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生理性喜欢?

发布时间:
2024-05-29 0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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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吃掉。

这不是什么夸张的写作手法,这就是字面意思。

大众俗定的那一套依赖于身体吸引力来刺激喜欢与情欲的模式,并不适用于这个将会极其病态的回答,因为我要讲的是另外一种生理性喜欢。

它不是抚摸,而是进食。

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有了一个古怪的生理反应,那就是当喜欢这种情绪诞生以后,首先牵引出的并不是我内心里欢喜的悸动。

在灼热的目光投向高墙之前,那些被称作占有,浪漫,和倾诉的事物没有在这里显现,真正被喜欢所呼唤的东西。

是一种荒谬的饥饿感。

这种饥饿感并不指向胃部的蜷缩,而是昭示着精神世界因残缺而涌出的嚎叫,那时候对于我所喜欢的事物,我都想吃掉它。

那可能是一件摆在橱窗里,漂亮的,精致的衣服,可能是路边我偶遇的棕色小狗,连尾巴根儿都短的看不见。

当然也可能是一个人。

当我靠近那些喜欢的事物时,我很难说我是平静的,因为我的心脏在狂跳,这其中是否有某种激素的作用我不晓得,但我可以感受到的就是我很饿。

是真的很饿,那种饥饿感不是悄无声息的心理暗示,是有温度的,是剧烈的。

我觉得我的眼眶都是滚烫的,那使我很难隐藏自己的想法。

我想像个饥肠辘辘的饿鬼那样扑上去,把眼前的事物拼了命地往嘴巴里塞,我狼吞虎咽的时候并不计较其味道,只是会感受着身体里的充盈。

气球,就像是一个干瘪的气球。

然后随着不停地充气变得越来越大,就仿佛我凭空多了这么一个虚构出来的情欲器官,使我漂浮在充盈感之中,摇晃着,仰躺着,迷幻着,直到它猛地涨破。

这是绝无仅有的体验,但却不是占有欲的征兆。

因为我要的不是谁属于我。

我要的是谁可以填补我。

我只会喜欢上那些我所残缺的事物,那些东西是有特质的,有味道的,它们可能寄存在某些死物身上,也可能会在人类的躯壳上流露出来。

但它们显现出来的时候,那吸引是天然且刺激的。

在这里我每天活着,匍匐身子不停地四处轻嗅,就像是一条腹腔里破了个大洞的野狗,来往的风轻易贯穿我的身体,时刻提醒着我这种心理上的残疾。

我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呢。

我只能垂下发烫的眉目,生怕对方看到我的眼睛,惊觉那眸子里的残忍和欲望,我不在乎这过程中是否会造成痛苦,更不会在乎我所喜欢的事物是否拥有着感触。

在那狭小的屋子里,我在做一百多年前那些病痨鬼所做的事,就是把这些事物捣碎,打碎,搓捻成灰,然后吞下肚子里,填进空缺中。

我不会真正完整的我知道,因为那些吃进去的东西终究会以另外的形式再漏出身体,我只是依靠着当下的饱腹感,让自己度过一段时间。

而那些进入我身体里的部分,它们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落满了这片痛苦的地方,然后化成了暖流,从眼角冲荡至手背,用虚幻的安全感来摇着铃铛哄婴儿睡着。

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只觉得我融成了一摊看不出疼痛的东西,从床铺上流到地板,从门缝中流到外面的野草上。

不会有恐惧,更不会有疏离,我的耳朵里传出如潮水般的蜂鸣,情欲就像水面上的泡泡那样乍破后又幻灭。

一个人,或者许多人,许多事物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然后在躯壳里发酵,蔓延,最后消失。

这就是进食。

我人生的前十几年里对于喜欢就是这样的认知,而后的很多年里也在延续着这种饥饿的余温,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不知道怎么去对待这种情绪,我的母亲用暴力和求爱所教会我的东西。

就是人要吃人。

我曾经觉得这是剥离一切借口后的本质,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又慢慢发生了改变。

因为我没有那么渴望填补了,也没有那么饿了,我说不清楚这是某种生活里的麻木,还是我终究在身体的衰老下变得软弱。

毕竟你总不能说这是善良。

那我简直会弯下腰,笑得嗓子都要哑了。

我想我是见过太多的爱和喜欢了,这样扭曲或纯洁的事物在常年的目睹下,大概也失去了它的神秘和意义。

那些什么恋物癖,异装癖,慕残癖的人会在身体的展示下萌发欲望,然后恨不得匍匐在对方的脚底下,发自内心地表达对于某个特质的崇敬。

而青涩的,炙热的,天然的悸动,所流露出来的便是幸福的光景,看上去牵着手,接着吻,一切都是符合道德。

但都一样,在我眼里都一样。

那阴暗的总会和阴暗汇集,那幸福的也总会接纳另外的幸福。

我会说来填补吧诸位,把彼此用力地抱紧,直到骨骼被压碎,躯壳渗透成了水,然后融在一起,在这片寂寥的土地上尖叫着奔跑。

可其实我不会。

我拍纪录片的这段时间里,有次在农村遇到了个很乖的小女孩,拍摄中途她的父母在屋子里打架,男人在用碗砸女人的脑袋,女人在扯着男人的头发咬他的耳朵。

她的弟弟穿着更好的衣服坐在旁边傻乐,而她的爷爷是个疯子被关在屋里头出不来。

我就坐在他们院子里的一个椅子上等待着冲突的结束,把小女孩抱起来给她玩我的手机。

她很乖的,会不停地跟我说对不起,她身上所裸露出来的天真,青涩的慈悲,以及包容都是我所不曾拥有的。

但我不想吃人了,也不饿了。

我只是从她的身上预见了她将来的残缺和痛苦,然后在莫名的发笑中感受到了浓郁的疲惫。

我往后仰去,看着有些雾蒙蒙的天空,忽然就觉得放松了下来。

“把我吃了吧”

我想跟她说,那真的没关系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