在理财组,工作的目标很筒单,就是把哄骗来的好友引流到诈骗集团的投资专家那,去“有内幕消息的老师”群聊中学习理财知识。
“组长!”在我跟一个华裔富婆聊天时,坐我旁边的人突然举手:“有羊!”
组长普及过,一般目标是“猪”,有钱又容易上当的目标,我们称之为“羊”。
而羊会交给其他高层员工管理。
我们一天工作时常大约12-15个小时之间,刚开始的时候竟会感觉时间过的很快。
工作结束后,我们被带回宿舍房间吃饭然后休息。
这天我回房间的时候竟然看到宿舍调来了胖河马,他脸上满是紫红的鞭痕,显然上次挨打的伤势还没有好利索。
吃饭的时候我见他臂弯处满是针眼,便轻声问他咋回事。
得知他是因为体检时候发现竟然是Rh阴性血,也就是俗称的熊猫血,被骗到缅北来做血奴。
他每隔几天就会被园区带来的医生抽几袋血,循环往复。
我看着他浮肿的身体像打足了气的轮胎一样无法动弹,这哪里是诈骗集团,明明是人间地狱,而他就是一直陷在地狱里的猪。
我呢,我也是猪,我的客户也是猪。
两天后,我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头“猪”。
6
“哐~”一声锣响,我知道有同事又“杀到大猪”了。
听说是国内一名医生被收割掉所有积蓄,还包括50多万的贷款。
“加起来得有200多万。”他们在闲聊着。
在缅北园区里,这单算比较大的,但也经常发生。
新同事们经常交流“养猪”经验,谈论自己养的猪有多蠢。
“为我卖车卖房”、“为我借高利贷”、“为我骗光父母的钱”……
这种场合里,我插不上话。
我之前做成的一单,是一个在校的女大学生,起初是向同学借了4000块,跟着 “内部消息”下注,赚了1000块满心欢喜。
当时我还想,怎么也得把本金养到两三万再“杀”。
可第二天,组长看对方太穷,直接挥刀收割了。
月末,因为绩效不达标,我就被扣了几千块工资。
然后我遇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头“猪”——杨菁菁。
她今年不到三十岁,但是已经在英国生活了很多年,初中的时候杨菁菁就去了英国读书,随着高中、大学,研究生毕业以后,她就留在了英国工作,并顺利拿到了英国国籍,成为了一名长着东方面孔的英国人。
这种高质量女性本是我这种屌丝这辈子都碰不到的人。
我用英文跟她打招呼。
“你是谁?”她上来就问。
“我在通讯录联系人中看到了你的联系方式,但是,记不起来你是哪位朋友。”我回她。
杨菁菁出于礼貌,给我回复了信息,说明了情况,告知我两人之前确实不认识,可能是找错人了。
接着我又迅速发去信息,“能在通讯录里相识,那也是挺有缘分的,就相互认识一下吧。”
就这样,我们通过聊天软件相互加了好友。
“我叫Lucas。”我报上了我的名字,我的头像还是那个帅气的韩国欧巴,长着一副华人面孔,杨菁菁以为我也是华裔,生活在国外。
杨菁菁并没有抗拒结识一位新朋友。
随后的日子里,我每天都会给杨菁菁发去问候信息,比如早上我会说,“早上好”,如果她回信息,我还不忘提醒杨菁菁该起来吃早餐了,偶尔还会发去信息问候冷暖之类的。
有时我自己也会沉迷在这个谎言里,毕竟身体被困在缅北,有个人每天惦记你跟你嘘寒问暖的聊天多诱惑人啊。
只不过在交流的过程中,偶尔会有让杨菁菁看不懂的英文语法错误出现。
“你怎么经常会出现语法错误呢?”她问我,
我按照剧本的安排,告诉她我就是华人,因为手机经常要跟国内亲友聊天,所以中英文切入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带入错误语法。
为了避免穿帮,我找借口跟杨菁菁说,“既然我们都是华人,那以后还是中文交流吧,毕竟都是华人,用自己的母语更有亲切感。出国在外的游子,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记,自己身体里是中国人的血脉。”
杨菁菁逐渐被我感动了。
随着两个人继续交流,组长感觉杨菁菁已经爱上了我,她变得非常依赖我。偶尔我们相互之间也会发一些私人照片,当然照片都是韩国欧巴。
当杨菁菁想见面时,我就会以工作忙为理由婉拒,并且我跟她说,“两个人心里既然都有彼此,就一定会见面的,等到见面的时候,一定会给她带来惊喜,”挂了菁菁的电话,我会一条信息直接发过去,“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组长看到我们感情发展的程度,给我判定了级别,让我收网。
也正是这次收网,让我看清了诈骗集团的可怕之处。
7
我再跟杨菁菁聊天时,开始有意将话题往金融和投资上面引。
不经意间我们聊着聊着我就提到了现在正在进行一项金融投资,就是加密货币,并且我告诉她我已经赚到了几十万美金,希望她也跟着我一起投资这个金融产品,这样一起赚钱。为我们将来的生活打好基础。
对于线上的金融投资理财,杨菁菁一点也不懂。
但是,她相信我,因为我经常会把一些赚钱的截图发给杨菁菁。
感情上的信赖,让她对我的理财提议,丝毫没有怀疑。
组长嫌弃我是新手,接管了我的账号,组长开始一步一步的指点杨菁菁。
她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Lucas已经换人了。
她在组长的指导下,下载了app,用英镑购买泰达币,然后通过“币安”再转入了投资平台APP,当时杨菁菁投入了60000美金。
直到有一天,她有事需要钱,想先转出一部分资金,却发现她的账户不能提现,她反复在app上操作也没有丝毫效果,反而收到了很多令她感到心惊的信息提示。
接着,她发现自己的账户莫名其妙的被冻结了,杨菁菁感觉到慌了,再看到平台发来的提示信息,要她缴纳20%税金才可以提现。否则会被香港税务局起诉和收到律师涵文件,看到这些,杨菁菁心里很害怕,她没想到,自己只是跟着投资而已,这还会违法?
然后她赶紧联系了我, “这是怎么回事?”她向我询问
这时,组长装作Lucas让她按照平台的要求,缴纳20%的税款就可以赎回自己的钱。
接着我立马就接到了杨菁菁的电话,“你是不是一个骗子?你每天对我说的话都是谎言是吗?你只是为了骗我的钱,可是这笔钱是我妈妈用来看病的,现在都被你骗光了!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听到她的咒骂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什么都没有承认,只是按照剧本的指点回呛,“我也在这个平台投资,也是我朋友介绍的,现在平台出了问题,我的损失更惨重。”
正在这时,组长急忙将我的剧本多翻了几页,让我照着念:“既然不相信我,那以后两个人就不要再联系了。”说完这话以后,组长就帮我挂掉了电话。
然后组长就将我的手机交给了工作人员,拿到技术组去注销了。
我成功的杀了一头猪,接着我被通知可以升级,不住在集体宿舍,而是可以享受待遇换到6人间去。
公司打着“投资理财”的名义,在假的投资平台上实施资金盘诈骗,不只在相亲网站挑选恋爱脑女青年下手,连亲朋好友都是目标群。
搬到新宿舍更让我恐惧的是,6人宿舍,4人彻夜“溜冰”,状若癫狂。
我躲在上铺的角落里整夜不敢熟睡,我害怕疯狂的舍友伤害到自己,也怕自己染上毒瘾。
深夜里,我被密如鞭炮的枪声惊醒,是缅北的军方又在打仗。
脚下是毒,头顶是枪,只有床铺的一角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不敢反抗,我吃过苦头,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逃跑,因为我已经丢掉了一颗门牙。
看着越来越多的同胞无知地来东南亚淘金赚大钱,我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们。
反诈app难道是摆设吗?钱是天下掉下来的吗?怎么能这么无知!
可是,又说得着谁,我自己不也是这个德性……我难道不是诈骗团队的刽子手么?我在骗了杨菁菁的钱后,自己的灵魂不也丢失了么…
更新————————————————————
8
我从来没有认命过!
我从来没有放弃过逃跑,只是迟迟下不了决心——因为有人逃出后又被抓回来了。
我亲眼见过一个长了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趁守卫不注意,钻到送米面的粮车下面,打算扒着粮车底盘逃走,哪知车还没开出大门,他双臂就开始酸软,再也无力支撑,发出一声闷哼从车底被甩落下来,他皮球似的在地上滚出十来米,带着满身的泥沙趴在地上,额头、双手、胳膊、膝盖全部擦破,鞋也蹭掉一只,甩出去老远。
大胡子血葫芦似的被抓回来,刀疤脸让他跪在地上,接着几个看守拿显示器、键盘往他身上砸。四五个人打他一个,他捂着头蜷缩的地上哀求,但刀疤脸气恼他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逃跑,下手哪里肯留情,抡着铁棍,敲击沙袋似的将他往死里打。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我这一回吧……”
大胡子原本很硬朗一个大老爷们,被打得跟个死狗一样,哭着不停地磕头认错。
我们麻木地围观着,不是我们不想帮他,是我们自身难保。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刀疤脸一铁棍砸在大胡子脑袋上,大胡子停止哀求,彻底晕了过去。
我能清晰看到大胡子被砸断的左臂,骨头碴已经破皮而出,惨白的骨碴有一半被凝固的血液包裹着。
那一天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本来我还寄希望于赚的工资当作赎金,但是当我第一次拿到自己的工资时就彻底绝望了。
在园区工作,每天我需要缴纳手续费,如果我在聊天或者操作中出现失误,还需要额外扣除5美金的罚款。此外,我还需要自己负责吃饭、住宿、洗澡等生活费用,也就是说每工作一天,我的负担就会更加沉重。
尽管我努力杀掉了那头猪,但是我的提成远远不够赎回自己的自由。所有这些都让我感到非常绝望。加上杨菁菁的咒骂一直在我耳边萦绕,“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句话让我寝食难安。
“你知道当你债务到达20万会发生什么事吗?直到你工作一辈子都没法还清这笔债!而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会被带去‘开心园区’那边了。”
我的组长吓唬我说,开心园区位于缅北最西部,靠近泰国边境。据说诈骗集团会将我偷渡过去,这样我的出入境记录就会被删除,包括警察和政府在内的任何组织都将再也无法找到我的位置,更别提救援我了。
那里是诈骗集团给我们设置的终点站。在那里被困的人会被当做商品进行分拆,像眼睛、头皮、牙齿、血液和各种内脏,都可以卖出不同的价格。
甚至连皮肤都会按照尺寸计价出售。这就是为什么诈骗集团不会让任何一个员工逃脱,怪不得没有一上来就“嘎腰子”,因为他们会让每个人的生命物尽其用,不会浪费任何一分一毫。
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我不计后果也要离开这里,而离开这里,我首先得拿回我自己的手机。
于是我请求组长把手机还给我,“把手机还给我吧,我好好卖命。”
9
鉴于杨菁菁那笔收入的贡献,组长批准了我可以去技术组拿回我的手机。
我没想到在技术组里又碰到了同班飞机的身着红色T恤的黑框眼镜技术男。
他被编入了一个技术小组,被迫开发赌博软件,为了躲避追踪,每天都要不停地写程序,复制更多的马甲包。
看到他那呆滞的目光,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兄弟,挺住啊。”
他呆呆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回应我。接着他把手机递给我,当我接过手机时,明显感觉到他重重地握了一下我的手。
他握住我的那一下像是有千言万语汇于其中,却没有办法说出口。
我感受到了他的意思,但并不理解。
回到机房我打开手机发现了一个新的软件—109,点开看里面却是一堆乱码。
结合技术男刚刚给我的信号,再看新软件,我确信他一定是有什么信息想传递给我。
我仍然装作努力工作,故意大声地打电话。
“客服256号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由于数字货币受银监会直接监管,这边只能通过申请财务对接银监会认证账户进行入金操作,为了您的资金安全,以及支付凭证,请申请财务对接银行的账户,使用转账到银行卡充值,确保您的资金安全。”
“由于国家外汇管局要求,平台入金需要银监会审核监管,充值需要与平台财务账号对接,财务对接银行账户快捷充值单笔资金不能超过50000元。使用网银转账需要输入准确的注册行。”
……
但是趁组长没注意时我就开始研究内嵌的软件,虽然“109”这个软件里面只有一些乱码,但是在乱码中好像隐藏了一个时间,就是在数字后跟着年月日的信息。
这个时间是三天后。
三天后园区会发生什么事吗?技术男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我相信技术男不会无缘无故在我的手机里安装一个软件,也不会特意捏我的手让我注意,那个时间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我不敢表现出一丝异样,否则会死人的!
我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好奇,我不能让组长发现和眼镜男的小动作,不然这一次被拔掉的就不只是牙齿了。
让我震惊的是,我没等到三天后。
就在第二天的晚上,技术男自杀了。
下班收工,我战战兢兢的回到宿舍,看着几个瘾君子吞云吐雾的说着胡话。突然听到园区内警铃大作,跑到窗边一看,有个人趴在宿舍楼下的水泥地上,浑身鲜血……
大家都在谈论自杀的那个人是谁,
“9楼跳下去肯定没救了。”
“听说他偷偷用手机给国内发了定位求救信息被刀疤发现了。”
“唉,死了痛快了,免得活受罪。”
……
我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技术男,他红色的T恤异常醒目。
前一天他还是活生生的人,在三楼机房将手机默默地还给我。
我顺着对面宿舍楼打开的窗户往下看,宿舍楼在9楼,而正下面的3楼就是机房。
现在3楼机房还是老样子,而那个身着红色T恤的眼镜男却已经停止了呼吸。
我盯着机房看了好半天,等一等……
我注意到3楼机房的铁窗,有两根铁栅栏向两侧微微弯曲,扩大的缝隙似乎可以让一个偏瘦的成年人钻出去。
再向园区围墙看去,在机房楼不远处的围墙有一棵树,树枝将电网向上拱起,支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
而连接电网围栏和电机房之间,正好有一道灌木墙。
10
——为了保证用户资金安全以及出入金顺畅,财务账户是平台为用户申请的专属通道,每个财务账户都需上报银保监会备案,由银保监会直接监管,请您放心!
——系统核实到您是大陆用户,因国家外汇管制,大陆用户入金需使用大陆的专属账户进行入金。
——平台为马来西亚联昌银行旗下的货币交易平台,业务由银保监会进行监管,财务账户也是在业务范畴内的,请您放心!
我像行尸走肉一样在电脑里输入着这些诈骗信息。脑子里却全是技术男深深看着我的那一眼,还有手机里的109软件。
经历了第一次逃跑的惩罚后,我对于采取任何行动都显得十分谨慎。不到万无一失,我不会再贸贸然行动,因为下一次失败,面对的只有死亡。
可我始终想不通手机上那“109”软件里面到底包含着什么信息,我知道技术男一定是有重要的信息要告诉我,或者希望我传递某个信息出去。否则,他不会采取如此决绝的行动。
三天的时间非常紧迫,眼下已经过去了两天,我需要好好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我知道明天肯定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第三天,我看到了秦小丽。
我今日处境的始作俑者秦小丽。
早晨,当大家排队去办公楼时,一批新人加入了我们的队伍。
尽管我对此并不感兴趣,我知道在这里,所有来工作的员工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被骗来从事犯罪活动的。所有人,除了老板和当地雇佣兵,没有人开心,每个人都是抱着上坟的心情来上班。
然而,这一天的情况与以往有所不同。几个组长神神秘秘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有说有笑,对我们这些“工作人员”的看管也明显松懈了许多。
突然间,一阵口哨声响起,秦小丽衣衫褴褛地被押了进来。
她脸上布满了乌青和血迹,身上的衣服也只剩下几条残布,明显被人侵犯过。
她抬起头看到了我,与我对视三秒钟,又立刻低下了头。
我不理解她怎么也能来这里,她不是跟老板一伙的么?
我麻木地走到工位,在婚恋网筛选富婆聊天。
外面不时传来猥琐的笑声和秦小丽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这一天,没有人来看管我们的工作,似乎因为秦小丽的到来,我们这些员工获得了难得的假期。
午休时大家聚在一起聊天打屁,各自揣测着秦小丽的遭遇。
我没时间猜测秦小丽来此的原因,更没有时间对她的遭遇产生同情心。
“你们不去看热闹么?”我问一起吃饭的几个瘾君子。
“你看着挺正派,咋这么心狠,这你还看得下去?”
“不时这娘们儿害我,我也不会来这儿!”我故意变态地笑了笑,“今晚晚回来一会儿,我花了一个月的工资给刀疤,我要亲眼去看她受罪。”
这几个人像看疯子一样向我投来敬畏的目光。
“你们吃吧,我回宿舍眯一会。”
我趁机偷偷溜回了宿舍,将几个瘾君子的私房钱全部偷了出来,藏在自己的短裤里。如果这次没有逃出去,我可能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来的秦小丽身上,我知道这是眼镜技术男提醒我逃跑为数不多的好时机。
挨过下午,等到天色渐黑,大家懒洋洋的去吃饭的时候。我偷偷溜到了三楼机房,确定了那扇窗户的位置,我趁守卫换岗的空档,躲进了机房,藏在垃圾桶里,将费纸壳子压在身上。
我静静等待着,等着天黑,等着守卫们因秦小丽的到来而带来的防卫松懈。
11
“你去了么?”
“刚从那边回来,他们排队呢。”
“你轮上了?”
“想的美,有的看就不错了,给我留饭没有?”
“当然忘不了老大……带劲不?”
“废话!一会我带你去。”
我听着两人狼吞虎咽吃了饭,紧接着听到两人小跑着离开。
确定没人在附近时,我悄悄走到窗口。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技术男让我在这个晚上逃跑,难道仅仅因为秦小丽的到来么?但是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我没有其他选择。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秦小丽的面容。虽然当初她害我被送到缅北,但她自己也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我又想起了胖河马全身浮肿的模样,听到杨菁菁“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咒骂声,我看着漆黑的夜幕,咬着牙爬上窗台。
就在园区拉闸关灯的一瞬间,我毫不犹豫地从窗口钻了出去,变形的两根铁栅栏间隙正好我挤出来。
我担心从三楼直接跳下,会扭伤脚踝或膝盖。
我蹲下身子,两手抓住栏杆,伸脚向下探去,正好踩到2楼窗口的铁栅栏。
这样我的重心降低了一个人的高度。然后猛吸一口气,两手松开,身体下蹲,顺着二楼铁栅栏向草地跳下去。
跳到草丛的一瞬间,我立即就势翻滚,上学时打球锻炼没有白练,除了脚踝震了一下,略有疼痛,全身竟没伤到一点。
我匍匐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也就三两分钟,我熬着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从草丛里起身,趴在地上匍匐式前进,躲过拐角路灯上的摄像头,沿着灌木墙溜到树下。
只要爬上树,从电网缺口处就可以逃出升天。
我抑制住砰砰的心跳,趴在树下灌木墙旁边,眼睛盯着园区门口的门卫室。
门卫室里面保安不时出来四处张望一番。
保安身上挎着步枪。
熬到半夜,保安打了几个电话,猥琐地笑了好一会,终究抓心挠肝似的离开了。
我不再迟疑,踩着树杈爬上树,小心地伏低身子,堪堪从电网的缺口钻出,可跳下围墙的一刹那,还是不小心,将裤腿在铁丝电网上刮了一下,裤子刺啦一声划开成喇叭裤。
我逃命似的向夜色深处进发。
心中祈祷着希望没人发现我。
翻过不远处的壕沟,再穿过远处的树林,就有一条土路,顺着土路可以来到妙瓦底镇,从镇上向东,过一条河,东面就是泰国,到达泰国,找到湄索移民局,通过大使馆联系上政府,补办手续就能回国了。
万里长征,我才走出第一步。
我眼里透出希望,仿佛看到光明一样,我知道前途坎坷,但我坚信我能回家!
我连滚带爬地跑到壕沟,却看见有两个人拿着黑黢黢的东西趴在地上。
一瞬间,我的所有希望被一盆冷水兜头熄灭。
完了……这次肯定是死定了。
因为我知道,在这个鬼地方,所有村民、警察、同胞,全都不可信,我在他们眼里不是生命,只是一沓钞票。
12
我以为自己肯定死定了的时候,赫然发现……他们拿着的不是枪支,而是相机!我竟然在逃跑的时候遇到了前来取材的记者。
我心里升起一丝希望,立即一边比划一边用半生不熟的英语跟他们对话,恳求他们救我。
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遭到了拒绝。
“对不起,我们非常能够体会你的处境,但是我们的立场没有办法帮你逃出去。”其中一个记者解释着。
我一边哭一边求他们,我告诉他们我是从诈骗集团逃出来的,“如果我被抓回去我就没命了。”
两个记者无奈地冲我摊开手摇摇头。
“别以为只有你危险,我们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取材,你快走吧!”
我知道哀求没用,我立即脱了裤子。
他们急忙阻止我。
我伸手从内裤里掏出皱巴巴的一把钱,提给他俩。
“都给你们,帮我。”
被我缠的实在没有办法,两人商量几句,给了我一个地址一个电话。
“如果你能顺利逃到这个地方你就会获救,请原谅我们不能插手这件事,我们也有苦衷。”他们向我解释着。
我的钱两人并没有收,反而又从挎包里掏出一件衣服给我。
“在到达移民局前,不要求助也不要相信任何人,你得靠你自己。钱你留着到移民局有用!”两人赶瘟神一样让我快走。
“穿着我们给你的衣服,关键时刻或许可以保命!”他们又嘱咐了一句。
我扔下这两个记者就向马路跑去,沿着路一直向东跑。
发现有人或车经过,我立即就躲进密林。
没吃的我就随手从旁边田地摘点青果或草茎充饥,渴了就从随处可见的泥洼里捧口浊水润喉,一路蚊叮虫咬,顶着烈日酷暑,几十年没遭过得罪,这一遭全都体验到了。
好不容易抵达小镇,面临着过境到泰国的难题。
我知道谁都不能相信,不敢住旅店,不敢找警察,躲在桥洞下面给大使馆和家里人打电话。
但无数次的失望让我几次接近崩溃,缅北政权不稳,法律不全,地方势力认钱不认人。
大使馆面对这样的地方势力有劲也使不上。
在手机电量用光之前,废尽周折联系上一个蛇头,又分两笔花了三万委托他将我带到泰国,也不知道是不是偷渡,反正提心吊胆九死一生,车牛、柴油篷车、渔民铁船都坐了一遭,终于抵达湄索移民局。
蛇头替我联系了一个黑警,又花了四万,终于住进湄索移民局。
接着等了半个月的各种手续,补办护照,每天吃饭、睡觉、打电话、吃消炎药、通融办手续都是不停地花钱。
在移民局,我又见到了那两位记者。
我向两名记者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们,我认为将自己的亲身经历分享给他们可能是最好的回报。
我也希望他们能揭露缅北的诈骗集团,以及我曾经工作过皮包公司,希望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在湄索等待救援的日子来到了9月。政府开始介入,提供了直接救援受害者的渠道。多个诈骗园区溃散,很多园区陷入停摆。
一批批受害者逃出园区,前往移民局安全屋与我们会合。他们来自台湾、中国内地、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度、孟加拉等地。
然而,我并没有在这批获救的人中找到秦小丽。或许她被救到了其他安全屋。我希望她仍然掌握着自己的护照,能够在获救后尽快回国,不要再停留在这个人间地狱中了。
而最大的几个诈骗集团不肯收手,开始转移,换个地方继续无法无天。
我将手机上交给了中国公安,他们告诉我技术男植入手机那个109的软件是隐藏了109个被拐骗到缅北的人员名单,虽然他们还没有办法将这些人及时的解救出来,但是已经给中国公安提供了非常大的帮助。
“还有一个女孩子可能不在这个名单里。那个女孩叫秦小丽,请你们找到她。”我拜托着警察。
在飞往国内的飞机上,我翻看手机通讯里,找到那个叫“杨菁菁”的女孩的电话。
我知道,我要找到她,我要还债。
【完】
(求点赞、收藏,您的每一个点赞收藏都是我更新的动力,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