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意难平的虐文?
(已完结)
我嫁给叶映安的第五年,他死去的恩师之女回来了。
为了报恩,他要娶这个女子做妾。
所有人都说,这女的威胁不了我的地位。
她身子不好,无法欢好,不过是府里多个人吃饭罢了。
可是我却看着叶永安夜夜从我的房里跑去安慰生病的她。
在这个肉体出轨都合法的时代,没有人能理解精神出轨这个词。
世上难有双全法,不负她也不负我。
1
世人都说青碧郡主命好。
天潢贵胄,自出生便荣宠顺遂,享受无尽宠爱。
盛大的及笄礼之后,父王给我挑选了乘龙快婿。
夫君叶映安虽出身不高,却才华满腹,前途光明。
最难得的是,他对我忠心不二。
“若是能娶得青碧郡主,小婿愿发誓,此生只得青碧一人,绝不纳二色。”
古人敬鬼神,重承诺。
我原以为我得到了世上最好的男人。
我江珞珈穿越一回,享尽荣华,得此良人,不算白来。
直到我见到了闫雪。
她憔悴可怜的看着我,所有人都劝我容下她。
包括我的父王母妃,还有身边无数的亲友。
“青碧……你定能理解我的,是不是?”
叶映安眼里闪过一抹愧色,却没有丝毫犹豫。
这闫雪,他是一定要接进府里的。
闫雪是叶映安的青梅竹马,更是他的恩师之女。
这两个人自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非同一般。
若是这样一个女子,在我和叶映安成婚之前出现,我一定不会嫁给叶映安的。
可偏偏在我和叶映安成婚五年,我们已经有了一双儿女之后,她才出现。
“你曾经承诺过,不会有别的女人的。”
我怔怔抬头看向叶映安。
这个曾经和我缠绵过无数次的男人,曾是我心头最柔软的那块存在。
可是如今,那样深情柔软的他,却说出了这样冰冷的话。
“闫雪进门,碍不着你什么的,我只是为了救她一命。”
“我的心里只有你。”
叶映安皱眉看着我。
“只是府里多了一个人吃饭,我们的生活跟从前并不会有什么区别。”
我看向一旁低着头默默流泪的闫雪。
不会有区别吗?
闫雪已经“死亡”八年了。
这八年来,所有人都确信她死了。
叶映安自小跟着闫学士读书。
在闫雪和叶映安十六岁的时候,闫学士带着他们师兄妹几人外出游学。
没成想,在一同去城外济安寺上香的时候,遇到了匪人。
所有人都说:闫雪是个勇敢贞烈的姑娘。
她为了自己的师兄们,跟挟持她的匪贼同归于尽,坠落悬崖。
从此之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闫学士为了这个独女,一夜白头。
在搜寻了两月未果之后,闫家含泪给她办了丧事。
经此一事,闫学士夫妻两个抱憾而终。
这也是叶映安一辈子难以排解的痛。
他很多次跟我说过他的远大理想,那些治国良策,那些朝堂钻营。
又何尝不是为了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为了这时间再无闫家的悲剧。
我爱着这样的一个心怀大义同时又对我钟情的男人。
可是如今闫雪活生生的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叶映安痛恨所有山贼盗匪,在不久前的剿匪清扫过程中。
他发现了被关押在贼窝的闫雪。
被折磨的毫无人样,满身伤口的闫雪。
“青碧,给她一条活路吧。”
叶映安心善忠孝,面对自己的师妹,选择背叛自己的妻子。
“我知你心中不愿,可是闫雪父母双亡,她又有这样的经历……”
叶映安脸上闪过深深的愧悔。
“她这辈子嫁不了人了。”
古代女子,落入贼窝八年,清白尽失。
叶映安不娶她,她唯有死路一条。
世上难有双全法,不负她也不负我。
2
“就当是可怜她吧。”
母亲皱眉叹息:“那样可怜的经历,我听了心里都不忍。”
我沉默不语。
“青碧,你自小骄纵,父亲母亲从没有逆着过你的心意,你就懂事一回,闫学士的遗孤,这件事你皇帝伯伯也听说了。”
父王眉头紧蹙,叹气摇头:“你要是执意不肯,回头宫里来圣旨,你更难做!”
我明白他的意思。
私自纳妾,是普通妾室。
要是皇宫来旨,这妾可就尊贵了。
“嫂嫂不必为难,是闫雪没有福气,早就该死了的。”
躲在叶映安身后的闫雪小声抽泣,本就憔悴的脸色更加惨白。
只有女人更了解女人。
我没有错过她眼睛里藏着的漠然和算计。
看着满屋子劝说我让步的这些亲人。
我突然觉得可笑。
闫学士的学生那么多,至今未婚的大有人在。
这闫雪,怎么就不嫁叶映安久没活路了?
“所以,你们这是都决定好了,一起来逼我的,是吗?”
我气得浑身发抖,转身看向父亲母亲。
“你们也觉得,我应该接她进府,是吗?”
“哪怕以后我会痛苦一生,你们也要成全所谓的‘大义’,是吗?”
我眼前一黑,紧紧抓住胸口,忍住密密麻麻的疼痛。
“娘,你真的要舍下我吗?”
母亲脸上闪过不忍,怜惜的看着我:“就是多个人吃饭而已……”
她想了想,走到我身边。
“我听说了,她的身子被糟蹋了,以后也不能承房事……”
“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我的耳中嗡嗡作响,没有漏听她话里的不耐。
我的母亲,觉得我不识好歹。
“那你呢?”我抬头看向叶映安。
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愤怒交织在我的内心,我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想要紧紧抓住点什么。
“哪怕我说,我以后都不会开心快乐,甚至会抑郁而终……”
“你也不会改变主意,是吗?”
我话还没说完,一旁虚弱的闫雪惊呼一声,骤然倒地。
叶映安慌忙转身,一把抱起倒在地上的闫雪,连声叫着大夫。
看着他抱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我缓缓松开紧握的手心。
尖锐的疼痛传来,有湿热的血液流了下来。
细长的指甲扎破了手指,露出了狰狞的血肉。
“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父王冷冷瞪了我一眼:“闫学士活着的时候乃是朝中忠臣,要不是出了这样的事,他的女儿怎么可能为妾?”
“不过是一个妾而已,你看你哭哭啼啼不依不饶的样子!”
“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不知道轻重,任性愚蠢的女儿!”
看着父亲拂袖而去,母亲深深叹了一口气。
“母亲知道你心里苦,可是这闫家占了大义,若是不给这闫家女一条活路……”
听着母亲话里的未竟之意,我顿时心灰意冷。
“左右她又不能伺候周公之礼,你又何必在意。”
我心里阵阵发苦。
要是我没看清那闫雪眼睛里的算计,要是我没看出叶映安眼里的柔情。
我早就点头答应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那姑娘大义纯善,进了府,也不过是苟活着罢了。”
母亲不知道是在宽慰我,还是在宽慰自己。
我紧紧咬着嘴唇,压抑着脱口而出的冷笑。
八年前的闫雪,或许是纯善大义。
如今的闫雪,定然不是的。
八年的时间,一个纯善的女子,是怎么在暴虐混乱的匪窝里活下来的?
要知道,找到她的时候,那山洞里可不止有她一个女子。
而她,是时间最久的。
3
闫雪还是进了府。
在她又一次哭泣晕倒之后,叶映安执意给她安排了院子。
父王拂袖而去,母亲摇头叹息。
就连府里的下人们,都隐隐传闻我善妒不容人。
事情沸沸扬扬,惊动了宫里的皇帝和太后。
宫里来了公公,传了皇上的口信。
良妾还是皇妾,总要选一个的。
在这些高高在上的男人眼里,不过是一个妾室。
我实属不知好歹了。
我看着熟睡的女儿和儿子,压下心里隐隐翻腾的痛苦。
“珞珈……”
叶映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
我背对着他,不肯回头。
青碧郡主江珞珈。
叶映安情浓之时,总是会唤我的名字,他喊珞珈的时候,脸上的情意很迷人。
可是我今天却不想见他。
“珞珈,我知道你心中对我不满。”
叶映安默默走近,伸手把我拥进怀里。
“雪儿她很可怜,当初也是为了救我们,才落得现在这样的境地……”
“我爱的人只有你,你能明白我的痛苦吗?”
他低头叹息,炙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耳边。
我明白。
他对闫雪,不仅仅是少时的情意,还有救命之恩,以及闫学士的教导之情。
这样厚重的恩和情,他没得选择。
可是,闫学士的学生不止他一个呀!
“为什么就非得是你呢?”
我冷冷看着他。
“你好几个师兄弟都没成亲,去做个正头娘子,不必做妾强?”
叶映安脸色一白,声音低哑痛苦。
“雪儿受了刺激,旁人不能近身,只看见我才能平静一些。”
我嗤笑一声,将他狠狠推开。
“她这是非你不可了!”
“那是不是日日夜夜都离不得你,以后我这妻子的位子,也干脆让给她好了!”
“你胡说什么?”叶映安脸色铁青,怒气冲冲看着我。
“雪儿善良懂事,怎么会借病离间我们夫妻感情?”
“你吃醋也要分个时机,她早就说了,入府只为了求一个依靠!”
叶映安痛心看着我,眼睛里有毫不掩饰的失望。
“珞珈,你难道不相信我对你的情意吗?”
“我说了我只爱你,在你眼里,难道我就是这样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吗?”
我猛地推了他一把:“那你呢?在你眼里,我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吃干醋的人吗?”
“你当真没有发现你那师妹揣了私心的吗!”
叶映安静静愣在原地,脸色复杂。
“我知道雪儿有私心,她确实自小待我不同。”
“可是珞珈,她如今可怜,也是真的。”
“我不能不管她。”
叶映安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只爱你,可是我也不能看着她去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的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不断滚落。
我从未像此刻一样痛恨叶映安的忠义。
当初我爱他的那些美好品质,如今化作把把尖刀,呼啸着扎进我的心里。
我明知闫雪不怀好意,可是却有苦说不出。
所有人都知道她有私心,可是谁都不在乎。
因为在她的牺牲面前,我的委屈,都不算委屈。
在这个肉体出轨都合法的时代,没有人能理解精神出轨这个词。
4
我怔怔看着桌上微弱的烛火,四周静的可怕。
从小伺候我的嬷嬷红着眼抹眼泪,我苦涩的笑了笑。
这是这个月第五次了。
雪姨娘梦魇惊吓,难以入眠,丫鬟来唤叶映安过去安慰。
从一开始的“珞珈,我去看看就回,你等我,我一定回来。”
到现在的“珞珈,你困了就先睡,我晚些再回来。”
我平静的看着焦急离去的叶映安。
他不会回来了。
早在一个月以前,他就宿在了闫雪那里。
他原以为我不知道,每次天蒙蒙亮回来的时候,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些他匆匆离去的晚上,我根本就没有睡。
“嬷嬷,落了门锁吧,他不会回来了。”
我敛下眼眸,淡声吩咐。
“夫人,再等等罢。”
嬷嬷面露不忍,柔声劝我:“老爷心中还是有你的。”
有我?
有我会从我的床上起来去安慰别的女人?
可笑我一个穿越到这时空的现代女性,如今变成了一个我从前最瞧不起的深闺怨妇。
情之一事,当真是害人不浅。
一夜辗转难免,再醒来,就看见了坐在我床头的叶映安。
“珞珈,昨晚你怎么不等我?”
叶映安皱眉看着我。
“等你做什么?反正你也不会回来的。”
我慢条斯理的洗漱:“昨儿在闫雪那睡得好吗?”
叶映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我们什么都没做,我只是陪陪她……”
“她身子不好,你是知道的,我……”
我挥挥手打断他的话,不耐烦再听他说下去。
那些为自己的解释开脱的话,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我明白。我理解。”
我微笑着看叶映安:“你不用一遍又一遍的说。”
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到底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他自己呢?
可笑的是,不过两个月而已,叶映安就完全适应了闫雪。
第一个月,闫雪半夜梦魇惊醒的时候,他还会歉意的看着我。
每次回来的脸色都会愧疚抱歉。
到了第二个月,他已经能完全适应了。
去的匆匆,回来的坦然。
提及闫雪渐好的病情,脸上叶带着不自觉的笑意。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这样天天跑过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样吧,我按照妾室侍寝的规矩,给你们排个日子,你就不用回正房了。”
“我把你东西送过去,到了日子,你就直接过去歇着吧。”
这场三个人的游戏,我真是累了。
我不要了,成全这对苦命鸳鸯。
叶映安脸色大变,阴晴不定盯着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雪儿身子不好,不能行周公之礼,你还说按照妾室侍寝规矩排日子,这是故意在她伤口上撒盐吗?”
我愣在原地,心里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她不能尽男女之事,你来找我行夫妻之礼,完事之后你再去安慰无法安睡的她!”
“叶映安,你恶不恶心?”
“如今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
5
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那些年的恩爱缠绵仿佛是泡沫一般。
全都破碎消失。
闫雪需要人陪,我就不需要吗?
如今他把柔情都给了闫雪,那我呢?
我就是个陪他睡觉的工具了吗?
叶映安拂袖而去。
他这人理亏的时候,就喜欢躲避。
从前闺房情浓时,也总是这样,从不肯说一句抱歉。
只会默默做些柔情笑意的小事讨我欢心。
我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看向窗外渐渐开始枯黄的树叶。
秋意萧瑟,今年冷的尤其早。
“珞珈,这是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叶映安讨好的冲我笑,就像是我们还没吵架的那些美好岁月一样。
他惹我生气时候,总是会亲自满城寻找我爱的吃食,快马加鞭送进府里。
我总是会一边挑三拣四,一边笑着塞进他的嘴里。
往事重翻浮百味。
我心里一阵恍惚,一时之间分不清今夕何夕。
直到叶映安一句话将我拉回了现实。
“珞珈,有件事……”
“雪儿这辈子都不能为人母了,她也想试试为人母的感觉,你能不能叫朝朝和暮暮多去她那里玩一玩?”
叶映安看似不经意的询问,话里的态度却笃定了我会答应。
我猛地将所有的糕点砸在地上:“你滚!”
难怪他这几天总是欲言又止。
难怪他温柔小意讨好我。
我原以为他是在对前几天的争吵抱歉,原来他竟是打了这样的主意!
“谁也别想打朝朝和暮暮的主意!”
这一双儿女,是我拼了命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才生下来的双生子。
如果不是为了这一双儿女,我何苦忍受这死水一样的婚姻?
“叶映安,你有没有心?”
“她闫雪想要孩子,自己生啊!你们自己生!”
我疯狂的大吼,剧烈的推搡着叶映安。
“你疯了吗?明知道雪儿不能生,你这是什么诛心之言!”
叶映安不赞同的看着我:“江珞珈,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心里阵阵发冷。
变得明明不是我。
我狠狠瞪着他,转身大步向偏院冲去。
叶映安脸色大变,匆忙追了上来。
我一把推开虚掩的房门,看着靠在床边装模作样的闫雪。
“你我心里都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闫雪脸色骤变。
“珞珈,你……你在胡说什么……”追过来的叶映安脸色难看。
“你想要叶映安, 我可以给你。”
我嗤笑一声,叶映安蓦然一僵。
“珞珈,你什么意思?”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眼睛里有难言的痛苦:“什么让不让的,你我本就是夫妻……”
“不必说了。”我冷着脸打断他的情话。
“我听着恶心。”
闫雪剧烈咳嗽起来:“嫂子,你是不是误会了……”
“你应该喊我夫人。”我扫了她一眼,不屑的看着她表演。
“既然做了妾室,就守好妾室的规矩。”
“你自恃对他有救命之恩,可我为他主持中馈,绵延子嗣,也是大恩。”
“你父亲是他的恩师,你觉得他一辈子都抛不开你。”
“可我为他的父母养老送终,守过三年大丧,这是天大的恩德。”
我微笑着看着沉默不语的闫雪。
“我是王府郡主,有女有子,又为公婆守过大丧,正妻之位稳如泰山。”
“只要我不主动和离,无论你怎么蹦跶也撼动不了我。”
“纵然你们有刻骨的情感,你也永远是个妾。”
我不顾受惊吐血的闫雪,冷冷扔下一句话。
“只要你不招惹我的孩子,我容你一条活路。”
“你若不知趣,我拼上命,也饶不了你。”
6
闫雪这次是真的病危了。
叶映安亲自进宫求了太医。
我神色安然,把玩着手里的荷包。
这是女儿给我做的第一个荷包,丫鬟们剪了布片,四岁的小人儿歪歪扭扭勉强缝了起来。
“娘亲,这是暮暮给你的,你别不开心。”
小小的人儿举着手里的荷包送给我的时候,我只觉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若不是为了这一双儿女……
“你又何必跟她过不去。”
来府里探望我的母亲,看着我消瘦的脸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嬷嬷抹着眼泪,向她叙说着我的心酸。
“我实在没想到,那病的就剩一口气的丫头还能闹出这样多的事。”
母亲深吸一口气。
“早知如此,我豁出去,也要阻止她进府。”
我温和地看着天真的母亲,心里酸涩不已。
有什么用呢?
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
闫雪既然存了那样的心思,定然会想方设法接触叶映安的。
叶映安对她有情,怎么拦都拦不住的。
说到底,他心里还是有她。
“好在,他们还没有行男女之事……”
母亲干巴巴想要安慰我。
“他不是不想,而是做不了而已。”
我平静的看着母亲。
那些他去安慰她梦魇的夜晚,回来的时候,他身上总有女子的馨香。
亲密的事情做过了,无非是没到最后而已。
“若是她身子好了,他们早就进行最后一步了。”
母亲愣愣的看着,突然哭着把我揽进怀里,一遍又一遍说着后悔。
早知如此,她断然不会逼我同意,纵然让我背上恶名,也好过如今心如死灰的样子。
我只感觉深深的绝望。
这古代的女子,他们不懂什么叫精神出轨。
可是她们也能隐隐约约知道,丈夫的心落在旁处,是多么的悲剧。
“外祖母别哭,我们会保护好娘亲。”
一旁玩玩具的儿子突然说话。
这个孩子长得像极了叶映安,自小聪慧过人。
母亲破涕而笑,召唤儿子过来:“朝朝告诉外祖母,你们打算怎么保护你们娘亲呀?”
朝朝眉头微皱,挺起小胸樘:“自从那个女的进府,母亲和父亲就经常吵架。”
“叫娘亲不开心的人,我们都不喜欢。”
“不喜欢!”暮暮在一旁附和。
“父亲总叫我们去见那个女人,我们不去。”
“不去!”暮暮点头。
朝朝和暮暮扑进我的怀里,儿子小声对我说:“父亲叫娘亲不开心,我也不喜欢父亲了。”
我心中感动,却笑着摸了摸孩子们的头。
“父亲终归是父亲,他总归是爱你们的。” լ
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时代,我不能让孩子们不孝不悌。
我和叶映安夫妻的事,终究是大人之间的恩怨,何苦扯进孩子?
“我知道的。”儿子小脸紧绷:“我谁都不说。”
“我只告诉娘。”
“父亲变了的。”
我心里一疼,又险些落下泪来。
孩子总是最敏感的,他们虽不知其中的曲折纠缠,却能最直观的感受到。
父亲变了。
短短几个月,从前爹爹长,爹爹短的孩子们,竟不再喊叶映安爹爹了。
7
闫雪被救了回来。
醒了的第一件事,就是恶心我。
或许被我戳破了她内心的想法,她索性叶不管不顾了。
明目张胆开始争宠,缠着叶映安留宿。
一个男人的愧疚,足以让她在后院站稳脚跟。
叶映安在我面前,再也无法理直气壮说出闫雪无辜,不想争宠,只想活命的话了。
我眼瞧着叶映安一天比一天萎靡。
他看向我的目光,也越来越复杂愧疚。
这种愧疚,在闫雪孤注一掷,给他的茶下了药,成了好事之后达到了顶峰。
“珞珈,我错了。”
叶映安脸色惨白,犹如一株枯槁的树木。
“从前,她只说,求一条活路的。”
“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呆愣的男人:“你当真没想到?”
“没想到她是有意进府,没想到她施展手段争宠,没想到她不止想活,还想做你名正言顺的女人?”
叶映安脸色倏地变青。
“你早就知道的。”
我一句一句戳破他的假面。
“一个惦记你八年的女子,令你内心震撼,进了府之后,两个女子为你争宠,你心里满足。”
“你贪恋这种虚荣,明知她对你有意,你还口口声声扣上大义的帽子,好全了自己当初的誓言。”
“你们早就有了亲密之举,迟迟没有越雷池,无非是心疼她有病,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我不理会叶映安僵硬的身子,笑出了声。
“如今你们落得圆满,你又何苦做出这副伤心愧疚的样子?”
“让我来猜一猜……”
我紧紧盯着叶映安的眼睛,一字一句戳进他心里。
“啊……我知道了。”
“你嫌弃她不干净,觉得同她睡觉,脏了。”
叶映安瞳孔紧缩,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
“你胡说……”
“叶映安,原来你是个伪君子。”
我眼里涌出热泪,相爱五年,我如今才发现,眼前对这个男人是如此虚伪卑劣。
“那你呢!你明知道她心怀不轨,你还放纵我接近她!”
叶映安剧烈的喘息,不能接受我的戳心之言。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却放纵旁的女子接近我!”
我浑身剧烈的颤抖,不敢相信眼前人是我曾经的爱人。
“我没有拦你吗?”
我轻声问他:“我多少个日夜,受你的指责!”
“我没有拦吗?”
“那你继续拦啊!”叶映安大吼一声:“你后来为什么不拦了!”
“因为我不爱你了。”
我拭去脸上的泪水,平静的看着他:“我早就不爱你了。”
在他们成就好事之前,我就不爱叶映安了。
因为不爱,所以无所谓。
肉体出轨和精神出轨,哪一个不能被原谅。
在千年后的现代,都是一个没有答案的命题。
可是对我而言,无论哪一种出轨,我都无法原谅。
在叶映安一次又一次抛下我,去安慰闫雪的时候,
在那些伴着烛泪夜夜难眠的夜晚里,
有为皆是幻,何事不成空。
我如今还维持着这段婚姻,都是为了孩子。
那时对闫雪的警告,并不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而是我对叶映安表明态度。
可惜他当时根本没有在意。
8
“你放心,我不会与你和离。”
我摩挲着女儿给我缝的荷包。
“你还年轻,和离之后定会另娶。”
无论是将来在继母手里讨生活,还是在闫雪手里讨生活,对我的孩子都不是好事。
我是王府郡主,我的孩子有地位尊贵的生母,以后也会有光明未来。
我只需要牢牢坐稳叶夫人这个位子。
至于闫雪……
“我要是腾了位置,岂不是让她称心如意?”
“你们成了好事,她如今也是名正言顺的妾室了。”
“以后啊,可得尽好妾室的本分,你既然疼她,那我就多给她轮寝的机会。”
叶映安怔怔看着我,忍不住哆嗦起来。
“你在报复我,你在报复我们……”
我压下心里的痛快,我可不就是在报复么?
当初闫雪声泪俱下,口口声声说做小猫小狗,求一条活路,不敢争宠。
叶映安当时大义凛然,说是报答恩师,报答救命之恩,只为了给这个可怜女子一条活路。
所有人都觉得她可怜、他大义、我善妒。
我就要告诉天下人,我不仅不善妒,我大度的很。
叶永安和闫雪才是一对贱人。
当初一副要死的样子,说要做猫狗的可怜女子,活的不仅好好的,还恩宠不断,夜夜笙歌。
当初清正浩然的大义男人,其实也是贪恋美色的俗人一个,迫不及待享受美色。
而嫌弃闫雪不干净的叶映安,要常常忍受她的“亲近”,这种有苦难言,足以让他夜不能寐。
他可不能拒绝她,毕竟她对他“有恩”呢。
想到这里,我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
当初你们怎么用所谓的恩义逼迫我,如今我原原本本还给你们。
“珞珈,我心中只有你……”
叶映安张了张嘴,眼睛里全是痛苦。
我却是不耐烦听他诉请了。
“叶映安,成亲之前我就说过,我不能与人共夫。”
“若你还是君子,就应该遵守你我之间的承诺。”
“实话告诉你,我是不会再让你近身了。”
我索性将话说的再明白一点:“你已经失去了我对你的真心,你若是不想再失去两个孩子的真心,人前人后,最好跟我作对‘恩爱夫妻’。”
叶映安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剧烈波动,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他踉跄离去的背影,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虽在女子之事上糊涂,好在最终还是顾念孩子的。
闫雪做了名副其实的妾室,还荣宠不绝的事很快传了出去。
当初那些说我善妒不顾她生死的人都闭上了嘴。
“这……那女的不是病的快死了吗,怎么还能荣宠不断?”
一个相熟的夫人皱眉疑问。
“都是手段!不闹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架势,怎么惹人怜惜?”
“真是好算计,将咱们所有人都糊弄了!”
“想当初我就纳闷,闫学士那么多弟子,怎么就非得进叶家门,原来这是早就谋划好了!”
“可不,凭着大义进了府,人家身子这就好了!还能办那事了!”
另外几个官夫人扼守叹息:“这些妖精,真是防不胜防!”
“要我说,在贼窝里能活了八年,岂能是没手段的?”
……
我含笑听着不远处的议论,默默掩下笑意。
“众位姐姐莫要乱说,我们家官人要心疼的。”
我摆出郡主的架势:“叫人听见可不好。”
“呸!难为郡主受了这么多委屈,郡主光明磊落,哪里能想到那些肮脏手段!”
“我当初确实看出几分不妥……只是瞧她可怜,看在闫学士面子上,救她一命罢了。”
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没想到……”
“要不说郡主大义呢!明知道她不安好心,还叫人把她的身子养好了!”
我笑着承下她的夸奖:“我不是为了那妾室,不过是为了闫学士罢了。”
“闫学士也算是对国有功,我为了皇伯伯,也得对他的遗孤好一点啊。”
众人纷纷赞我大度,我的话传进宫中,更是感动了皇伯父。
“我瞧着,你皇伯父很是动容。”
母亲过来看我,见我恢复了生机勃勃的样子,笑着点头。
皇上确实很动容,见我受了委屈还替他着想,特意下旨另赠我封地。
据说在朝堂上,还特意斥责警告了叶映安。
“虽说顾及闫学士旧恩,也万万不可宠妾灭妻。”
9
“珞珈,我哪里敢宠妾灭妻呢?”
叶映安悲伤的看着我:“我恨不得时光倒流,你再重新看看我。”
往日那个意气风发,风光霁月的无双君子,如今面色憔悴,眼中全是茫然。
他这段日子真的不好过。
叶映安既放不下我,又割不下闫雪。
这是他最大的错误。
他什么都想要。
可是一个人的心如何分给两个人?
他如今爱我,怕我,又愧对于我。
同时他又喜欢闫雪、感恩闫雪、嫌弃闫雪、恨着闫雪。
对于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他既痛恨又无能为力。
可是他挣脱不了,眼睁睁看着闫雪拉着他越陷越深。
难以处理的复杂情感,将叶映安折磨得毫无生气。
我完完全全放下之后,再回头看这个曾经爱过的男人,只觉得可怜又可悲。
纵然他有满腹学识,可是在感情里,他终究是个懦夫。
错把陈醋当成墨,写尽半生纸上酸。
终究是我一厢情愿,爱错了人。
好在如今我已经看开了。
“映安,你要是心里难过,我再给你纳几个妾吧。”
我叹息一声:“你也好有个放松的地方。”
叶映安抖了抖嘴唇,绝望地摇头:“珞珈,你别再惩罚我了。”
“我已经愧悔万分,不知道如何面对你了。”
“我谁都不要。”
他转身缓缓离去,只留给我一个落寞的背影。
我心中隐痛,却只留下一声叹息。
在这场三个人的感情里,谁都没有赢。
在朝朝入仕之前,闫雪最终还是去世了。
叶映安也没有熬过那个冬天。
十年的折磨煎熬,早早透支了他们的本就不健康的生命。
叶映安离去之前,紧紧握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问我:“珞珈,你原谅我了吗?”
我摸了摸他枯槁的头发,点了点头。
“我早就不怪你了。”
这是真的。
没有爱,何来恨和怨?
在我决定放下的时候,早就不在意了。
叶映安努力撑起一个微笑,眼里的光亮一点点消失。
“若有下辈子……若有下辈子……”
我默默放下他的手,对着一旁低头哭泣的儿子吩咐。
“你爹和闫雪姨娘,这辈子也算是阴差阳错。”
“就将他们两个葬在一起吧。这辈子无法圆满,下辈子他俩作对真正的有情人吧。”
话音刚落,儿子惊讶看我:“娘,那您……”
我摆了摆手,我可不跟他葬在一起。
下辈子我定要干干净净,找一份干干净净的姻缘。
“儿子明白了。”
朝朝就这点好,从来都是体贴心疼我,从不会所谓的“规矩”惹我生气。
我着人大办了丧事,在叶映安的墓前洒了一杯酒。
往日情怀俱酿做酒,换我余生长醉不复忧。
叶映安,你安息吧,我也开始我的崭新人生。
孝期刚过,女儿暮暮就嫁了良人。
儿子朝朝入仕,第一站外派江南,特申请带我上路。
我坐进柔软的马车,在媳妇的陪伴下,踏上了前往江南之路。
我在现代都没能实现的旅游全国,在这古代即将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