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张力满满全程高能的双男主文?
【双男主(已完结)】裴商的老爹飞机失事,死前把他最心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扔给了裴商照顾。裴商捏着鼻子把人手下,却发现这个便宜哥哥长在他的审美点上……“哥哥别动,乖,想什么呢,这是兄弟之吻……”
【主cp非法律意义上的继兄弟】
“小裴总,裴总找您。”
一位有些眼熟的同事抱着一叠文件匆匆走过,甩下一句话。
裴商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
说是个小裴“总”,实际上就是一个得罪不起的实习生。
父亲对裴商没有任何有关“心疼”的情绪。
他对裴商最大的宽容就是默许在自己死后把公司留给我。
还是因为他的商业头脑相较于他自己培养的那些人才来讲更为出色。
这次叫他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裴商暗忖。
他推开办公室雕花的大门。
室内的三人齐刷刷地抬头。
裴行正和一位女士坐着聊天,旁边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男生怯生生的,怀中似乎抱着什么,拘谨地缩在小沙发上。
裴商收回视线,不冷不淡地问候一声:“父亲。”
他微微颔首。
“过来。”
裴商上前。
裴行指着那位女士:“叫宋阿姨。”
他微微欠身:“宋阿姨。”
裴行又指着仍缩成一团的男生。
“这是你纪望哥哥。”
他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那男生略略抬头,从有些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透明,抿在一起的薄唇用力得泛了白。
鼻尖上的一颗小红痣随着轻伏显得红艳欲滴。
就凭着这张脸,裴商也对这个便宜哥哥讨厌不起来。
谁还不是条颜狗来着。
裴行啧了一声,有些不耐:“听到了吗,裴商?有没有礼貌?”
裴商心下冷笑,但面上仍不改,温柔地向着男生勾起唇角:“纪望哥哥。”
纪望短暂地愣了一下。
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兔耳突然从他头顶伸出来,在空气中羞涩地轻颤。
纪望面色通红,良久启唇:“裴……裴商弟弟。”
他说话的方式实在太一板一眼。
像是……
宋阿姨柔柔弱弱地开口:“小裴啊,你哥哥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你多担待啊。”
裴商看到纪望慢慢低下了头。
她没有注意,自顾自抹起眼泪:“想当初……我被迫委身于一个富商,又生了纪望,结果还是个傻的……这么多年了……”
裴行短暂地皱眉,又闻言安慰,是令裴商恶心的温柔。
纪望脸上的绯色渐渐退却,化为惨白。
他复用长发盖住了脸,把自己埋起来,把怀中的兔子玩偶抱得更紧。
裴商残忍地打断父亲和宋阿姨的你侬我侬:“父亲,还有事吗?”
他闻言,不甚在意地抬头:“是有个事儿。我和宋庆要去外地旅游,带着纪望不方便,给你减少点工作,你最近照顾一下他。”
“好。”裴商应下。
裴行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微笑着起身,对宋庆彬彬有礼地伸出手。
“我们出发吧。”
宋庆脸上的娇羞之色宛若少女,然而眼角的细纹代表着她早已不复青春。
她没有意识到,仍娇滴滴地挽上了裴行。
“好呀。”
宋庆小鸟依人地随着裴行走出办公室,徒留纪望一人孤零零地缩在他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还真是心疼自己的儿子,裴商顿感不齿。
把自己智力上有缺陷的儿子毫不客气毫无留恋地丢给一个连继子都不算的陌生人。
裴行给裴商放了半天的假,让他和纪望熟悉一下。
裴商便先带着纪望回了家。
他身上的衣衫还是太单薄了些,在季节更替时穿久了必定感冒伤风。
还有那头长发,本就不好打理,一看就没有人愿意为他悉心呵护。
驾驶位上的裴商侧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纪望像是完全不在乎自己被托付给了谁照顾,纤长的十指却一刻不停地扣着老旧的玩偶。
兔子玩偶长长的耳朵耷拉着,上头缝的针歪歪扭扭,还打了几块可怜巴巴的补丁。
罢了,裴商轻叹一口气。
不过是个有点可怜的小孩。
过了这几天,他也不会和自己有太大关系。
裴商收回视线,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加了点速。
到了家。
裴行不喜欢佣人,于是偌大的房子只有请来的园艺师定时来照顾花草,偶尔请保洁来收拾。
空荡荡的别墅外,蔷薇还没有开花。
那是这里 曾经的女主人最爱的花。
只不过女主人不在了。
裴商轻飘飘地收回视线。
纪望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朋友。
裴商走得有点快,他跟不上,一着急,被自己散开的鞋带绊了个跟头。
裴商听到一阵响动才发现他摔跤了,赶紧转身。
他一声不出,想赶紧爬起来,结果重心不稳,又跌了回去。
傻兮兮的。
没等裴商去扶他起来,纪望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见他目光投来,悄悄把沾了些血的手往后背背,像做错了事的小朋友。
裴商没言语,照常带着他进了屋。
他似乎以为自己瞒过去了,有点小开心,又有些瞒不住人的沮丧。
进了客房,裴商把他的手拉到身前,没控制住手上的力气,把那双柔软得不像男生的手掐出了一点红意。
纪望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被握在对方手心里的手指往回蜷了蜷。
裴商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
他不敢再动,老老实实地任由人握着。
裴商拿水细细地把手上的血渍和在地上沾来的土冲洗掉,拿打磨最高级别珠宝的态度给他上了药。
他有点紧张,目光躲闪,手指下意识乱动。
裴商看着莹润如同玉笋的指尖,起了坏心思,轻轻一捏。
有些痒,他一下笑了出来,又有些不好意思,绷着嘴,从散落的发丝间偷瞄。
很澄澈的眼光。
像是林间初生的小鹿。
单纯、天真、一点点倔强和执拗,还有一点害怕被丢弃的瑟缩。
裴商收回目光,专心包扎。
处理好伤口,裴商问他:“脱衣服,会吗?”
他乖乖点头。
裴商还没嘱咐他独自洗澡时的安全事项,纪望眨眨眼,一下把身上的衣服脱掉。
他被那片莹白的肌肤晃了眼。
数秒后他反应过来,按住纪望的手:“你在谁面前都这么不设防吗?”
他的语气有些冲,纪望有些被吓着,又没完全听懂,以为自己惹了他不快,没敢说话。
单薄的肩背不受控地打了个冷颤。
裴商捏了捏眉心。
这是个傻子,他提醒自己。
别吓着小孩儿。
他又猛地想起纪望比他大几岁的事实。
还得叫这傻子哥哥。
他在心里轻啧一声,绅士地转身,给浴缸放水:“没事,你继续脱。”
他谨慎地看着裴商,见裴商确实是这个意思,抬手褪下长裤。
很快他便一丝不挂,在宽敞的浴室里站着,显得格外瘦弱。
裴商指导他躺进浴缸。
他一开始还有些胆怯,慢慢放松,躺进浴缸里。
水温很合适,他惬意地眯眯眼睛。
像一只躺在宫墙上晒太阳的小猫。
裴商抱臂在旁边看着他。
放纪望一个人洗澡,他怕他淹死在水里。
纪望显然不知道潜在的危险,很兴奋地这看那看。
裴商把洗发水推给他,出言提醒:“你头发都要打结了,拿这个洗。”
他好奇地凑过去看那瓶洗发水。
纪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下按下洗发水泵。
一滩乳白色的液体瞬间扑到他脸上。
裴商一惊:“别!”
没来得及。
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然后小脸皱成了苦瓜,气呼呼地不肯再碰洗发水瓶了。
若是单纯欣赏这幅画面倒是很养眼。
但如果画里的小傻子得由裴商来照顾,这就有点棘手了。
他认命地拿回洗发水,在手心挤了一泵,缓缓揉搓。
纪望已经忘记刚刚的小插曲,拿着浴球玩了起来。
裴商随他玩,趁着他专心致志时把十指扣上他头顶,慢慢地打起泡沫。
他不适地挣扎了两下。
裴商下意识哄他:“纪望,乖一点。”
他马上停下动作,还把脖颈低着的角度调整得更方便我梳洗。
打理头发的过程很令裴商愉悦,他摆弄着头发,忘记了时间。
纪望也不催促,任他揉扁搓圆。
等他察觉到水凉了时,纪望已经冻得牙齿哆嗦。
他觉得牙齿咯哒响的声音很好玩,于是故意弄出更大的声响。
裴商又是抱歉,又有些头疼,慌忙给他换了热水,匆匆冲洗满是泡沫的长发。
整理好后他让纪望自己出了浴缸,给他准备好一套衣服。
以为穿衣服又将是一场恶战,结果纪望动作虽然有些僵硬,但还是顺利把衣服穿上了。
裴商看他窝在有点宽大的棉睡衣中,意识中闪过一个念头——
要是睡衣毛茸茸的,就更可爱了。
他把不切实际的想法甩掉,去拿来吹风机给纪望吹头发。
呜呜的风声不知道又怎么戳动了纪望的笑点,他揉捏着怀中兔子的长耳咯咯地笑。
裴商规矩地梳顺青丝,心思却不怎么正经,想偷偷戳戳纪望肉乎乎的耳垂。
眼见一头长发比刚刚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他满意地收起梳子,准备转身放回梳妆台。
纪望冲着他傻笑,那点戒备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只有很深很深的瞳底还留有一丝惧意。
一眨眼又消失了。
裴商没想那么深,却实打实地被这个蠢蠢的笑容晃花了眼。
短暂地愣神,他中肯地评价——和纪望的母亲像极了。
温婉清秀,唇红齿白。
只不过宋庆那张脸上连皱纹深处都刻上了精明不足的算计。
裴商知道裴行和宋庆的故事。
但他看着眼前的纪望,怎么也没法把他拉进那个老套的、肮脏的、践踏着别人真心的故事中去。
是有些招人喜欢,他承认。
裴行上飞机前给裴商发了条消息,说纪望喜欢画画,没事的时候给他点颜料和画纸就能让他自己去打发时间。
他还补了一句,说纪望的生日就在最近,嘱咐裴商记得给他订块蛋糕。
裴商按灭手机。
他的生日就在纪望的生日后一天。
显然裴行不记得了。
虽然他也不稀罕,但这荒唐带给他的讽刺感未免还是有点扎心。
快到吃晚饭的点了,裴商询问纪望有没有忌口。
“什……么是忌口?”
“就是你不吃的东西。”他耐心解释。
“噢,”纪望懂了,“没有,都接受、可以的。”
还怪像小孩儿。
他暗暗想。
“那有什么喜欢吃的水果吗?”
小傻子应该也会喜欢惊喜。
纪望认真地点点头。
“都……很。但……饼干!最喜欢。”
裴商了然,暗笑一声。
还真是小孩子脾性。
他给纪望开了电视,让他自己看。
随后走进厨房,给袁胥打了个电话。
“喂?裴大人有何贵干啊?”
发小一向阴阳怪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好好讲话。”
是袁胥他哥,袁晟,稳重靠谱,搞互联网的,顶着私生子的身份也在商圈里顺利混开,甚至凭着个人魅力和婚生子袁胥打造了牢不可破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只不过袁晟真拿袁胥当亲兄弟,袁胥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罢了。
话归正传,裴商还有事要请袁胥出山。
“最近有空吗?”
他试探。
“哟,有事吩咐?”
他甚至能想到袁胥挑眉的流氓神态,因为袁胥被他哥弹的脑瓜崩声音甚是清脆。
“拜托个事儿。能帮我做个蛋糕吗?就在我生日前一天做好送来就行。”
这下袁胥是真来了兴致,劲儿兮兮地八卦:“没见你给自己过过生日——什么时候背着兄弟找媳妇了是吧?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怎么就女朋友……”裴商捏捏鼻梁。
“那是给谁?”袁胥显然不信。
“一个幼稚的小朋友。”
他看着客厅里端端正正地坐着看熊出没的纪望,轻笑一声。
“啧啧啧,看这笑得,”袁胥被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身,“哥,你看看他,有了老婆不告诉兄弟,还藏着掖着的——见色忘义,渣男一个!”
袁晟难得跟着凑热闹:“小商,跟我们讲讲吧,弟妹长什么样?”
“袁胥!”裴商有点急了:“这是我哥!我给他要个蛋糕怎么了!”
“那你还叫人家小朋友,没大没小……”袁胥嘟嘟囔囔。
“不对,”他突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哥?”
裴商也不瞒着他:“父亲跟他初恋再续前缘,他和人家出去旅游,小孩儿搁在我这儿了。”
袁胥自觉多话,善意地转了个话题,“那你哥喜欢吃什么口味?草莓?葡萄?芒果?”
裴商配合地回答:“饼干。”
“哦哦哦……饼干?”袁胥挑眉,“还真挺小朋友的。”
“情况比较特殊,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他打个马虎过去。
“我可没怎么做过饼干口味的……”
裴商懂了,麻利转账。
听着金钱入袋的声音,袁胥心满意足:“不过人贵在尝试!到时候我和我哥亲自给你送过去哈!”
一下挂断电话。
裴商又看了一眼纪望。
硬质的沙发似乎让他有些难受,左右扭动着身子。
裴商转回去做菜。
明天周六,带他去商场好了。
嗯,为了打发时间。
纪望说自己没有不喜欢吃的。
食材也没多少,时间又紧张,裴商便给他简单下了一碗面,细细撒了葱花和芝麻,底下铺了个鸡蛋,又切了几片火腿。
端上桌,纪望也不出他所料地眉眼弯弯:“好……好看!”
哪儿有人夸别人做饭好看的?
他失笑,自己埋头吃了两口,偷偷抬头看纪望吃的怎么样。
面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绞紧了眉毛,硬着头皮把面往嘴里塞。
葱花被一颗一颗挑到碗边,鸡蛋咬了一口就不吃,火腿一口没动。
他害怕裴商发现,还欲盖弥彰地把底下的面翻上来,盖在不吃的东西上面。
裴商假装没发现,静静看他表演。
良久,裴商看他还像小松鼠一样往底下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纪望,你有没有想过,我一会儿帮你洗碗的时候,该发现的都能看见?”
纪望一下停顿,卡带了似的。
他缓缓放下筷子。
散落的发丝盖不住红通通的眼圈。
“这是怎么了?”裴商最怕别人哭,忙上前安慰,“没有说你的意思……”
许是纪望长得太好看,他一点没觉得烦。
纪望的眼泪没有落下来,但嗓音还是不可避免地微颤:“我……我怕你……讨厌……烦!”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纪望觉得自己没用,更难受了。
裴商反应了一下。
纪望是在说——
他怕裴商烦自己。
“真是……”
裴商看着纪望,冷硬的一颗铁质心脏在酸里咕噜噜地冒泡。
“好了,别哭。”他捋顺纪望的长发,“没生气……我只是告诉你,什么事都能告诉我。”
灯光下纪望的眼睛蒙上一层水,亮晶晶的。
老实说裴商得知要照顾纪望好几天的一瞬间,心中确实有过不耐烦。
毕竟常人看“弱智”的人总是有些奇怪的滤镜,或是可怜,或是烦人,总归是碰不得的洪水猛兽。
但真正和纪望接触后,裴商的抵触情绪早就一点一点地发生转变。
只不过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
……长相还在裴商的审美点上。
“有什么喜欢的,不喜欢的,跟我说,好吗?”
纪望看起来呆呆的,没有听懂一样。
裴商拧眉:“没有听懂吗?”
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又有些凶,马上放缓:“我……”
他听到纪望软软的声音:“葱姜蒜、芝麻、香菜,心肝脾肺肾,不吃胡萝卜,不吃虾仁,不吃鱼肉,不吃……”
眼见纪望有掰着手指往下数,大有穷尽整本《植物名录表》的意思,裴商不得不打断了他:“好了,哪儿能有那么多不吃的?”
说的还挺顺溜,跟报菜名似的。
纪望撇了撇嘴。
裴商缴械投降:“我以后少做这些……不可能不做!做了你也要吃!”
养孩子可真不容易。
意外总会在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
袁胥的一个电话又急匆匆地打进来。
裴商接起:“怎么了?”
袁胥着急道:“裴商……叔叔不是去旅游了吗,他飞机坐的是哪一家航空公司?”
裴商一愣。
他忙着照顾纪望,没有关注手机信息。
袁胥提醒完,适时挂掉电话。
裴商看见了头条新闻。
东方航空公司827号班机失事。
目前幸存者是……
电话铃声响起。
是未知的号码。
裴商接起电话。
里面传来一道经电话线传播有些失真的女声。
她说:“抱歉……”
裴商不为自己的父亲哀悼。
裴行不爱他,他也不爱裴行。
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上下级没什么分别,他此时的感情也仅限于对亡者的同情。
但是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纪望身上。
宋庆也在那班飞机上。
纪望怎么办呢?
他的父亲早就死了,唯一的母亲和将来的继父死在一起。
上无老人兄长照付,下……
也只剩他这么一个便宜弟弟了。
他都不知道该不该让纪望知道这个事实。
不知道该如何让一个心智仍是孩子的人接受——这世界上,和他有直接关系的人,只剩下才认识几个小时的裴商了。
他看向窗外。
冬春交接时天黑的还早,小区里仍灯火通明。
可那些看起来都和屋中的两个人那么远。
明明是那么平常的一天。
那么……
太阳将照常升起。
昨天看到的云朵却再也飘不回来。
裴商还是没有选择告诉纪望。
这个无数人焦头烂额的时候,告诉纪望只会让事态更加严重。
一群西装革履在别墅里进进出出,留下一堆脏污的脚印。
裴商忙的脚不沾地的间隙,看见纪望正乖乖地坐着画画。
他放心地收回视线。
这心大的小朋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当天晚上,正在他挑灯夜战处理交接合同等一切繁杂的事项时,一阵小小的敲击声引起了裴商的注意。
他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小小的纪望。
他裹在睡衣里,一只手中抱着从不撒手的兔子。
“我能来、陪你睡、吗?”
纪望抬着头问。
裴商顺了顺纪望头上敲起的头发:“不能,我不需要人陪。你去睡你的吧。”
纪望从善如流地改口:“那我需要、人陪我睡,可以、让我、进?”
裴商从不放不相干的人进自己的私人领地。
“阿商、弟弟。”
裴商深吸了一口气,鬼使神差地转身,默许纪望进来。
纪望把一杯热水放在裴商桌上。
他见裴商还没有上床睡觉的意思,自力更生地爬上床,把自己塞进了裴商的被子里。
裴商皱眉:“等着,我给你拿床被子来。”
纪望摇摇头,干脆地拒绝。
“不要。”
“为什么?”裴商讶然。
纪望很好说话,一天下来没怎么拒绝过他。
纪望半天憋出来几个字:“一起、睡,暖和。”
裴商捏了捏眉心,转身工作。
半晌,他听见床铺上卷成的蚕蛹闷闷地发出声音:“我、知道。都。”
“你知道什么了?”裴商顺口敷衍。
“裴叔叔、妈妈。”
纪望听起来还是很冷静,但尾音有点动摇。
“他们……”
裴商马上转身,几步走到他身前:“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快说!”
纪望摇摇头。
“没人、告诉我。但、我就是、知道。”
“心脏痛得、很厉害。”
“你又、忙。”
“电视里、都那么。”
“我看过!不少。”
纪望骄傲地拍拍胸脯,只是眼中闪着泪花。
裴商沉默了。
他没怎么安慰过人,没经验,只能尴尬地转身回去继续手头的事情。
“你都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吧,乖一点,别添乱。”
纪望闭嘴。
好久以后,裴商以为纪望已经睡着了。
他却听到角落里传来轻轻的哈欠和布料摩擦的声响。
“还不睡……”他轻叹。
又想起是自己没关灯。
他把房间的灯按灭,只留下一盏小小的灯。
灯泡发着鹅黄的光,朦胧又温暖。
是裴商的母亲心情好时送给他的。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一直留着。
裴商侧身,看着床铺上的被子卷。
很快就听不见翻来覆去的声音了。
“晚安。”
他启唇。
自己未发觉目光中难得的柔和。
接下来的几天,裴商不得不到处跑,一个纪望放在身边总归还是照顾不了,便把袁胥喊来帮忙。
袁胥也是条颜狗,看着纪望就走不动道。
几天下来,纪望整整圆润了一圈。
可裴商难得闲下来和纪望一起吃饭,却发现他吃的很少,明明看到喜欢吃的眼睛都在发亮,结果挖了一勺就不肯再吃。
裴商以为是纪望伤心到不想吃饭,没有细问。
到了能喘一口气的时候,裴商带着纪望去逛商场。
纪望左看看右看看,很快就收回目光,手中抱着玩偶兔,一门心思地看着裴商。
裴商无奈:“出来逛逛,看我干什么?”
纪望咧着嘴:“看你……好看。”
裴商拿傻兮兮又嘴甜的纪望没辙,带着他去买衣服。
裴商先按照自己的心意给纪望买了件居家感的驼色羊羔绒外套和毛绒绒的连体睡衣,又考量着出去穿的常服。
几套试下来都挺满意,纪望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大手一挥,虽然年轻但是超有钱的裴商直接买下。
买着买着,裴商却感受到自己身后传来的拉扯感。
他回头,纪望正悄悄扯着他的衣角。
裴商有点紧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什么?”
纪望沉默,片刻后开口:“……这一套、我不喜欢,能不能……”
“不喜欢就换一套,”裴商温言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别紧张。”
结果,换了一套又一套,纪望还是说不满意,不喜欢,不买了。
裴商有点着急:“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我,好么?”
纪望垂下眼,半天才吐出几个字:“……贵。”
裴商松了一口气。
“我当什么呢……没事,我有钱,你看上什么了随便买。”
可纪望还是很不自然,把他身上衣服的衣角捏得皱皱巴巴。
裴商小心地把他的手指掰开:“别捏,手会疼。”
纪望像是做了坏事一样,马上把头埋起来。
“没坏的。”
裴商拍了拍他的背。
“没事,捏坏了也不让你赔。”
他本意是安抚纪望,开个小玩笑。
纪望却像受惊的小动物,呼吸急促,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见他这样,裴商吩咐店员把他觉得还不错的几件买下,拉着纪望到安全通道。
人少了,纪望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揉捏玩偶兔耳朵的手也渐渐放松。
“说说,怎么想的?”
裴商生怕自己还不够温柔,快捏着嗓子说话了。
“……没、没怎么想。”
纪望心一横,眼一闭,咬着牙说。
他生怕不够,又添了一句:“就是……就是不喜欢。”
裴商硬着来不行,软着来不行,一下有了挫败感。
他空有一肚子说教,纪望却拒绝交流。
裴商从没感觉有这么心累,认命地给袁胥发消息。
袁胥:【小火鸡,情场失意来找大师求锦囊妙计?】
裴商:【别贫,急,有正事。】
裴商:【我今天带纪望去商场了。】
袁胥:【然后?】
裴商:【我给他买衣服,然后他拒收,现在正在跟我闹脾气。】
袁胥:【就这?】
裴商:【就这。所以为什么?】
袁胥:【还能为什么?怕你给他花钱呗。他在我这儿也是,开始意思意思吃几口,所以长了一圈肉,后来死活不肯吃,说是不喜欢吃。】
裴商:【怎么处理?】
袁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啊,大师虽然喜欢帅哥,但大师不接这种活。他不吃我也没办法。】
裴商:【那通常来说,按你的经验来讲,我应该怎么办?】
袁胥:【逐步靠近,取得信任……】
裴商:【然后?】
袁胥:【然后一举拿下。】
裴商:【……神经病。】
袁胥:【大师的锦囊妙计,尔等凡人不要指手画脚。】
裴商:【反思你自己,理论知识一套一套的,现在照样单身狗一条。】
袁胥:【……你懂什么,军师不上战场。】
裴商莞尔,重新转身。
然后愣住。
刚刚还一脸倔强的小孩儿一眨眼就不见了。
裴商慌了神。
长这么大裴商就没丢过几样东西,这次直接丢了个人。
还丢了个大人。
二十几岁的那种。
他疾步寻找的时候疯狂唾弃自己,小孩子闹闹脾气,寻求场外求助也不看着点人,现在人丢了……
他发现自己不仅仅有没完成裴行任务的紧张,还有一丝……
一丝针对纪望本身而言的担心。
纪望丢了。
二十几岁,身体健康,没带手机,智商还不正常。
新闻里高中生大学生失踪的消息频频……
他实在不能不焦躁。
半个小时后,几乎要翻出他所有人脉全城搜索的裴商终于在一家位置极其偏僻的奶茶铺旁找到了纪望。
他正抱着那只兔子玩偶,试图把脸藏到它身后。
裴商满心的怒火与焦急一下绝了堤:“你跑去哪了?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啊?今天你要再跑远点,我上哪里去找你?”
纪望抬头。
裴商才看见他满脸的泪痕。
“我……对不起、我给你、麻烦……”
说不心疼是假的。
裴商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哭能揪得他心肝疼。
明明是刚认识的没有血缘关系的智力低下的比他还大两岁的几乎算是陌生人的人……
却教他止不住地发慌。
让他进难攻,退难防。
“对不起,我刚刚太急了,我错了。咱们好好聊聊,好吗?”
纪望背过身去,又拒绝沟通。
裴商咬咬牙,在闻声探头的奶茶店店长一声惊呼中稳稳打横抱起纪望,步履矫健地回到车库,把人塞进车厢。
黑暗又逼仄的狭小空间里,纪望没憋住,哭出声音,又觉得丢人,把自己埋在了柔软的抱枕里。
裴商把他挖出来,直视着他:“告诉我,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好,你指出来,我改。”
裴商觉得自己这辈子没这么真诚过。
纪望赌气地别过头。
裴商又把人扭过来。
几个来回下,纪望受不了了,说了实话:“你很好……”
“可你……太好了。”
“我是个……赔钱货……”
“这话是谁教你的!”裴商讶然,忙打断他。
“妈妈。”
纪望记忆一个名词要用的时间不短,说得流利更难,如果是口头教,教几遍是不够的。
像刚刚裴商一时兴起,试图教他读店牌上的“Louis Vuitton”,纪望憋了半天憋出来个“罗无私威啊吞”已经是极限。
可想而知……
明明宋庆是纪望的亲生母亲……
裴商心中升起一簇无名火。
“纪望,你看着我。”
停车场昏暗的灯光让那双眼睛更加清澈。
“我不嫌弃你。”
“无论如何都不。”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奇怪,我们认识的时间远远不足于正常手足。”
“你可能还不明白,人与人之间有一种感情,虽然它不能用于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我的的确确是这样感觉的……”
裴商的视线滑过纪望浓密的发顶,细长的眉,微卷的睫毛,最后停留在那瓣格外红润的唇上。
“我对你,裴商对纪望,一见钟情了。”
“什么是、那个词?”
裴商耐心地说:“就是,裴商会对纪望负责任。”
“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一看见你,想给你花钱。”
“想无条件地对你好。”
裴商非必要不说假话。
但这句话的确是真的。
他没有骗纪望。
明明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微凉的下午。
路边的花还没有吐蕊。
冬天留下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消退。
城市间的色彩只剩下土黄和一抹灰。
但裴商在那间平日里他最厌恶的冰冷的父亲的办公室里,看到那个抱着兔子玩偶的青年。
一阵风化开了独属于裴商的春水。
无论是什么感情……继弟对继兄的,朋友对朋友的,或者别的什么。
裴商自诩从不冲动,却在看到纪望的第一眼允许他成为例外。
“你也明白,你只有我了。”
“我也一样。”
“我只有你了。”
纪望一下扑进裴商怀中,放声大哭。
“我给你、添了好多好多麻烦……”
“我以为、你不需要我。”
裴商把人抱进怀里顺气,一面有些好奇:“这话怎么说?”
“你都不让、暖床……”
这话听起来可太禽兽了。
“还要给我、拿新被子——我以为你、嫌弃我!都不肯、跟我、躺在床上!”
“我哪是嫌弃你,我是怕挤着你——好好好,”裴商难得唾弃自己,“回家之后,我就去躺,好吗?我保证。”
纪望一下满足了。
裴商觉得自己很奇怪。
他脑海中不断回荡的声音碎碎念着——
亲一下纪望。
在饱满光洁的额头上。
轻轻地、轻轻地。
落下一个薄如蝉翼的吻。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裴商正在后悔自己的冲动,思考怎么解释,却看见纪望的眼睛格外闪亮。
“这是——这是兄弟之吻。”
“这样吗?”单纯的眼睛里满是求知欲。
裴商硬着头皮解释:“兄弟之间,为了表达纯真的感情,我们通常会——”
“啊,这样。”
纪望凑上来,在裴商的脸侧印上软软的吻。
裴商从未觉得心跳如此快过。
快得像是小鹿插上翅膀,踢踏着心坎里最软的地方,振动的幅度扫过心房。
是心脏坏掉了吗?
他匆匆逃到驾驶座,又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偷瞄。
他看到纪望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兔子的手脚。
——好想在指关节上咬一口,看它泛红的样子。
裴商觉得自己疯了。
他风驰电掣般把车开到袁胥家。
袁晟不在,他公司正忙。
把纪望安顿在客厅,他和袁胥去天台面对面抽烟。
裴商长长吸了一口:“记得跟你请的那边人说下,人找到了。”
袁胥点了点头。
良久,裴商出声:“我问你个问题。”
袁胥挑眉。
裴商皱着眉头看着指尖跳动的星火。
“我有个朋友……他看见一个人,就忍不住想咬他、亲他,这代表着什么?”
袁胥吐了一口烟:“这代表着——我马上就要有嫂子了,记得喝喜酒。”
裴商死鸭子嘴硬:“我说的是我朋友。”
袁胥不屑:“我不得不提醒你,除了我和我哥之外,我似乎没见过你有别的朋友。”
裴商默然。
良久,他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莞尔一笑。
“行吧——我有事出去一趟,麻烦你照顾照顾纪望。”
“啧,”袁胥笑笑,“都是兄弟,客气。”
裴商转身要走。
袁胥在他身后扬声:“不过你也可真够的——喜欢自己智力不完全的继兄,玩得挺大。”
裴商嘲讽:“承让。这么多年了,敢表白了吗?”
“你/大/爷裴商!”
“他早死了,记得去东郊的坟给他上柱香。”裴商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袁旭笑骂两声,又蓦地沉默。
裴商开着车到了精神病院。
他靠着车门抽完了一支烟,才迈步走进去。
歇斯底里的吼叫被隔离在厚厚的隔音海绵里,像是被戴上止咬器的猛兽般强装有力。
在条件最好的单人病房里,裴商看见了他的亲生母亲。
鲁知雅。
她披散着枯槁般的头发,静静地偎在白得刺眼的枕头上,看着床头要枯不枯的绿植。
见有人进来,她缓缓回头。
像是一台老旧的机器,拒绝涂抹新式的润滑油。
看到裴商,她缓缓扯开一个堪称丑陋可怖的微笑。
“小商……你来了。”
裴商习以为常地点点头,开门见山:“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裴行死了。”
她微微一愣,随即平静地转头:“死了好。死了干净。”
裴商继续说:“和宋庆死在一起。”
他旋即一个箭步出了门。
很快他就听见盆栽重重落地的闷声,屋里的女人扑上来,捶打着结实的铁门:“什么?和那个贱人?放我出来!”
她痛苦又绝望,发现自己出不来后嘶吼变成了叫骂:“裴商!你个狼心狗肺的蠢货!你不帮着你妈,反而让那个狐媚子和裴行在一起!我告诉你裴商,你和你爸都不是什么好货!忘恩负义的东西!”
“我真后悔生了你——”
裴商轻声:“我也一样。”
“但你们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
“从一开始就是。”
他坐进车里,打开车窗,倚在方向盘上。
打开烟盒,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根。
挺好。
纪望也不喜欢烟味。
抽完这根,以后就不抽了。
他放松地任由缭绕的烟雾漫出车窗,在微风中渐渐卷开,然后化在看不见的地方。
鲁知雅在他小时候还没有这样。
那时候如果她开心了,会对裴商耐心又温柔,尽管摆弄他就像摆弄一只无生机的木偶,裴商也甘之如饴。
大部分时间,鲁知雅都不开心,于是指着裴商极尽恶毒地辱骂。
裴商只以为自己做错了,于是竭尽所能变得更乖巧,期待下一次温柔。
直到有一天,裴行心血来潮,给小小的裴商讲了个故事。
那时候的裴商还很期待父亲的关爱,于是很认真地记下裴行说的每一个字。
裴行温和道:“从前有一天,有一个珠宝大亨的儿子,他遇到了一个勤劳、善良、美丽的农家姑娘。”
“他们有着相同的爱好,有着相同的梦想。”
“顺理成章地,他们相知、相爱、相恋,即将奔向婚姻的殿堂。”
“可封建又古板的大亨不同意,他硬生生地拆散了他的儿子和那个姑娘。”
“他逼着儿子远远地搬走,远远地离开了相爱的姑娘。”
“年轻人的藕断丝连让他大发雷霆,逼着他娶了一个根本不爱的姑娘。”
“那姑娘是人们公认的温柔、贤淑,可他厌恶他——那所谓的温柔贤淑只是她的伪装。”
“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他成为了世界上最不幸福的新郎。”
“那姑娘婚后得不到她想要的,于是歇斯底里地嚷嚷。”
“她甚至费尽心思怀了男人的孩子,妄图把那男人永远捆绑。”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和蔼地看着因忧惧而微颤的裴商,眼底倒映着的鲁知雅陷入疯狂。
“他永远不会爱她,以及那个被生下来的孩子。”
“再怎么渴望,都是无望。”
“得不到的东西——永远都一样。”
裴商明白了。
鲁知雅绝无可能是那个勤劳、善良、美丽的农家姑娘。
因为她拿着小刀冲过来,哭着崩溃着在他身上划下一刀又一刀。
多可笑啊。
哪怕是他伤害她,她也不肯将刀锋对向那个她深爱的男人。
将利刃挥向无辜的羔羊。
裴商此后不再期待家庭。
他在驱策下根据他们的希望学习、生活,上了大学,进入裴行的公司实习。
那个挥刀向她的女人在裴行的公司发展得不再需要助力后被送进精神病院。
裴商仍要受裴行制约,从病态的掌控变成了强硬的掌控。
无所谓,他都习惯了。
如今,他所做出的种种选择仍在裴行的五指山下。
哪怕裴行死了,裴商也要接手裴行的公司。
那仍旧是裴行选择的路。
只有纪望——
纪望是他人生中唯一由他自己选择的。
裴行只选择让纪望成为裴商的继兄。
这个选择没有成功。
裴商的选择是——
下车。
在路灯投下的光圈中,他紧紧拥住踉踉跄跄跑来的纪望。
不管什么。
先让他拥住他。
迎春花悄悄展开花瓣。
裴商和纪望的生日一天天迫近了。
裴商却忙得脚不沾地,一点儿顾不上。
累得睡眼惺忪,他还不忘每天骗一个晚安吻。
说是——兄弟之间的安慰。
裴商在公司对面买下了一间店面,让袁胥装修成咖啡店。
袁胥当店长,纪望做副店长。
副店长,好就好在名头大又不用管实事。
袁胥安排他给咖啡拉拉花。
纪望拉的花虽然不知所云,但的确挺艺术。
吹毛求疵的袁胥如是评价。
一切都在步入正轨。
一天下班,裴商累得够呛,回到别墅刚想泡个澡放松,却看到袁胥在厨房里忙里忙外,袁晟也难得来一趟,给袁胥打下手。
袁胥见他来了,白他一眼:“有你这么做弟弟的吗?纪望今儿生日,你都忘啦?”
裴商失笑。
请袁胥做蛋糕的人是裴商,裴商自己倒忙忘了。
“怪我……”裴商道,“纪望呢?”
“嘘——”袁晟竖起手指放在唇边,“我让我助理带着呢。他在咖啡店门口捡到一窝小猫仔,我让助理带着他去宠物医院了。别让他知道惊喜啊,小胥让瞒着。”
袁胥还在兴高采烈:“我们打算把我们那咖啡店改成猫咖,咖啡照卖,还提供撸猫服务。”
袁晟看着袁胥,眼中写满宠溺的笑意:“小胥和小望都喜欢小猫……养着呗,反正哥有钱,哥给你养。”
袁胥甜甜蜜蜜地蹭了蹭袁晟,突然又想起什么:“哎呀——菜要糊了!”
裴商觉得有什么不对。
袁晟这眼神实在超过了兄弟的范畴。
察觉到裴商的探究之意,袁晟大大方方地说:“看出来什么了?”
裴商失笑:“你要这么问——那就什么都看出来了。”
袁晟勾唇,看着傻兮兮的袁胥。
“你打算怎么办?”裴商问。
“温水煮青蛙。”袁晟笑着说。
裴商找了个借口去喝水,背着袁晟笑。
什么毛病……
搞了这么多年的苦情戏,结果是顶着法律作案的双向暗恋。
裴商为报袁晟这么多年来从他那儿骗走的钱,决定让这两个傻蛋自生自灭算了。
还什么军师,敌军都缴械投降等着和亲了。
纪望抱着一窝小崽子兴冲冲地回来了。
“阿商——看看,这是!”
裴商整理好情绪,笑着迎上前。
他身后冒出来的袁胥大喊:“看看这是谁!”
“小胥哥!晟哥!”纪望很是惊喜:“来了!”
袁胥大呼小叫上蹿下跳,从厨房端出一盘蛋糕。
袁晟在袁胥的威逼利诱之下吹起了长鼻子口哨。
裴商温言:“生日快乐,纪望。”
“生!日!快!乐!”袁胥大笑。
纪望这一晚上过得究极开心。
有袁胥在的场合声音绝对不会小,他一个人大呼小叫的效果硬是匹敌一支交响乐团。
好在装了隔音装置,否则裴商真没法想象那些非富即贵的邻居们会怎么投诉他。
纪望还收到了不少礼物——来自袁晟全套的养猫工具,袁胥送给他的兔子玩偶的新衣服,以及裴商送给兔子的对象。
一只毛绒绒的憨憨的大狮子,和小兔穿着情侣款衬衫。
纪望喜欢极了,当即让小兔子和大狮子亲了一口。
亲的裴商脸红透了。
袁胥暗戳戳嘲笑了一通裴商的纯情,被顺利反杀后不甘不愿地和袁晟一块回了家,不再打扰他们。
纪望开开心心地跟在裴商后面去了卧室,轻车熟路地进了裴商房间。
自从裴商把他弄丢以后他天天要和裴商睡,美其名曰“哥哥晚上是要保护弟弟的”。
然而这个被保护的弟弟在纪望熟睡之后无意识地撩的起火,天天冲凉水澡。
每次狠狠心决心要把纪望送回卧室,一句“阿商弟弟”又让裴商心软得无以复加。
久而久之,裴商成了被“温水煮青蛙”的绝佳案例。
这哪里是温水。
这明明就是迷魂汤。
迷迷糊糊地把裴商煮了个底朝天……
煮的人还浑然不觉。
这可真是要了命。
裴商任劳任怨地陪着小祖宗刷了牙洗了脸,上床睡觉。
两声晚安道下,灯也顺势关上。
半夜,裴商呼吸很沉。
纪望艰难地爬起来,小心翼翼拿开横在腰间的手,慢吞吞地从里侧蹭了出去。
他蹑手蹑脚地窜到一楼,端了个盘子,又悄悄拿了一根什么,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
结果,他却看见灯光大亮的卧室里,裴商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挑眉:“干什么呢?小老鼠,大晚上不睡觉,出去干什么好事儿?——蛋糕?”
纪望认真地说:“生日、快乐,阿商弟弟。”
“哥哥、把一个愿望分给你。”
他把蜡烛插在蛋糕上,递给裴商。
纪望左顾右盼没找到打火机,有点急。
裴商一言不发,去外面翻出打火机,回到屋里,把蛋糕上的蜡烛点燃。
纪望啪的一下把灯关上,简洁明了地命令:“许愿。”
裴商的心狠狠收缩了一下。
良久,他闭上眼睛。
纪望感慨:“阿商的愿望、好长啊。”
裴商很轻地笑了笑。
“不止愿望长……”
纪望身上压过来一只野兽。
他被抵在门板上,呼吸在他人掣肘下急促又紊乱。
“这还是……?”
“嗯,兄弟之吻。”
“哥,张嘴。”
那天以后,裴商一直躲着纪望。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继兄,亲密的人,还是……
恋人?
他疯了吗?
他竟然真的对一个傻子动了心思。
其实前些时日他也隐隐约约地有所预料。
但真的确定之后,他还是难以置信。
他不怕纪望是男人,是继兄,怕的也不是他心智不正常。
怕的是——
纪望穷极一生,可能也不知道爱是什么。
他可能会答应和他牵手,拥抱,接吻,上//床。
可能会鹦鹉学舌,说“我爱你”,“我是你的另一半”。
但他根本不会懂这些是什么意思。
肉体的爱侣,灵魂的归宿。
他不会明白。
哪怕裴商在欲望的海洋里沉浮,硬要把岸上的他一起拉入水中。
纪望也只会滴水未沾。
人类的爱意是炽热的、疯狂的,偶尔是病态的、充满独占欲的。
纪望则是干净的、纯白的。
染不上颜色。
他几乎是自暴自弃,每天躲在公司里苟活,晚上硬是给纪望加了一床被子,任他撒娇嗔怪也岿然不动。
分寸,要有分寸。
他告诫自己。
万一、万一,他对纪望的爱只不过是对他父母的叛逆,不是真正的爱呢?
也许这样冷淡,直到某一天,滚烫的热意会消退,炽热的岩浆会凝结成岩石。
他们还能做兄弟。
纪望永远是裴商的哥哥。
只能是哥哥。
裴商接起电话。
袁胥的通话界面,传来的是纪望的声音。
“阿商,我做了一块很好吃的蛋糕!等我送给你。”
裴商咬咬牙,还是飞快下了楼。
咖啡店和办公楼就隔了一条人行道,绿灯短暂地阻隔车水马龙。
他看到纪望轻快的步伐穿过横道。
一辆失控的小轿车向着他飞驰而来。
那一刹那间,世界变得静止。
连花瓣都不敢再舒展。
“——哥!”
裴商这辈子都没跑的那么快过。
也没有飞得那么高过。
再次醒来,是一个午后。
洁白的天花板。
床边的梨花开得灿烂。
一室馨香中,裴商看见趴在他手边的纪望。
手腕还被眼前的小朋友紧紧抓着。
这一回恐怕把他吓得狠了。
裴商活动活动手指,把纪望眼前的几缕碎发轻轻拨开。
纪望瞬间睁眼:“你醒了!”
他忙按下呼叫铃。
医生们鱼贯而入,做了检查后又鱼贯而出。
一个医生姐姐走在最后,回头冲着纪望笑笑:“你弟弟恢复的很好,没有大碍,别担心。”
纪望红着眼圈,掐了一朵梨花递给她。
“谢谢。”她有些惊讶,对着床上的裴商眨眨眼。
“你男朋友的花很好看。”
“什么?”一觉醒来,裴商以为自己的听力大幅度退化。
“不是男朋友吗?我看他亲你来着。”
医生以为是小情侣不好意思了,笑了笑,转身出了病房。
裴商满心满眼只剩一个纪望。
在生死面前,他的选择还是纪望。
在意识不清时,他想,要是他走了,纪望可怎么办啊。
得有另一个人全盘负责他,要给他梳头、洗漱,给他扫地、洗衣、做饭,把他送去上班再接回家里。
要好好看顾他。
要无条件地爱他。
要……
可看遍这世界,裴商遗憾地发现,这样的人只有他一个了。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全心全意地爱他。
即使有,裴商也不敢相信,不会相信。
裴商得活着。
无论以什么身份,弟弟,友人,爱人。
不能离他太远。
纪望爱不爱他,那是另一个问题。
但裴商明白他永远不可能让那些变了质的爱意消退了。
它们在腹腔里翻滚,叫嚣着要和那人紧紧交缠。
要让纪望的身侧人只能是裴商。
裴商垂眸看着纪望。
他脸上还有压出来的红痕。
裴商想说些什么。
纪望却自顾自地说起来了。
“你最近、躲我。”
裴商一愣。
他竟然看出来了。
可纪望却没说。
他看不清纪望的神色。
“你哄我、吻你,可我知道兄弟间不会、这样。”
“只有……情侣。”
“他们才会、这样。”
啊,这也被纪望发现了。
巨大的恐慌摄取了裴商的灵魂,他却以为自己很冷静。
他听见咽喉深处发出的混响自暴自弃:“是的,我是很喜欢你的。”
纪望不知什么时候直视着他,眼中是执着与倔强:“我,作为、哥哥,会满足弟弟的愿望,所有——我会假装不明白,会、顺从你,会牵手,会拥抱,会吻你。”
“如果你厌倦了,腻烦了,如果、有这么一天——别离开我。”
“我本想、让你重新感兴趣我。”
“我弄砸了。”
“我看见你、躺在床上。”
“我等着你睡、然后醒。”
“我等、好久啊,好久。”
“梨花都、开,你再不醒、败了。”
“现在你醒。”
“我要、兑现我的生日愿望。”
“你不准、离开我。”
“遇到危险,我会躲,不用你。”
“你这样,我害怕。”
裴商讶然。
他以为他什么也不会懂得,会在朦胧中安逸地度过一生。
是他错了。
纪望还在说:“如果哪一天,你真的……”
“我会死。”
“和你一起。”
“你去哪,我去哪。”
“既然把我找回来,就不许把我丢掉。”
裴商觉得他活得好失败。
又想,人怎么能通透过神明。
于是他俯下身,冒着被神光灼伤的风险,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太阳。
袁胥捂着眼,拉着袁晟躲得更远了些。
“噫,腻腻歪歪的小情侣。”
病房里的两人一无所知。
裴商解开心结,自然要和哥哥好好亲昵。
“阿商,你要快点好起来。”纪望含混不清地说。
“我种的蒜头开花了,你快、回家看。”
“哥,那不是蒜头。”裴商无奈,“那是水仙。”
番外名:旭日东升 (袁晟x袁胥)
袁家有个风流浪荡子。
光是交往过的女友就有七八十任。
还不包括那些约/炮的、临时兴起的。
袁晟的母亲,杨小姐,就属于那些正式交往外意外发展的。
她本以为这将成为她唯一的出路。
风流的袁先生子嗣格外的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会是第一个。
然而正妻姚小姐笑着对她说,哪怕这是唯一一个,他也不会成为她的出路。
但杨小姐的孩子已经打不掉了。
于是她把孩子生下,丢在了袁家门口,自己仍凭着容貌过纸醉金迷的日子。
袁老爷子恶心归恶心,但还是捡回了他头一个孙子。
没过几年,姚小姐的孩子也出生了,成了他第二个孙子。
杨小姐的孩子叫袁晟。
姚小姐的名字叫袁胥。
袁晟是私生子。
袁胥是婚生子。
人们都以为他们将水火不容,上演狗血大戏。
没想到,袁胥第一句会说的话,不是软软的“爸爸”,也不是甜甜的“妈妈”,而是——“哥!”
然后袁晟就带着纸尿裤冲了过来。
长大了之后这一段笑话仍在袁胥的狐朋狗友间广为流传。
这人吧,他一不要脸,谁也比不过他。
袁胥坦然接受打趣与讥讽,在灯光格外光怪陆离的酒吧里打响了袁晟的电话。
“哥!!!!来帮我个忙,我啤酒易拉罐打不开!!!”
灯火通明的旭日公司办公楼中就冲出了一个边打电话边百米冲刺的人。
“袁胥,你又喝醉了?”
“没!”
“在哪个酒吧?”
“上次那个!”
“等着,哥来接你。”
然而贪得无厌的袁胥并不满足。
他馋他哥。
馋好久了。
从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欲望起。
他就明白了,他对他哥有欲望。
多荒谬啊。
袁先生心里只有好看的男人和女人,姚小姐心里只有工作。
袁胥心里只有一个人,还是身上的血液有一半和他一样的哥哥。
这么多年了,袁晟那块木头是一点都没发现。
任凭他撩、作、闹,袁晟一点不开窍。
袁老爷子都看出来袁胥单方面对袁晟发展出了超乎兄弟的感情,袁晟岿然不动。
要不是袁胥有一回赖在他哥房间睡觉,早上起来发现喜马拉雅山脉不知何时隆起,他真得怀疑袁晟是否有难言的隐疾。
别说,还挺雄伟。
袁胥差点被老爷子送进戒同所。
好在他喜欢他哥的秘密还没被老爷子说出口,老爷子就噶了。
临死前,目眦尽裂地指着袁胥:“你!你个……”
袁胥微笑着把他伸着的手指掰回去:“放心吧爷爷,我们家不点灯芯。”
老爷子就顺利地走了。
医生为难地说:“我们很难判定病人死于疾病还是愤怒……”
叮!支付宝到账……
“好的,死于疾病。”(开玩笑的)
一直小心翼翼地暗恋了二十几年,其间袁先生死于艾滋病,姚小姐过劳死,杨小姐也不知道死在了哪个男人的床上。
袁胥从暗戳戳的暗恋到明目张胆的勾引,终于认命了。
他哥这块木头,不知道会被谁泡软。
至少他哥没有突然给他找个小嫂子的机会。
公司的女员工试图制造一个巧妙的机会把咖啡洒在他的衣服上,他直男:“你要干什么?我的衬衫好看是吧,我弟弟给买的,哝,看他照片,多帅。”
路边的小姐姐想要“不小心”摔进他怀里,他骄傲:“你要干什么?手里拎着的奶茶哪一家的是吧,我弟弟最喜欢的,哝,就在那边,好喝。”
景区的美女暗戳戳求合影,他不解风情:“你要干什么?帮你拍照是吧,我弟弟最喜欢我拍的照片,哝,技术不错吧。”
总之,袁胥一点儿不用担心情敌的问题。
只要没人助攻,他哥别想有对象。
袁胥的好兄弟裴商好像是要脱单了。
他爸爸给他找了个便宜哥哥,结果被裴商整成了未来老婆。
啧,羡慕嫉妒恨了。
袁胥见过他,虽然呆呆的,但是唇红齿白的小少年一枚,袁胥这条颜狗看了也是由衷称赞。
“朋友妻不客气”,他上手就捏了纪望的脸。
两下。
怎么突然好大一股醋味。
“袁胥!干什么呢你,随随便便对人家动手动脚的!”
“哥?你怎么来了?“
袁胥感觉他哥的态度最近有点奇怪。
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他的合宿邀请,他和狐朋狗友喝酒了他哥派助理来接,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有的时候甚至就在公司睡下了。
怎么着,他哥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袁胥急了,大晚上摸去公司大楼,跟特工一样潜入他哥的休息室。
他哥慌慌张张地把手机按灭。
一闪而过的人像。
一个男生,笑得很开心。
袁胥找借口用了用他哥的手机。
手机里有一个上了锁的相册。
名字叫“崽崽”。
啊。
猜想成了真。
袁胥要多一个嫂子了。
袁胥一点儿也不开心。
晴空万里,一丝云彩也无。
袁胥头顶的小乌云却一刻不停地下着雨。
好俗套的比喻,袁胥吐槽自己。
雨却一直擦不干净。
他哥紧张坏了,捧着他的脸一个劲的问“怎么了”。
还能怎么?
都是你干的。
我干什么了?
你什么都干了!
袁胥气鼓鼓地走了。
又轻而易举地被一支小熊棉花糖哄了回来。
有喜欢的人就有吧,他在心里叹气。
反正他哥也追不上。
袁胥疯狂麻痹自己。
裴商给纪望开的咖啡厅不仅离裴商的公司近,离袁晟的公司也远不到哪去。
到了闲的时候,袁胥就把纪望还给裴商,自己悠哉悠哉拎着新研制的蛋糕送给袁晟品尝。
公司里的人早就习以为常。
活泼的小张一见袁胥来了,一个电话直达给顶层:“大袁先生!小袁先生来了!您有新品蛋糕将送达!”
袁晟就在电梯口等着,电梯门一开袁胥就能扑进他怀里。
袁胥借着这功夫偷偷捏捏胸肌,摸摸腹肌。
最近健身房没白跑,袁晟沉稳地想。
纪望的生日惊喜非常成功,袁胥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撮合好的小情侣。
他哥的手悄悄握上来。
“天还有点冷。”
其实并不是很冷,但袁胥偷偷把手扣得更紧了一点。
通常兄弟哪怕给对方暖手也不会十指相扣,但袁晟却把他的十根手指抓在手心里,握得严丝合缝。
他哥是不是有点虚?
袁胥想,最近多给袁晟炒一点韭菜和鹿肉吧。
然后可怜的只是想和心上人拉拉手的大袁先生天天流鼻血,晚上屹立不倒导致还要洗冷水澡。
感了冒,袁胥更加坚定他的想法——他哥就是虚了!
于是乎,死循环乎,大袁先生无语乎。
裴商为了救纪望被撞飞了。
物理意义上的飞。
标准得适合初中生学习抛物线。
网上的视频疯传。
“震惊!某青年总裁为救下男性小情人,竟横穿马路飞身一跃……”
袁胥敢打赌自己兄弟醒过来绝对不会想听到这种新闻。
大袁先生任劳任怨地删掉相关信息。
小袁先生把猫咪拜托给小张照顾,自己陪着纪望在医院等裴商醒。
好在医学奇迹,裴商并未伤得很重,生命体征很快平稳,只是要多睡一会儿养养身体。
纪望偷偷戳戳袁胥:“你别、担心阿商了……看看晟哥。”
袁胥回头看看袁晟:“他怎么了?”
纪望心累:“你都好久、没理他了……他会吃、醋。”
“小朋友,”袁胥被逗笑了,“他是我哥,吃哪门子的醋?”
他倒是想啊。
纪望坚持:“总归你多、陪陪他,这里还有我呢。”
一个小傻子,操的心还挺多。
纪望小小声说:“他看你的眼神,都快把你吞掉了。”
袁胥失笑:“这话可不能瞎说……”
纪望摇摇头,把袁胥成功驱赶走了。
袁胥和袁晟去了停车场,袁晟准备驱车回家。
袁胥懒洋洋地躺在靠椅上:“回家之前先去趟超市啊,我买只鸡给裴商炖了。”
袁晟一顿,沉声道:“你就这么操心他?”
袁胥瞥他一眼:“他不是你兄弟?也是我兄弟啊。”
袁晟无奈:“你这也太担心他了……”
袁胥抱臂:“好歹坑了他那么多钱呢。”
袁晟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纪望说的话,还挺对的。”
“哪一句?”
“每一句,尤其是最后一句。”
他倾过身来,狠狠地咬了一下袁胥的嘴角,又长驱直入地把袁胥亲得迷迷糊糊。
“你干什么……”袁胥长吸一口气,软软地抱怨。
“干你啊。”袁晟难得开一回荤笑话,耳朵都红了。
“纯就别开黄腔。”袁胥趁着胆大,凑上去亲了一口袁晟的耳根。
袁晟揉了揉耳根,扑哧一声笑了。
“还温水煮青蛙……”他喃喃自语。
他的青蛙自己从锅里跳出来,把烧水的火开到了最大档。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袁胥意乱情迷之时,喘着气问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从我开始种风信子的那一天起。”袁晟滚烫的汗珠落下,他在身下人的后颈上覆上一吻。
窗台上的风信子开得漂亮,不知道开过几个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