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很会是一种什么感受?
“你活儿好吗？”
“我这个人，对那方面要求挺高的。”
跟秦炫相亲那天，苏晗正处于人生低谷。
低到什么程度？
大概就跟塔里木盆地似的。
相爱七年的男友分了手，还被所谓的闺蜜陷害离开了工作十年的公司。
整个人的状态，基本可以用一个词形容：浑浑噩噩。
窗外车水马龙，苏晗红裙惹眼，长腿翘着摇晃，嫩白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她晃动发出阵阵脆响。
秦炫坐在她对面，脊背挺直，眉目刚硬，神情肃冷，再加上他那身洗到发白的黑色短袖和利落寸头。
整个人的形象，又糙，又硬。
中间人给两人做介绍，殷勤劲十足，专挑好听的说。
苏晗时不时应一句，全身透着慵懒的调调，明显漫不经心。
这句话，就是在中间人第N次嫌她不积极配合用手捅她腰时，她浅笑嫣然问出口的。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苏晗话落，看到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太阳穴位置明显跳了跳。
下一秒，男人拔腰而起，片刻没停留，只冲中间人礼貌性的微微点了下头，嗓音低沉道，“赵姨，抱歉，我店里还有事，先走了。”
中间人面露尴尬，不好意思挽留，又想做最后努力，“小秦，你看……”
中间人那句‘你看’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秦炫已经长腿迈开，阔步离去。
这下苏晗那双天生柔情似水的眸子倒是扫了他一眼。
腿挺长的，宽肩窄腰，有肌肉感。
看得出，身体素质应该不错。
苏晗正看得出神，中间人一巴掌拍在她面前的餐桌上，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说说，这是这周第几个了？”
苏晗回神，红唇漾笑，一双眸子水波粼粼，“十二个。”
中间人被她这抹笑晃了眼，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故意板着脸说，“你还好意思说，再有一个，都凑够十三太保了。”
苏晗唇角微动，“哦。”
苏晗这个相亲态度太过消极，实在不符合一个小县城对一个三十出头未婚女性的婚恋观定义。
中间人脸色难看了些，“苏晗，这里不比你之前呆的大城市，三十岁不结婚，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说实话，我也就是看在我们两家是实在亲戚的份上，不然我真不愿意接你这个活儿……”
实在亲戚。
中间人要是不说，她差点都忘了。
她跟这个中间人确实有那么点亲戚关系，听说，这中间人是她三姑奶二表哥家孙媳妇的堂姐。
这关系，是挺实在的。
中间人最后是甩手走的，脸上全是薄怒。
中间人前脚离开，后脚苏晗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低头看过去，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
【都三个月了，你真不回来了？你真甘心在那种小县城呆小半辈子度过余生？】
苏晗指尖划过屏幕，正想给发信息的人回消息，界面忽然蹦出一条好友申请。
苏晗稍顿了下，点进去，一个乌漆嘛黑的头像映入眼帘，再看名字——秦炫。
苏晗轻挑眼尾，没接受，而是给对方发了个拒绝的问号：？
对方：180。
苏晗：什么？身高？
对方：时长，分钟。
第2章 180分钟
180分钟？
三小时？
都是熟男熟女，这三小时指的是什么，苏晗当然清楚。
这是在回答她刚刚相亲时提出的问题。
不过苏晗倒是挺意外这个男人还会继续跟她联系。
要知道，刚刚相亲的时候对方的脸可不是一般冷，全程无笑，正经到不行。
瞧着实在是不像是这种会说浑话的人。
当然，也不像是会喜欢她这种红颜祸水的人。
难道是闷骚？
果然，男人基本都是一路货色，上半身思考事业，下半身思考女人，分工明确，公私分明。
被男人一打岔，苏晗也忘了回信息，站起身打车回了家。
她刚一进门，揣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着‘外婆’两个字，稍作迟疑，知道躲不过，白皙纤细的指尖划过屏幕按下接听。
“外婆。”
苏晗自知相亲失败，免不了又得听一顿唠叨，故意喊得娇滴滴的，试图唤起电话那头老太太的疼爱。
谁知老太太根本不吃她这套，直接切入主题问，“今天相亲相的怎么样？”
苏晗指尖勾发丝，“没成。”
老太太，“你又没瞧上对方？”
‘又’这个词，别有深意。
苏晗承应的话在舌头尖儿打转，担心挨骂，话锋一转，委屈巴巴道，“哪儿能啊，今天这个特别优质，长得帅，身材也好，各方面我挺满意的。”
老太太语气明显不信，“真的？”
苏晗红唇白牙说假话，“真的。”
苏晗这句‘真的’后，还跟着一句‘但是’。
就在她准备把锅甩到秦炫身上时，老太太声音带着笑意抢了她的话，“正好，小秦对你也挺满意的，你通过一下他的微信。”
苏晗，“……”
常年玩儿鹰，最后不料却被鹰啄了眼。
苏晗红唇微启，软舌舔过前排贝齿，“好呀。”
老太太，“苏晗，你少跟我整幺蛾子。”
苏晗，“不能。”
苏晗回答得干脆，因为打小在南方长大，说话调调自带几分江南水乡的呢喃软语，老太太听着，心里忽然一软，“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谁？”
那个谁，全名叫蒋商。
之前提起这个名字时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蚀骨灼心。
苏晗唇角微抿，“外婆，人家都结婚了。”
老太太，“该释怀了。”
难得，出了名爱怼人的韩老太还会安慰人，苏晗心里酸溜溜的，“我知道。”
谁知，她心里的感动劲儿还没散，电话里老太太一盆凉水泼了下来，“你再不释怀，人家未婚妻都要显怀了。”
苏晗，“……”
她就知道！！
跟老太太挂断电话后，苏晗起身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罐啤酒，倚着一侧的墙壁喝了两口，想到了什么，低垂眼眸通过了秦炫的微信申请。
大概是出于寂寞空窗期的好奇，苏晗指尖滑动，点进了秦炫的朋友圈。
一眼扫过去，苏晗忍不住‘啧’了一声。
一无所有，只有偶尔几张为纹身设计画的图纸。
还真是朋友圈如其人，无趣。
苏晗红唇勾笑，正想退出，拿在手里的手机震动，秦炫给她发来了第二条信息。
【晚上有时间吗？】
苏晗似笑非笑，回他：怎么？试试你的180？
第3章 语出惊人
苏晗这个回复赤裸又轻浮。
她故意的。
就是为了让他反感。
信息发出，聊天界面半天没有动静。
苏晗嘲弄轻笑，猜想对方大概是被她吓到了。
不过她也无所谓。
她本来也没想跟对方有个所以然。
一罐啤酒喝完，苏晗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有一条微信没回复，再次打开手机屏幕，给最开始给她发信息的人回了条信息：小县城也没什么不好。
对方秒回：你甘心？
苏晗：甘心。
对方：你这是……被蒋商伤着了？
伤着了吗？
那肯定是伤着了。
恋爱七年，再有一年都快赶上‘七七事变’后的八年抗战了。
她连婚后三年抱俩都想好了，他却转头跟别人订了婚。
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
后来微信那头的人还发了什么，苏晗没看也没回，脱掉脚下的高跟鞋，白嫩脚趾踩着地面，没穿拖鞋，迈步进了浴室。
再见到秦炫，已经是一个月后。
苏晗正在自己新开的小店门口倚着墙壁边吃冰棒边接师母电话，秦炫站在吹着微风的巷子口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扇了一巴掌。
看到这一幕，苏晗轻佻眼尾，好奇心不重，但闻到了八卦的气息。
“晗晗，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久久听不到她回应，电话那头师母的语气变得严肃。
苏晗‘嗯’了一声，没有相亲时的妩媚妖娆，多了几分自持清冷，“师母，我听到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这个比赛真的不参加了？”
苏晗说，“含金量不高，没有参加的必要。”
“现在不是含金量高不高的问题，你到现在难道还没听懂师母的意思吗？你在这行的名声已经毁了，想重新回来，肯定要做出点什么成绩，这个比赛虽然含金量不高，但……”
苏晗，“师母，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情。”
说完，苏晗顿了顿又补了句，“而且，我也没想过再回去。”
听到苏晗决绝的话，电话那头的人一声叹息，声音里满是难受，“如果你师傅还在就好了，你也就不用受这份委屈。”
提起已亡人，这通电话变得沉重。
苏晗浅吸一口气，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师母，等我回蓉城去看你。”
挂断电话，苏晗还没从通话中抽身，一道白色倩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紧接着，苏晗看清了面前的人。
是刚才在巷子口扇秦炫巴掌的姑娘。
小姑娘泪眼婆娑，用手指着苏晗问站在不远处的秦炫，“是不是她？”
苏晗：？？
秦炫面无表情，冷得生人勿进。
见秦炫不说话，小姑娘越发恼怒，“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认不出她吗？你手机里的那张照片明明就是她。”
苏晗，“什么照片？”
小姑娘闻声看向苏晗，在看到她姣好的面容和凹凸有致的身材后，眼眶红得越发厉害。
苏晗挑眉，瞧出在这姑娘身上问不出什么，看向不远处的秦炫，再次语出惊人。
“什么照片？”
“秦炫，你私下藏了我的照片拿着意yin？”
第4章 送上门
苏晗话落，站在她面前的小姑娘惊得嘴巴成了一个‘O’，显然是没在大庭广众下听过这么伤风败俗的话。
秦炫跟她对视，眉峰轻蹙，“没有。”
苏晗，“那是什么照片？”
秦炫沉声说，“相亲的时候赵姨给我发了一张你的生活照。”
苏晗，“哦。”
原来如此。
解释清了，苏晗自觉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必要，收起手机，把吃完的冰棒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踩着高跟鞋回了小店。
这家店是她新开的。
为了避免自己越来越颓废堕落，强迫自己爬起来朝九晚五。
店铺主营各种漆器家具摆件。
每一件都贵得离谱。
在这个人均工资三千的小县城，基本不会有人买。
至于她为什么会开这么一家店，因为除了这门手艺，别的她也不会。
苏晗正边喝水边摆弄手机，小店门被从外推开。
刚刚在门口质问她的小姑娘唯唯诺诺走了进来。
苏晗掀眼皮，笑容娇媚，“有事？”
“我买东西。”
苏晗，“随便看。”
做生意嘛，顾客就是上帝。
不管这位上帝之前跟你有没有矛盾，给钱就是爷。
况且，她跟这姑娘之间也谈不上矛盾。
“这个多少？”
小姑娘拿了个巴掌大的首饰盒问苏晗。
苏晗轻笑，红唇翕动，“一千二百八。”
听到苏晗的话，小姑娘的手忍不住抖了下，“多，多少？”
她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八。
这么小的东西卖一千二百八？
苏晗，“你是我开业以来第一个顾客，可以给你打个折。”
小姑娘倒吸一口气，以为又跟之前在金域广场买东西似的，标价五千六，打折完后二百三。
苏晗眉眼弯弯，“一千二百七十九怎么样？”
小姑娘垮了脸。
一块钱的折扣，这是属于几折？
其实在这姑娘一进店门的时候苏晗就看出来了，这姑娘压根就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来打探她底细的。
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总以为拿捏了所谓的情敌，就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个想法，嗯，挺蠢。
小姑娘局促地站在原地不动，手里的首饰盒拿着不是放下也不是。
为了面子强撑着。
苏晗放下手里的水杯，若有所思了会儿，歪着脑袋看她，“你要不要来我这里打工？”
小姑娘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苏晗漾着笑说，“这样的话，你就可以监视我跟秦炫了啊。”
小姑娘，“……”
苏晗把这个年龄小姑娘的心态拿捏得死死的，也不急，“你考虑考虑。”
苏晗说完，转身放水杯。
她水杯刚放下，身后小姑娘冲口而出，“工资多少？”
苏晗，“实习期三个月，每月五百。”
小姑娘，“五百？你一个小盒子就要卖一千二百八，你给员工一月五百？”
小姑娘怒气上头，眼睛瞪得溜圆，愠怒地盯着苏晗看。
觉得她是在耍自己。
就在小姑娘准备跟苏晗大吵一架走人时，小店门再次被推开，秦炫单手撑着门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苏晗，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苏晗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实在舍不得这个送上门的‘好员工’，眉眼含笑，风情妖娆，“好呀。”
第5章 结婚吗
苏晗呢喃软语的时候让人骨酥。
别说男人，女人听着身上都会不由得起一层鸡皮疙瘩。
苏晗迈步出门，秦炫看着她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间，苏晗用带了勾子似的眼神描绘秦炫的轮廓五官。
棱角分明，眉眼深邃。
唇形略薄。
按照老一辈留下来的面相说法，这种男人招桃花、多薄情。
秦炫，“我今年三十二。”
苏晗自然接话，“我三十。”
秦炫低垂着眼眸看她，嗓音低沉磁性问，“结婚吗？”
苏晗闻言眼尾微挑，笑得有些荡漾，“秦师傅，我是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不是通过了你的男友申请。”
秦炫点头，高大的身影笼着她，“我知道。”
苏晗笑而不语。
那你还这么问。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了会儿，隔壁纹身店有个二十出头的小黄毛探出脑袋，“炫哥，电话。”
秦炫声音肃冷，“嗯。”
承应完，秦炫朝苏晗微微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苏晗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揶揄，果然，越是看起来高冷自持的男人，骨子里越骚。
苏晗正想着，余光扫到了自家店门内往外看的小姑娘。
苏晗轻挑红唇，“秦炫。”
秦炫闻声回头，“嗯？”
苏晗，“过来抱我一下。”
秦炫蹙眉，“什么？”
苏晗嫌他墨迹，迈步上前虚虚抱住了他。
软玉温香入怀，秦炫一只手夹着烟，一手下意识搂住了她的腰。
细，不足盈盈一握。
秦炫喉结滚动，“你……”
苏晗仰头，笑得像个活色生香的妖精，“交个朋友。”
秦炫，“好。”
拥抱过后，苏晗转身回了店里。
秦炫回头，没看到人，只看到一截摇曳生姿的杨柳细腰。
苏晗回到店里，跟她预想的结果差不多，小姑娘脸气地鼓成了包子，“我决定了，我要在你这儿工作。”
苏晗，“今天就开始？”
小姑娘，“哼。”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苏晗知道了小姑娘名字叫双琪，今年26岁，大学毕业后就去了一家外企工作，后来不适应那里的工作氛围，回了老家在自家酒店做前台。
用她的话说，一月三千八，整天笑哈哈。
她跟秦炫的爱情纠葛，基本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一见钟情，她追，他逃……
晚上下班，苏晗给了双琪一把店里的钥匙，让她每天早上九点来开门。
双琪拿着手里沉甸甸的钥匙问，“那你呢？”
苏晗纤细指尖翘着，“我啊，我当然是睡到自然醒再来。”
双琪，“你就不怕我把你店里这些东西都倒卖了？”
苏晗，“双琪，二十六岁，你们家住在佳和小区，身份证号2xxx……”
双琪，“变态。”
说完，双琪又小声念叨了句，“总有一天我会在炫哥面前揭露你的真面目。”
不等双琪在秦炫面前揭露苏晗的真面目，真正能揭露她真面目的人就出现了。
苏晗刚拎着小羊皮手包出店门，就跟站在马路对面西装革履的蒋商视线撞了个正着。
看到蒋商，苏晗微微眯了眯眼。
第6章 假装男友
四个月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
比如，四个月前，两人还是圈子里有名的郎才女貌，一转眼，他就跟别人成了天作之合。
一条马路，跟不可跨越的银河似的，让两人遥遥相望，止步当下。
不等蒋商朝她走来，苏晗脚尖一转，变了方向，进了隔壁纹身店。
之前她把店租在这里的时候，并不知道隔壁就是秦炫。
今天刚知道，就派上了两次用场。
苏晗推门而入，里面坐着的几个男人齐齐朝她看过来，其中有一个，就是刚刚喊秦炫接电话的小黄毛。
“找炫哥？”
苏晗回笑，“嗯。”
小黄毛，“在二楼。”
苏晗，“我直接上去？方便吗？”
小黄毛脸上堆笑，嘴快咧到后牙槽，“方便。”
听到小黄毛这么说，苏晗也没多想。
等到她一走，一楼几个男人炸了锅。
“那女人是谁？炫哥女朋友？”
“瞧着不像本地人。”
“皮肤可真白，那小腰，瞧着就带劲。”
男人要是八卦起来，女人都得往后站。
眼看几个人越聊越不像话，小黄毛上前伸手在每个人脑袋上抽了一巴掌，“找死啊。”
二楼的格局很简单，上楼梯后，左手一共三个隔断房间。
前两个门敞着，里面有人正在纹身。
第三个，是秦炫的工作室，上面挂着一个木制小牌子，牌子上写了两个字：勿扰。
勿扰？
苏晗抬手敲门。
不好意思，她得扰他。
“进。”
苏晗推门前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男人裸着上半身正在换衣服，宽肩窄腰，肌肉纹理结实，荷尔蒙爆发……
秦炫没料到敲门的人会是苏晗。
在看到她肆无忌惮打量他身材的眼神后，脸色微变，浓眉轻蹙，声音里带着丝丝寒意。
“有事？”
苏晗红唇挑动，客观评价，“身材不错。”
秦炫，“……”
看出秦炫神情有变，苏晗心里暗嘲：私下都快浪到没边了，现在装什么假正经。
当然，苏晗虽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这么说，而是秉承着有求于人该有的态度老实交代，“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秦炫沉声问，“什么忙？”
苏晗，“假装我男朋友。”
最怕空气里突然的安静。
苏晗的坦白从宽，换来的是秦炫审视犯人一般的打量。
过了一会儿，秦炫转身，背对着她说，“不帮。”
苏晗愣住。
秦炫会拒绝她，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看着他的背影，苏晗仅思忖数秒，提了一口气说，“让你真的当我男朋友。”
大不了明天就分手。
苏晗话落，秦炫头都没回，“我不喜欢被人利用。”
苏晗昧着良心说，“不是利用，是真交往。”
秦炫回身，个子高，靠坐在身后绘图用的办公桌上低头看她。
两人对视，苏晗人娇笑着，心是虚的。
下一秒，秦炫从兜里掏出烟盒叼了根烟在嘴前，用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抽了一口，目光犀利，森冷着嗓音问，“马路对面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是你前男友？”
苏晗咬红唇。
眼睛可真毒。
第7章 你试试
苏晗没回答，算是默认。
两人四目相对，有点暗暗较劲的意思。
准确点来说，是苏晗在暗暗较劲。
因为她觉得秦炫这个人挺没意思，闷骚又直男，明明想撩她，但是让他帮个小忙，他却一口拒绝。
不仅不给她面子，还撂她脸子。
长得漂亮的人向来备受优待，苏晗在这方面的优势明显得天独厚，再加上工作原因也算是个‘艺术家’，所以骨子里自带几分傲劲。
下一秒，苏晗哂笑，拎着手包转身离开。
不帮就不帮。
离了王八鼓也响，离了马尿河也涨。
苏晗穿着高跟鞋，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瞧见她下楼，坐在一楼的几个男人齐刷刷转头。
苏晗宛若未见，碎花裙摆飘曳，从众人面前走过时留下一缕香。
“这是……闹掰了？”
“这么漂亮炫哥都不疼啊。”
“隔壁街‘大漂亮’发廊的老板娘也漂亮啊，趁着炫哥喝醉爬上炫哥床，还不是照样被炫哥扔了出来。”
“老板娘能跟这姑娘比吗？这姑娘……”
不等这人把话说完，就见秦炫沉着一张脸从二楼走了下来，不发一言，迈着两条大长腿阔步出门。
“我说什么来着，炫哥放不下。”
“这姑娘，炫哥怕是降不住吧？”
这边，苏晗从秦炫的纹身店出来后，瞥了蒋商一眼，站在马路边等出租。
刚刚她气急攻心，没注意观察他。
现在仔细瞧两眼，这人瘦了一圈，虽然气质依旧卓群，可眉眼颓唐没了光。
苏晗看蒋商的同时，蒋商也在看她。
他儒雅绅士，如果不是那紧绷的下颌，她差点都要以为他成了谪仙，无欲无求，不悲不喜。
两人对视，蒋商迈步往过走。
苏晗捏紧手里的包，想着等他待会儿过来，她就用这个包抽他。
不等她实施，一辆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她后腰落下一只大手，把她推进了车里，紧接着，推她的人也进了车。
苏晗侧头，就看到秦炫坐在她身侧，目光冷冷，嗓音中带了那么一点懒跟司机说，“去西胡同。”
西胡同，苏晗外婆家。
苏晗下意识想反驳，但出租车已经行驶，她心里还记挂着马路对面的人，转头余光扫向窗外，红唇微抿。
回西胡同就回西胡同，反正她也好久没回去了。
随着车开出一段路，车窗外的身影也渐渐缩成了一个点。
苏晗回头，视线扫过秦炫，心里有气，没撒到罪魁祸首身上，只能往他这个间接罪魁祸首身上撒，娇气轻哼，“你不是不答应吗？”
秦炫，“我现在也没答应。”
苏晗，“……”
确实，他现在也没说是她男朋友。
苏晗被怼得无话可说，软腰往后靠，掏出手机刚想刷个短视频，忽然想到了什么，撒气不成，怒气化成了撩拨，头微微往秦炫那边偏，红唇贴上他耳垂，一张一合吐气如兰道，“秦师傅，你真的有180吗？”
秦炫坐姿端正，刚硬无表情。
就在苏晗以为他会被她这番撩拨气个好歹时，他转头看向她，落眼在她勾人心魄的红唇上，冷着嗓音回话，“你试试？”
第8章 一见钟情
秦炫这个回答在苏晗意料之外。
苏晗微微愣神，反应过来什么后，妖艳的红唇掀起一抹轻嘲，细腰后靠，姿态懒散回归原位。
骚。
骚到了骨子里还堆砌出几分浪花来。
有些男人就是这样，看似一本正经、禁欲刚硬，其实内里比谁都骚得厉害。
这种男人嘴还挑。
你以为他是不近女色，坐怀不乱，实际上他要是乱起来，恣情纵欲，比谁都玩儿的花。
苏晗觉得秦炫就是这种人。
有了这个插曲，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言。
眼看车就要抵达西胡同，苏晗打开微信扫码付钱。
多付了五块，算是秦炫回去的钱。
“谢谢秦师傅送我回来。”
苏晗口不对心，嘴上说着道谢，却是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秦炫。
秦炫把她的态度看在眼里，不急也不怒，“客气。”
车停下，苏晗刻不容缓下车，她刚走两步，听到身后响起沉稳的脚步声。
苏晗拧眉回头，就看到秦炫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后。
苏晗轻挑唇际，正欲开口质问，身后传来外婆韩金梅的声音，“晗晗，小秦。”
听到这个声音，苏晗身子半僵，大概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秦炫今天大概会留下来吃晚饭。
在她转身后，就更确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韩金梅身边还站着跟她比了一辈子的赵老太。
赵老太眼睛看似笑眯眯的，实际上落在秦炫身上的目光浑浊却狡黠，“这是晗晗的男朋友呀。”
韩金梅对秦炫满意，“是啊，瞧着怎么样？”
得，牛不喝水强按头。
瞧着怎么样？
不怎么样。
赵老太，“做什么的？”
韩金梅替秦炫回答，“自己开店的，纹身店，特别火，听说平时找小秦纹身都得排队……”
赵老太撇嘴，也不知道是信不信，接话调调阴阳怪气，“是吗？”
韩金梅，“你老了，不懂年轻人的这些东西。”
赵老太斜她一眼，借着要做晚饭的由头离开，边走嘴里边碎念，“我老了，你没老，老不死的，比我还大两岁呢……”
年纪大了，耳朵背，她自己听不到，就以为所有人都听不到。
相比于赵老太，韩金梅倒是耳聪目明。
听到赵老太编排自己，韩金梅作势就要上去跟她算账，被苏晗一把拦下，挽住她手臂说，“外婆，晚上吃什么？”
被苏晗这么一拦，韩金梅想起来秦炫还在场，笑呵呵地换了一副慈爱面孔，“红烧鱼，粉蒸肉，梅菜扣肉……”
韩金梅跟报菜名似的报了一堆，最后看着秦炫说，“我问过媒人，说这些菜都是小秦喜欢吃的。”
苏晗，“……”
秦炫点点头，“谢谢外婆。”
秦炫这声外婆，笑得韩金梅合不拢嘴。
苏晗听在耳朵里，看在眼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个场面搞得她好像是冬天滞销的大白菜，不仅甩卖，还得倒贴点。
在这样看似‘其乐融融’的气氛里，三人回到了家。
一进门，苏晗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秦炫则跟着韩金梅进了厨房。
苏晗玩了会儿手机，觉得百无聊赖，掀眼皮看向厨房里秦炫殷勤的身影，眼睛眯了眯，给他发了条信息：秦师傅，你这是对我一见钟情？
第9章 呢喃软语
收到苏晗这条信息的时候，秦炫正被韩金梅询问祖宗三代。
秦炫掏出手机瞧了一眼，没回，认真回答韩金梅的问题。
“我爸妈在我十六岁那年车祸去世了，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今年十八。”
韩金梅闻言满眼心疼，“可怜的孩子。”
秦炫浅笑，不似面对苏晗那般刚硬，有晚辈的低姿态，“还好。”
韩金梅问，“那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秦炫坦诚说，“打工，学徒，一点点积攒，到现在。”
十六岁的半大孩子，在没爹没妈的情况下还要拉扯刚满两岁的妹妹。
这种情形，不用经历，单单想想就知道多难。
不过，心疼归心疼，该问的韩金梅还是要问，比如，“小秦，你买房了吗？”
秦炫听得懂韩金梅的意思，如实回答，“买了，两套，现在住着一套小一些的，大点的年初刚买，还没装修。”
听到秦炫说有房子，韩金梅一颗悬着的心落地。
不是她物质，主要是谈婚论嫁没房子真不行。
没房子，结婚住哪儿？生孩子住哪儿？
总不能一辈子租房子。
苏晗的情况不比秦炫好多少，母亲在她三岁时乳腺癌去世，父亲倒是活着，但跟死了没差别，二十七年不露面，连通电话都没有。
所以，韩金梅出于私心，不想让她后半生再吃苦。
两人聊了几句，从厨房出来，端菜上桌，喊苏晗吃饭。
苏晗踩着拖鞋走过来，正准备落坐，韩金梅拿起桌上的竹筷敲她的手，“去洗手。”
苏晗皮肤白，没来得及收回手，手背上留下两道红痕。
秦炫看在眼里，眉峰本能蹙了下。
韩金梅余光扫见，眉开眼笑。
苏晗去洗手间洗手，秦炫也去洗。
老房子洗手间本就空间逼仄，苏晗站进来都勉勉强强，秦炫往里一站，更是显得拥挤不堪。
苏晗撩眼皮看他，没什么笑意，却荡着风情，娇滴滴地喊，“秦师傅。”
秦炫低头看她，喉结滚动，“嗯。”
苏晗，“你对我一见钟情？”
信息没回，她就当面问。
秦炫睨向她，没否认，“有点。”
苏晗甩甩手上的水，转过身跟他对视，细腰软着倚在洗手池上，微微仰头，姣好的面容，修长白皙的脖子，平躺的小腹，不足盈盈一握的腰肢，碎花裙下紧致笔直的长腿皆暴露在他眼前……
“见色起意？”
秦炫，“嗯。”
见他承认，苏晗轻笑，“你倒是挺诚实。”
秦炫不卑不亢，“没什么不诚实的。”
苏晗这会儿还怄着下午他不帮忙的气，拿了块毛巾擦干手，双手环胸说，“可我不喜欢不顺着我的男人。”
拒绝的话说得直白。
说完，苏晗垂下手，脚下步子迈开，擦着身子从秦炫面前走过。
秦炫垂眸瞥她一眼，忽然大手一伸扣住了她手腕。
苏晗回眸抬头，勾人的眸子仿佛能盛水。
秦炫，“怎么叫顺着你？”
苏晗，“让你往东，你不往西……”
说着，苏晗往秦炫跟前走，踮脚勉强到他鼻尖，用红唇去蹭他脖子，并没有真的蹭到，若即若离，呢喃软语撒娇似的继续说，“让你跪着，你绝不站着……”
第10章 活色生香
苏晗这会儿的姿态，不可谓不风情。
用万种风情的调调说着挑衅的话，说她矫揉造作也好，说她恃美而嚣也罢，老实说，不仅不惹人反感，反倒平添了一丝勾人的意思。
是活色生香那种勾。
没有高高在上，仿佛让你唾手可得，可你……偏偏就是得不到。
秦炫被撩得全身紧绷，本就一身腱子肉，这个时候更是硬邦邦的。
苏晗话落，趁着秦炫皱眉落脚在地，把手腕从他手里抽离，转身迈步离开。
苏晗一走，空气里那股子甜腻腻的劲儿就没了。
秦炫神情恢复冷漠，仿佛刚才的那一瞬的暧昧只是错觉。
这边，苏晗从洗手间出来后，韩金梅笑眯眯地看着她眨眼，“怎么样？”
苏晗明知故问，不等秦炫上桌用纤细好看的手指捏了颗盘子里的花生米送进嘴里，“什么怎么样？”
瞧着她这副懒洋洋又不上心的样子韩金梅有些急，“当然是小秦那个孩子啊。”
苏晗，“哦。”
韩金梅，“哦是什么意思？”
苏晗抬头，水眸含笑，“外婆，你觉得他怎么样？”
娘俩相依为命三十年，瞧她这样，韩金梅还有什么猜不到的，不过她不想纵着她，板着脸说，“我觉得小秦那孩子挺好。”
苏晗笑吟吟的，“哪儿好？”
韩金梅，“长得帅，有自己的店，纹身师也算一门手艺，还自己买了两套房……”
苏晗眼睛眯笑，“这就算好呀。”
韩金梅反问，“不然呢？”
苏晗，“可我现在也有自己的店，也有一门手艺，而且也有能力自己买两套房……”
苏晗说的是实话，这些年她在外拼搏，又坐到了大师傅的位置，手里确实存了不少钱。
放在一线城市，这些钱或许不算什么。
但是放在长乐这样的小县城，足够后半生衣食无忧。
听到苏晗这么说，韩金梅话锋一转，“你不会还惦记着蒋商吧？”
打蛇打七寸。
蒋商就是苏晗的七寸。
苏晗倏地皱眉，嘴里的花生米都不香了。
娘俩就这么无声对峙，直到秦炫洗完手出来，这场僵局才被打破。
饭桌上，韩金梅又问了秦炫不少问题，从工作到生活，从社交到个人习惯，事无巨细，明晃晃地一百二十个满意……
见苏晗不说话，韩金梅在餐桌下用脚踢她，“晗晗，你跟小秦介绍下自己。”
苏晗抬头，知道韩金梅这是在强行撮合她跟秦炫，不乐意，又不能当着外人撅了老太太的面子，脸微微往秦炫那边偏了偏，眉眼弯弯，水眸里带了那么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年龄三十，做漆器的，主做平遥的推光漆器，偶尔也会做北京雕漆，彩绘多少通一些，不是太拿手……”
乍一听，苏晗是真的在做自我介绍。
至于是真心还是假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苏晗话落，秦炫拿起一旁的公筷给她夹了块排骨放碗里，直勾勾地看她，不避不退，有攻击性，眼眸深邃，暗不探底，“感情方面呢？能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