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有可能杀掉神仙吗?
我暗恋五百年的师尊,被凡人杀死了。
在本命法器里,我看到师尊的结局,所以极力阻止他下凡。
他却笑说我生辰那天他便回来,给我买人间的杏子酒庆生。
可后来师尊死在乱葬岗,尸骨被野狗啃食。
野狗飞升,三界怆然,唯一的遗物是瓶系着红结的杏子酒。
我请命人间想为师尊报仇雪恨,却被天帝打入锁仙阵。
神识耗尽前,我终是闯出了阵法,杀到人间。
在江南的碧水河畔,竟然又见到师尊。
他一身人间公子的装束,宠溺地推着位娇俏佳人荡秋千,像极话本中的天作之合。
见到我,他激动地搂紧身边的佳人,「等换上她的仙骨,你就再也不用受轮回之苦了,我们可以像人间夫妻一样,白头偕老。」
剔骨刀插入我心脏时,我才清醒。
原来滋养我、守护我百年的师尊,只为我这妖身里可以长出仙骨。
我先他一步粉碎身上每块骨头,笑到痴狂,「师尊,就以我挫骨扬的灰,给你大婚道喜!」
碎骨之痛,恍若隔世。
再睁眼,我回到求师尊不要下凡的那一天。
01
轻风吹进我的经脉,刮走细碎的白骨。
痛到我看不见眼前的事物。
直到冰凉的指尖擦掉我眼中的泪,朦胧逐渐清晰。
「师尊...」
我不自觉唤出声,喉咙烧燎,我才发现自己正跪在师尊寝殿的玉阶之上。
凤渊白站立在我面前。
黑金仙袍,白发白眸,眉眼里是万年不变的温柔。
他永远注视着苍生,永远不会为苍生动摇。
「未来镜中的一道幻影而已,就让你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我久久恍惚,意识还停留在不久前灰飞烟灭的记忆里。
师尊像上一世一样抬起手腕,戳了戳我的眉心,却说出截然不同的话。
「那我就晚点下凡,等陪你过完生辰再说。」
我愣住,砂纸样的嗓音问,「...为什么?」
他缓缓俯身,蹲下来,前世今生,第一次与我平视。
「若我真的下凡必死,那就在生前多看两眼我漂亮的战神徒儿。」
空旷的寝殿前回荡着他的声音,让人恍惚。
我从心脏开始有些麻木,我问他,「师尊,凡人,能杀死神仙吗?」
「你在本命法器里,不是都看到我的结局了吗?」
「那神,会爱上凡人吗?」
凤渊白被问笑了,「也不一定...就是凡人啊。」
他手指一晃,捻了个风清诀,让仙庭的风吹走我鬓间的碎发,清干脸颊的眼泪。
「别哭,我不走了。」
02
你不走,却不是为我。
是为了我的骨,为了你人间的新娘!
凤渊白,上古最后的神族血脉,神力是时光倒流,修正天地间无法挽回的歧途运道。
只是没想到,我会带着记忆,倒流回他的时光。
见证我敬仰的师尊,因一己私欲,动用本该为天地正道的神力。
我的挫骨扬灰,只换回他的不肯善罢甘休。
师尊,你...
怎就成了这样的神呢?
他蹲在我面前,笑得随性,一如最初。
在收我为徒前,师尊曾被天帝念叨了几万年,就是不肯收徒。
各大仙族使尽手段,都没改变他的心意。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散漫惯了的渊白上神永远都不会有徒弟时,他从人间带回来一只妖。
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金乌幼鸟。
金乌一族遭遇天灾,全族覆灭,我被埋在废墟之下等着死透,是他把我救出来。
他说他是天上的神,跟他走,我会重新得到天地的庇佑。
我记得最清楚的不是他身上的光,是他的笑,很温柔很温暖。
天灾太残酷了,我视那份温柔为救命稻草。
渊白上神拒绝仙界所有天之骄子后,选了一只妖怪做徒弟,引起众怒。
我蹲在南天门门口,懵懂地听天帝震怒,听尖酸语气的附和。
听到快要睡着的时候,师尊戳着我脑门,叫醒我。
「叫师尊!」他侧了侧身,挡住身后各色想杀妖的眼神,笑得折软了天地间所有的刀刃。
「师、尊...」
那天,我是被他抱着回寝殿的。
天帝惩罚他,与我一同囚禁于寝殿当中,何时想明白,何时再出来。
这一想,就是百年。
想到我翅膀都重新长好了,他也没想明白。
还是天帝先的松口,收徒可以,收妖徒也行。
但我往后余生,都要镇守仙界,不得踏出仙庭一步。
没有迂回的余地,当着所有仙族的面,我被天帝烙下封印,成了禁止提起的耻辱。
一个大大的「仙奴」烙在我额头,丑的很。
那之后,所有仙族排挤我,把我当成异类,肆意欺辱。
我很委屈,试图溜回人间,却被禁行的封印折磨得遍体鳞伤。
是师尊把我从天牢捞出来。
他没怪我偷跑,反而治愈了我身上的伤口。
他告诉我,我之所以会被看不起,是因为不够强大。
我是仙界唯一的妖怪,他也是仙界唯一的神脉。
我们都是孤零零的一个。
被对待的区别如此之大,就是因为他很强,而我很弱。
所以,我也要努力变强,拿回自己的尊严。
我听他的话,努力修炼,废弃了天生的妖丹,改修仙术。
他用神血温养我,助我修炼,我感激涕零,仰望着他,拼命努力靠近。
渐渐地,我妖族的血脉里,竟然生长出一节仙骨,整个仙界都惊动了。
我从南天门镇守的小天兵,破格提升为小队长。
虽然比所有人都晋升的慢,虽然过程痛苦无比,但那天,师尊看我的目光,充满了宠溺和骄傲,那双更古不变的白眸,满是赞许。
我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欢喜,和,喜欢。
所以即便反复折断生长出来的羽翼,我也能咬牙承受。
金乌妖,没有翅膀,却长出一身仙骨来。
我从见不得光的耻辱,变成了仙界美谈。
镇守南天门的妖族天兵,一路走到威震三界的仙族战神。我斩杀所有入侵仙庭的妖魔,甚至与我血脉相连的上古妖神。
我坚定不移守护着仙界。
只因我一回头,就能看见守护在我身后的渊白师尊。
这条路上,我碰见的所有人都在阻拦我,讨厌我,伤害我。
只有师尊。
他那么强大,却愿意为我撑腰,陪我往前走。
他对我永远偏爱和温柔,只除了在折断我翅膀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的下手。
我以为他也会为我心疼,只是隐藏起来了。
所以每次断翼再痛,我都忍住不哭。
师尊总会揉着我的长发,告诉我:「缇萦会变成厉害的战神,会长出端正的仙骨,到时候就不用再害怕任何人了。」
可缇萦再也不会飞了。
可有师尊在身边,缇萦本就不用怕任何人啊。
那些我选择忽视的,不敢问出口的问题,都在刀剜入身体时,得到了答案。
寝殿前,我跪得膝盖冰凉,哭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凤渊白有些措手不及,慌乱地给我擦着眼泪。
「幻境而已,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03
再醒来,是在师尊的仙塌上。
他单手撑着头闭目养神,淡淡的金光洒在他额角,看上去有些虚弱,竟然连我醒来都没有察觉。
另一只手上,握着我的本命法器,手腕上一道扭曲蜿蜒的伤疤,正在缓慢愈合。
本命法器只有契主可以操控,即便是神,也会被反噬。
我轻触未来镜的镜面,看到师尊偏执地操控镜子,找到我描述给他的结局画面。
师尊那位人间的新娘陆桑桑,穿着大红嫁衣,亲手杀了他。
我担忧的目光,对上师尊缓缓睁开的眼睛。
白眸里依旧温柔,无悲无喜,没有一丝看过爱人背叛后的痕迹。
他慵懒地动了动脖颈,把未来镜还给我,大方地甚至没有遮掩手腕上的伤疤。
「我看见你说的结局了。」我彷徨地看着他。
「如果我的新娘是你...」
「缇萦还会杀我吗?」
凤渊白散漫地,一句一句砸向我。
我的嗓子像被棉花堵住,发不出声音。
「不委屈我们缇萦,只是在人间成亲,不作数的。」
「回来天上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师尊不告诉任何人。」
「镜子不是显示,我的新娘会在人间成亲时杀了我,只要我娶的人是你,走过一遭,就算渡过此劫了,如何?」
他的眸,透彻见底,漂亮得能杀人。
「师尊,我被天帝禁令下凡,你忘了吗?」
我微微扬起下巴,把额头上一直令我自卑的烙印,显露出来给他看。
凤渊白抬眸,端详了一会儿,一挥手便解开了封印,天帝的封印之力不见了。
我惊得连缩回床榻里侧。
呆呆地伸手摸向额头,还是凹凸不平的烙疤,只是...没有禁锢的力量了。
「这样不就好了。」
我无力地垂下手臂,「师尊就不怕,我也会你杀了你?」
凤渊白收敛了笑容。
「若是我必死于一人之手,那我希望是死在你手里。」
我先放弃,避开他的目光,「能不能...等我生辰之后再说。」
三日之后,便是我的生辰。
上一世,他即便知道,也不愿意晚一点再走,偏就要留下个许诺后转身就走。
或许,只是想让我惦念着他,更坚定执着的去人间寻他吧。
「好啊,我陪缇萦过生辰,缇萦跟我一起去人间。」
04
再见到我带领的亲兵,陌生又熟悉。
上辈子,我为了去人间替师尊报仇,硬是违背天规破阵。
并肩作战的手下,宁愿刀刃砍向自己,也不愿与我刀剑相见。
硬是用血给我铺了一条下凡的路。
「我就说吧,渊白上神绝对喜欢你!」饶宁拿着三叉戟,边吃烤鸡边八卦,我上辈子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我唯一的朋友,我最亲的战友。
也是第一个为我自戕铺路的。
「你一求他,他连领命下凡都不去了,留下来陪你过生日。」
我悄悄擦掉眼泪,不敢看她,假装巡视。
「师尊他不喜欢我的。」
「怎么可能?这天上除了你,他还正眼看过第二个吗?他连天帝都懒得敷衍...」绕宁话说没说完,就一半被身后的人捂住嘴巴。
「口有点儿遮拦啊...大姐。」
「再说这么明显的事情,就不用反复强调了。」
「我们是都知道,可缇萦总是自卑啊,她明明是战神,一见到渊白上神就跟只蜷缩的小猫儿似的。」
......
我听着,难受着,后悔着。
上一世,我也以为...师尊,或许,也许,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吧。
小心翼翼地期待过,然后谨慎地隐藏起那份期待。
我都不知道是该后悔曾经期待,还是该庆幸自己隐藏起来了。
「好好巡逻吧,再锻炼个一段时间,绕宁就可以升职正统领,带队斩妖除魔了,很快就是下一个战神。」
她本来,前途无量。
「瞎说什么呢,你缇萦才是天上人间,最强战神!」
「你配得上渊白上神!」
我无奈反驳,「他喜欢的不是....」
「你们看那边!」
仙界没有四季,没有雨露冰霜,此时,却下起了雪。
凤渊白穿成我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在南天门口,给我堆了个雪人。
小小的,跟当时的我一般高。
他站在雪人旁边,就好像当时站在我身边一样。
双手交叉抱着,风流得不像神,像人间的纨绔。
南天门视野所见之内全部建筑,都被他缠满了红线,那是上辈子杏子酒上系的红线,月老的姻缘线。
「生辰快乐啊,缇萦战神。」他偏头调笑。
身后的人齐声向他行礼,只有我痴傻着看他。
他被众人看得有些局促,摸摸鼻子,经过我身边时悄声说,「生辰礼物晚点给你。」
走了一半,又转身叮嘱,「这些不用撤,今日就这样不成体统好了,我去跟天帝请罚。」
我被身后的人拥簇着。
「你看,我就说上神他喜欢你吧,那可是月老的红线。」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月老的红线。
05
仙界有一弯月光泉,很偏僻,无人会来。
除了我,和找不到我就会来这里寻我的师尊。
「怎么来这了,缇萦不开心?」
他像我一样,躺倒在泉边的石阶上。
我像百年来的每一次一样,不敢偏头看他。
脑海中想的是上一世。
若是因为他欺骗我,让我受尽折磨,替他长一身仙骨而恨。
那我恨的没错。
若是因为,他没有回应我藏起来的情意而恨。
那我...岂不是更凄惨了。
「对不起。」他的声音如夜色般温柔。
我的手紧了紧。
「师尊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擅作主张,弄那些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的新奇玩意儿。」
「对不起,让你为我下凡而哭。」
「对不起...当初把你带到天上来,困了你这许久。」
他的声音又近又远,击中我最脆弱的地方。
「可是,你是我师傅啊。」
我能感受到,他侧过头来看我,可我只是埋了埋下巴。
师尊起身,对着泉水挥袖,他动用神力的速度越来越缓慢了。
手腕上的疤痕已经不再愈合,而是蔓延、加深。
时光倒流的力量,若是不能改变想要改变的命运,便会反噬。
那泉水泛起朦胧的光。
一根根金色的羽毛从水面上浮起,像白日里,反向落下的金色雪。
逐渐的,在我眼前凝聚成一对羽翼。
金乌的羽翼,傲立张扬,棱角分明。
是我一遍遍被折断,从未长成过的样子。
「缇萦,我把翅膀还给你。」
光晕之下,师尊的眸中,无悲无喜。
那语气,我好熟悉,很久很久之前,也是这个声音说,跟我走,天地会重新庇佑于你金乌一族。
我鼓起勇气,直视进那双白眸,「师尊,你知道那些红线的出处吗?」
凤渊白愣了愣,「红线?月老醉倒在我后院的神树下,三天三夜,留下这些解不完的线团。」
「颜色看着挺喜庆的,你不喜欢吗?」
他问的真轻松啊。
真轻松啊。
我自喜欢他起,见他,再无一刻如这样轻松。
「我...不、喜、欢。」
「那我下次找洛神的绸缎?紫荆花的藤曼?你...」
他看见被我击碎的翅膀,愣住。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动用力量,违背他。
「翅膀,我自己可以长出来。」
「你...」「我们去人间吧。」
我知道他想说,我再也长不出来了,我已经不是金乌了。
我是一只,不仙不妖的怪物。
这只怪物,不再期待他的喜欢了。
06
我见到了师尊人间的新娘。
他以解救人间大旱为事由,来到人间,只为了见一个凡人女子。
蜀国大旱三年,占卜的国师预言,必须献祭掉那自小痴傻的公主,才能降下甘霖,风调雨顺。
公主绝色,却是个娇蛮的痴儿。
凤渊白带我来的那瞬间,刚好她睡得梦魇跌落床下,他连仙术都忘了用,仓皇失措地跑过去一把接住她。
「臭阿白,你怎么才来嘛。」她坐在厚厚的雪融软毯上哭噎。
凤渊白心疼道歉。
一遍、一遍。
哄到天明。
我看见窗外细碎的光,照进珐琅窗,凤渊白抬起衣袖,遮住欲要洒在公主面上的光。
她在他怀里,睡得香甜。
若我见得早些,也不至于,有那许多幻想...
凤渊白赢得皇帝的信任,与国师立下赌约,公主大婚,也可解蜀国大旱危机。
若大婚那日的子时,蜀国未曾降下雨露,那合卺酒便是断头酒。
可公主,好像没有任何惧怕。
「阿白,这个丑八怪是谁?她为什么总跟着你?」
正在量喜服的公主突然发难。
凤渊白挡住我,「她是我带来的帮手。」
「你还需要帮手啊...我以为,你很厉害呢。」话语里带着不遮掩的嫌弃。
「既然是帮手,过来帮我量下腰身吧。」
她在镜前转身,张开双臂,示意我过去。
「我帮你量吧。」
「谁要你个男人给我量啊,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我要她、过、来、给、我、量。」
上扬的天鹅颈,一字一顿,语气冰凉。
凤渊白用神识,给我传音,「缇萦,你帮她量下,别让她生气了。」
人间,本不可以擅用仙术。
他什么时候起,就不顾一切禁忌了。
凤渊白侧身,把我暴露在公主面前,那双白眸在人间,只能被黑色的布料遮挡住。
被人视为残缺之人。
他,没有半点师尊的样子。
上一世,我抛弃手足,放弃信念,踩着血来的人间。
竟是为了这么个不值得的人。
我拿着量尺,盯紧公主纤细的脖颈,一步步朝她走。
「你!大胆,谁给你的底气,竟然敢直视本公主!」
天上人间,我曾不敢直视的,唯有一人,现在已经再也没有了。
「出去!你出去!阿白,你让她出去,听到没有。」
凤渊白挡住我的前路。
「缇萦...」他低声唤我。
温热的手抓住我的衣袖,我看见他的手腕上,已经蔓延数道蜿蜒狰狞的血疤。
再拖下去,即便我没有杀他,他也活不长久了。
凤渊白说服皇帝,大婚仓促之间,订在明日。
我曾经仰望的神,渊白上神,直直地跪在人间皇帝的面前,求娶他的女儿。
07
大婚那天,穿上嫁衣的人,是我。
他牵着我,经过一道道纷繁复杂人间喜宴的礼仪,绕城三圈,受万人祝福,穿过街巷时,路过一条酒巷,我叫他停住。
「就快到结束了,缇萦再坚持一下。」
「可我想喝那巷子里的杏子酒了。」
「师尊,你买来给我,好不好?」我从凤凰花轿中,抬帘望着他。
他滞住,久久才艰难开口,「缇萦,我...晚点,再买给你行吗?」
我笑了,他黑布遮眼,看不见,其实我今日画了新娘的妆。
没有喜娘给我画,我自己画的。
那额头上的疤,被我用金粉遮住,他从未见过我没有疤痕的样子。
我缓缓把轿帘放下,「好啊。」
我们拜过天地,凤渊白去寻他的公主,公主害怕,偷偷逃跑了。
我被送入洞房,穿着大红喜服,坐在喜庆的鸳鸯床榻上。
手脚被凤渊白的神识捆绑住。
他的神识已经很弱了,只要我轻轻一挣就会散掉。
他蒙着眼,跌跌撞撞,用整个身体护着怀里的人,把晕倒的公主抱回来。
「为什么啊?师尊。」
凤渊白没有我想象中的一丝一毫的动摇。
他站在那,风骨还在,可我怎么看,都认不出来最初见到的他。
那天,他从废墟中,拿掉砸在我脊骨上的山石。
方圆万里,都是大火焚烧后的破败、残骸,火烧后的尸体是黑色的,他的衣也是黑色的。
唯一他一双白眸,安静抚慰着万物。
遭受致命的创伤后,他带着生的希望,出现在破败里。
他曾经于大难中救我,他曾于天威下救我,他曾于百万敌军中护我,他曾于许许多多次我坠落深渊时拉住我。
他教我勇敢,教我坚强,教我何为大爱,何为正道。
现在却抱着一个凡人,站在我的对立面,准备手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