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南上高中是什么体验？

如果这样一副菜单摆到你面前，你或许会觉得这是不错的一餐：

白萝卜鸡块，豇豆丝炒肉片，炒土豆丝，炒萝卜丝，炒豆芽菜，烩冬瓜块，主食米饭，吃不饱可以加，外带一个卤的或炸的鸭琵琶腿。

然而，在你食指大动之前，我要以一个河南学子的荣誉担保，这餐饭绝对不像它看起来那样美味。

萝卜鸡块里面是没有大肉的，却满是带皮的鸡脖子，半个半个露出脑仁的鸡头，鸡皮上细细扎着一些鸟类羽毛的根部。最好的是鸡腔骨，肉是薄薄一层，你将它竖起来，上下一噬嗑，就没有了。所以这里应该叫萝卜炖鸡架。

豇豆丝像半根筷子长，中间难以入味。这倒其次，可是肉不对。肉片比麻将略小，有一种脂肪的惨白，难见精肉。送进嘴里一咬，竟然非常有弹性，还有颗粒感。这种类似果冻的口感在咸的、带有腥臊气的肉类菜肴上出现是非常不合时宜的，像是吃到生肉般，让人本能想吐。

烩冬瓜块可以，但要忽略上面的部分青皮，还要学会在发现问题时吐出几根坚硬的冬瓜筋。炒土豆应该是没洗过淀粉，经水一煮都成了糊糊，大多素菜都是这样，口感要么是块块要么是糊糊，味道也不必奢望。

至少我们还有个鸭腿。稀薄的早饭在起床后匆忙吃完，经过了五十分钟早读，四节课和一节大课间的洗礼，早已经成了脑子高速运转的燃料化成热量糊在冬天的窗玻璃上。十六七岁的青春期小子，中午迫切地想吃大口的纯肉！这就是鸭腿之于我们的意义！尽管你眼前的这只卤鸭腿，裙边上有几根似有似无的细毛，肉质坚硬，但它毕竟是日常能大口吃到的、便宜实惠的纯肉啊！一口脱骨，两口罄净，三口倒过来把下面的脆骨咬掉，露出粉茬茬的骨头渣。满足！

卤鸭腿后第二天一般都卖炸鸭腿，裹上一层厚厚的芡，你用牙齿把面粉芡壳咬开撕下，这里面居然是昨天的卤鸭腿。老朋友了。原来食堂一次性做多之后，就会将卤鸭腿变成炸鸭腿卖。

然而，我要告诉你，这么一个食堂，这么劣质的饭菜，价格是多少呢？仅仅需要五块钱。

我们高中的食堂是那样不堪，可也总归能让大家吃饱。河南的县城高中，不能保证你多么出人头地，至少给你和家庭不向深渊滑落，提供了朴实廉价的机会。

我是开饭奔在头里的前几个，找个熟悉的窗口，饭打得多，接过来之前我还要老道地跟阿姨说：再加点饭！由于生活费拮据，午饭是唯一能让我放开吃饱的一餐。那些土豆萝卜块块，由于炖的透烂，被我拌在饭里吞完不剩一点。吞完之后我就回去刷题，偶尔的爱好是路过小竹林待一会，或者因为下午要上体育课而见到心仪的女生洗个头。

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生命要自己寻找出路。如果你不想早早辍学，跟着某个远方表哥去学汽修或者电焊，走父辈的老路，取个媳妇，去南方打工，让孩子当留守儿童，每年春节在火盆前告诉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并在元宵后离开。那你还是学会用你祖先数万年来的杂食性食性进化出的铲形门齿，尽快撕下那鸡脖子凹槽里的一两根肉丝，毕竟，今天的六张讲义，还没做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