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才让父母觉得上985很难？

2024.6.25 广东高考放榜日

我蹲在瓷砖开裂的卫生间里，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得刺眼。查分页面转了三圈，最后蹦出个621。手抖得差点把手机摔进蹲坑，瓷砖缝里蟑螂触须晃了晃，和我一起盯着这个数字。

客厅传来剁排骨的巨响，我妈的嗓门穿透门板："查到了没？当年你表姐622进的中大！"

我盯着621后面跟着的全省排名：5893。去年中大临床医学最低排位5017。

"妈，可能上不了......"我攥着手机蹭到厨房门口，砧板上的刀突然停了。

"上不了？！"我爸从沙发上弹起来，遥控器砸得茶几砰砰响，"三模你说稳上重点班，二模说冲华工没问题，现在连中大都要掉链子？"

我妈举着滴血的菜刀转身："你王叔儿子去年压线进的中大医学院，人家天天学习到两点......"

"他爸是副校长能加二十分！"我终于吼出声，蟑螂从脚边嗖地窜走。

空气凝固了三秒。我爸开始解皮带，金属扣砸在地板上像摔了串鞭炮。

"翅膀硬了会顶嘴了？老子当年在工地......"

我冲进房间反锁门，后背抵着门板直哆嗦。手机在掌心震动，班级群炸出一片喜报：

【李嘉怡 637 全省2716】
【陈昊 619 中山医稳了！他爸是校友会理事】
【周雯雯 598 准备去深大找男朋友】

我妈开始用备用钥匙捅锁眼："开家长会那会儿班主任怎么说的？'这孩子保持状态冲中大没问题'，现在怎么就没问题了？"

我抓起上周藏在抽屉里的数据表拍在门上，A4纸顺着门缝滑出去半截：

《2024广东高考985录取分析》
·73.8万考生VS 985录取率1.32%
·中山大学省内录取位次逐年上涨曲线图
·近五年重点高中985录取人数对比

门外的捅钥匙声停了。五分钟后，我爸闷着嗓子说："你二舅开车带我们去学校。"

17:03 年级主任办公室

"您家孩子真的尽力了。"班主任把保温杯往数据表上一搁，"今年数学新题型淘汰了十几万考生，他能挤进前6000......"

"前6000不还是上不了中大？"我爸脖子涨得通红，"我们厂里评先进都卡前30%......"

"家长，全省前1%和工厂评优不一样。"年级主任摘下眼镜揉鼻梁，"这么说吧，您孩子现在的位置，相当于全县唯一一台拖拉机要跟全市的宝马抢停车位。"

空调滴水声里，我妈突然抓起我胳膊："重读！我们重读一年！隔壁单元刘姐家孩子......"

"重读涨分超过50分的概率只有7.6%。"我指着数据表最后一栏，"而且明年改用全国卷，题型更......"

"啪！"

我爸的巴掌把数据表扇飞到盆栽后面。他手指头戳到我眼前直颤："就会搞这些歪门邪道！你表舅家大儿子当年......"

"当年他中考移民去了黑龙江！"我终于哭出来，"你们知道现在查多严吗？去年全县学籍......"

年级主任突然起身拉开窗帘。夕阳把操场照得血红，高三楼挂着褪色的横幅：【今日不肯埋头 明日何以抬头】

"看看楼下。"他指着正往宿舍搬行李的复读生，"那个穿蓝条纹的男生，去年632分嫌浙大专业差，今年考了619。"

我妈手里的志愿填报指南"啪嗒"掉在地上。

19:45 状元砂锅粥大排档

二舅给我们舀膏蟹粥时，电视里在放高考专题报道。记者把话筒塞给穿校服的男生："查到分数那一刻什么感受？"

"挺遗憾的，比预期低了三十分。"镜头切到他母亲强忍泪水的脸，"准备申请港中深......"

我爸突然把调羹砸进碗里："这些记者就会制造焦虑！"

我默默调出手机里收藏的帖子推过去：《作为HR，我为什么更看重双非学生的韧性》。二舅凑过来看了两眼，突然笑出声："我们物流公司去年招的985，三个月全跑光了，嫌仓库没空调！"

我妈舀粥的手顿了顿，一滴蟹油溅在《985录取数据分析表》的"1.32%"上。

22:17 回家路上

等红绿灯时，我爸突然摇下车窗。湿热的风灌进来，混着路边摊炒粉的烟火气。

"那个......"他手指敲着方向盘，"你陈伯伯说暨大的物联网专业不错......"

我没说话，把手机亮度调到最高。三天前收藏的知乎回答在黑暗中发亮：[超过90%的家长不知道，全省前1%意味着你已经战胜了72万同龄人]

后视镜里，我妈正用拇指摩挲着我成绩单上的"全省前0.8%"。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