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那种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小说?
(已完结)
我辞职那天,姚书礼和新戏女主的绯闻空降热搜第一,公关部门联系不到他,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他们我不再是姚书礼的经纪人,说完就结束了通话。
热搜上挂着狗仔偷拍到的照片,姚书礼和施静姝在共进晚餐,烛光摇曳下的二人姿态极其亲密,称得上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眷侣。
我平静地把满桌放冷的菜肴倒进垃圾桶,提上行李箱把满桌的狼藉留在身后。
从今天开始,我和姚书礼再无干系;过往七年,全当是爱恨喂了狗。
1.
我搬出姚书礼的公寓,到A市最高档的五星级酒店开了一间房。
房间给客人送了一瓶香槟,我梳洗之后敷上一张面膜,惬意地品着小酒,欣赏俯瞰A市夜景大落地窗的美丽风光。
这些年作姚书礼的经纪人,旁的不说,钱是赚了个盆满钵满,短时间吃喝无忧是没问题的。
凭我带出姚书礼的光鲜履历,想必再找一份高薪工作也是轻轻松松。所以我能放心大胆地裸辞,把一封辞呈拍在老板面前,很有底气地表示我不干了。
老板是姚书礼的姐夫,知道我们之间的破事,看着我欲言又止地想要挽回。我婉拒他的好意,表示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多说无益。
辞职加分手,实在让人感到一身轻松。我浅抿一口香槟,心情非常愉快。为了防止有人搅我清梦,我把消息设置成免打扰,才安心地上床睡觉。
一夜好梦,我睡到次日将近中午,一觉起来神清气爽。
我打开手机,不出意料地有数十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未读消息。我一条条查看,挑挑拣拣地先打开了闺蜜安娜的对话框,给她弹了个语音。
对面几乎是一秒接起,“温月,你看没看热搜?怎么过这么久才回我消息,不会哭了一晚上吧?”
我大为吃惊,“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是姚书礼的风流韵事还不够多,让你觉得我有那么多眼泪可流吗?”
安娜听上去松了口气,她大概觉得我还有心情调笑,至少状态不算太差。
她接着又问:“你现在在哪?今天我收到好多个夺命连环call来质问我你的下落,你猜有谁?连大明星都找上我,问我你是不是在我家。”
我漫不经心地点头,“猜到了,因为我辞职了,今天开始不负责给他擦屁股。当然,陪他睡觉那部分也不负责,他爱怎样怎样吧,接下来要是他再找你,你直接拉黑名单就行。”
这回轮到安娜惊呼,“温月,这么多年,你终于硬气了——?”
我还没来得及笑,一通电话又打过来,屏幕上显示姚书礼三个大字,我想了想,还是同安娜讲,“你等一会儿,我接个电话。”
有些事情还是讲开了比较方便,毕竟我以后还是要吃这碗饭,能好聚好散,就别搞得太僵。成年人的世界,没必要搞得你死我活。
伸了个懒腰,我慢悠悠地点了接通,“喂,你好?”
2
姚书礼的声音隔着电话隐隐地透出一股压抑的怒气,“温月,你还有心情跟我问安?”
我莫名其妙,“当然啦,人逢喜事精神爽嘛。”至于什么喜事,恢复单身第一天,很开心。
姚书礼的声音滞了滞,“我不想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他似乎调整了一下情绪,让自己听上去更加冷静一些,“姐夫说你辞职了?”
我恩了一声,善解人意道,“对,不过你放心,交接的工作我早就做好了。 ”
很早以前我就打算要辞职。做姚书礼经纪人的这些年,从最开始他跟家里赌气,赤手空拳地闯荡娱乐圈,我替他交际应酬,去换一个个面试的机会。
到后来他人气逐渐水涨船高,我忙前忙后经营他的粉丝团队,让他除了拍戏以外,没有后顾之忧。
我鞠躬尽瘁,几乎到了死而后已的地步,近两年的体检报告拿到手,每次都是一大片红灯。
除此以外,我还要面对他或真或假的绯闻女友们的争风吃醋,她们都视我为正宫娘娘,试图通过挑衅我来证明自己的地位。
姚书礼是从来不会管的,女人间的事情,他向来不在意。只有我被置于漩涡中心,被迫跟她们周旋。
是什么时候下了决心要走?我也不记得了。可能是上一次凌晨胃出血进医院,一个人坐在大厅里打点滴;也有可能是熬夜组织粉丝控评,打电话问姚书礼什么时候回家,结果对面传来女人娇笑的声音,还没听见他的答复就被挂断电话。
我不想面对姚书礼之后可能的脾气,抢在他之前说话:
“至于其他事情,我已经从丽景那套房子里搬出去了,屋子可能有点乱,不过我请了阿姨,可能今天或者明天到。以后我们就不要联系了,如果有工作上的事情可以打我的工作号码。就这样,再见,姚书礼。”
3.
我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和安娜出去逛街做美容,生活非常滋润,连眼角的细纹都少了几条。
这样的日子很快活,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坐吃山空的人,虽然无业游民的生活非常令人向往,但咱们打工人还是要振作起来找找工作,继续为下半辈子的养老事业奋斗。
我伸了个懒腰,给星途公司相熟的经纪人发了个信息:辞职了,找工作,内推一下?
星途是姚书礼对家的公司。不过别误会,我不是为了报复他才决定去那儿发展事业第二春的。
之前在姚书礼身边,别的不谈,工资待遇肯定算得上是行业顶尖,我也不乐意跟他掰了就过吃白馒头的苦日子,而业内只有星途能开出同等的薪资水平。我坚决不跟钱过不去,当然是一心搞事业。
那头第二天就给了消息,替我省了那些面试的功夫,直接走入职手续。毕竟带出一个影帝的客观工作水平摆在那里,对于我的跳槽,星途肯定是喜闻乐见。
不过,分给我的艺人好巧不巧的就是姚书礼最讨厌的那个家伙,是我没想到的。
——我合上文件,和方知宜大眼瞪小眼。准确的说,对此感到很意外的人只有我,这小子似乎早就知情,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说:“这下好了,姚书礼要认定我在和他作对了。”
方知宜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谁管他怎么想啊?温月姐分到我,一定是命中注定。”
我看着他漂亮的脸蛋作出乖张的表情,无可奈何地扯了扯嘴角。
方知宜,这几年异军突起的新起之秀,靠一部文艺片爆红全网,属于流量演技双丰收的典范。这样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发展路线和姚书礼有些相似,免不了出现争角色的情况,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
我和他在某个片场见过,那部戏姚书礼是男一,他是男二,两个人戏里是好兄弟、好战友,戏外就是唇枪舌剑,不死不休。
方知宜到底年轻,还没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每次见到姚书礼都没有好脸色。
不过对我他倒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见面了就会嘴很甜地喊我一声温月姐,喊得姚书礼每每都黑下脸来,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你之前的经纪人呢?”我问他。
方知宜脆生生地回答,“陈姐老蚌怀珠,回家安胎了。”
我捏了捏鼻梁,死气沉沉的日子过多了,面对他这样热烈鲜活的小朋友,总会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横竖手里的艺人是个有出息的,对我来说不是坏事。
虽然之前我算和方知宜站在对立面,不过我一直挺欣赏这小孩,觉得他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要不是他比姚书礼晚出道了几年,说不准谁才是如今的影帝。
“温月姐,我绝对相信你。我一定也好好干,早日和姓姚那货平起平坐,替你狠狠打他的脸!”
方知宜一脸跃跃欲试,挥着拳头向我表忠心。少年人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装着漫天的星星。
我忍不住笑了,轻轻用文件敲了敲他的脑袋,“有信心点,不是和他平起平坐,是超过他。”
4.
我又回到了跑通告的日子,不得不说,方知宜是个很让人省心的艺人,人际关系干净,性格也讨人喜欢,有他在的剧组,大家都被他逗得乐不可支,气氛极好。
这天方知宜一场戏要杀青,我正好陪在一边,听他和导演开玩笑,方知宜的生活助理突然走到我身边,一脸为难,
“温月姐,外面有人找你......”
我愣了一下,一开始没猜出是谁,然而见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有了答案。
不想让小姑娘为难,我拍了拍她的手,“告诉知宜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她感激地点点头,我在心底叹了口气。
唉,姚书礼,你怎么沦落到要欺负一个小姑娘的地步?
我走出剧组,姚书礼脸上还带着未卸的妆,臭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身边大概是新配的经纪人在低声劝他。
姚书礼对他爱答不理,只定定朝我的方向看。
我朝那个人点了点头,再向姚书礼问好,“说吧,什么事?”
“你做了方知宜的经纪人?”姚书礼也不客气,一上来语气就咄咄逼人。
多日没见,他瘦了些,眼下有粉底也掩盖不住的青色,但他的形象管理不再是我负责,我只是应了一声,
“星途分的,别误会,没针对你。你就是来问我这个的?”
姚书礼动了动嘴唇,没开口。他的眉蹙在一起,像是非常苦恼的样子。
事已至此,我想他理应知道我没在和他闹脾气,而是很郑重地做了决定。所以我没想到他还是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这话时他声音渐低,难得露出几分脆弱,好像被雨淋湿的小狗。
我们相识多年,他知道我吃软不吃硬。之前估计觉得我是小打小闹,所以想故意晾着我。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就来放低姿态装起可怜。他向来如此,很懂审时度势,揣摩我的心思。
也因此我屡屡向他屈服,把底线一降再降。
可今时不同往日,我望着姚书礼一双含情的眼睛,只觉得古井无波,心从没有一刻像现在那样硬。
“我们都知道,我这个人,开弓没有回头箭。”
喜欢他如此,放弃他亦如此。
“我和施静姝只是为了新戏炒热度。”他大概还想解释,我摆摆手,“先不说你们炒热度为什么不提前告知公司,我不好奇这个,不要跟我讲。”
“你现在不是我负责的艺人了,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口舌之争上。我还有工作,失陪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远远看见刚从剧组走出来的方知宜兴高采烈地对我招手,我也笑着朝他走去,头也不回地把姚书礼撇在身后。
5.
姚书礼会来找我,在我的意料之中。无论如何,我们都有七年的感情。
七年时间就算是养条金鱼,看到它翻肚皮的时候也会心有不舍。
他对我是,我对他亦然。
毕竟我是那么早地爱上他,那份感情生了根、发了芽,从此深种在心底,难以连根拔起。
那时候我们那么年轻,相遇的故事老套却又甜蜜。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大少爷,在快餐店踌躇的时候,遇见了当时轮班的店员。
我看他在店里坐了那么久都没点单,就把一个做坏了算进损耗的汉堡递给了他。他有些局促地接过了汉堡,干巴巴地对我说“谢谢”,抬起头是一张极其俊秀的脸。
心跳漏了一拍,我承认我是被美色迷惑,自己出钱点了一包薯条,坐在他的面前和他聊起了天。
他告诉我他从家里走的很匆忙,又在外面呆了好几天,所以身上没有钱,我点点头,他的眼眶就突然就红了,说没想到自己一个人日子会这样难过。
我当时刚从家里搬出来住,靠假期兼职赚大学的学费,听到他这句话很有感触。
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坐在快餐店里一人一根薯条地边吃边聊,他跟我哭诉他的演艺梦想如何被家里阻挠,我抱怨家里的重男轻女严重不让我上学,我们聊了大半天,最后加了个微信。
可能是孤独让我们走在一起,我们抱团取暖,像两只企鹅,笨拙地贴着肚皮来汲取一点温度。
他想了办法借了钱上表演培训,我大学毕业后直接做了他的经纪人。
一开始签的是小公司,在各项条款上克扣艺人。我们两个一起一条条研究;他寒冬腊月还在片场演跑龙套,我向公司争取一个综艺节目的名额做了好几宿的PPT。
曾几何时,姚书礼跟我说:“熬出头就好了,阿月,我们再熬一熬。”
我一直相信他。
他是好演员,早晚有一天会崭露头角,只是缺一个机会。我能做到的,就是帮他找到那个机会。
那时候我们并没有在一起。我们是朋友、是战友,现在想来,如果停留在那一刻,结局反倒不会如此难堪。
现在回首,过往的许多细节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我还记得姚书礼第一个出演的男二火爆全网的时候,我们太兴奋了,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他抱我抱得那么紧,有力的臂弯将我整个人都环住。过了最激动的那一秒钟,我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僵硬。
我贴着他的胸膛,听见他急剧加快的心跳。
姚书礼轻轻松开了我,黑暗中,他的目光灼灼,几乎要将我烫伤。
没了刚刚毫无顾忌的那股劲儿,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像对待一件珍宝,不时悄悄地望我一眼,怕我拒绝。
他的手上出了一点薄汗,我摩挲他柔软的手心,和他十指相扣。
我什么都没说,怕一张嘴,笑意就会漏出来:原来两情相悦是这样快乐。
我那时候真的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6.
随着姚书礼那部剧的大爆,我们像他说的那样熬出头了。
不再需要我去求爷爷告奶奶,各种剧本和资源都不要钱似的砸了过来。
姚书礼接戏、拍戏,部部爆火,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甚至他的家里人的态度都开始松动,重新和他取得了联系。
作为是站在他身边的人,我当然高兴。
他功成名就,其中不乏我的手笔;旁人看不到也无所谓,我只一心想要他好。
当然,成名后就有很多身不由己:姚书礼家里人给他搞了个工作室,规模一大,就免不了有很多工作人员,簇拥在他身边。
那些头靠着头一起看剧本的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前两年倒还好,姚书礼虽然忙,但休息的时候还是喜欢和我凑在一起,我们盖着同一条毯子,坐在沙发上看他演的戏,他和我吐槽对手的演员台词背不下来,只靠念数字蒙混过关,他差点笑场。
我忍不住笑,他却突然停下来,轻轻捏着我的脸,笑着说:“阿月,有陪着你真好。”
我拍他肩膀,嗔道:“干嘛那么煽情?”
他回答:“只要有你在,我就很安心。”
可是说着这样的话的姚书礼,转头就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有端倪吗?我不知道。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见到也只谈公事。姚书礼绯闻缠身,他不解释,而我也没有勇气过问。
再没有依偎在一起看电视剧的夜晚了,我把那条沙发上的小毯子整整齐齐地叠好,收了起来。
也不是没有闹过,有一次看见了他脖子上的吻痕,我质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含糊其辞地回答,我不满意,于是争吵了起来。
那一架吵得很凶,直到他狠狠把我的手甩开,冷笑了一下,“你是站在什么立场在问我?经纪人?女朋友?”
那一秒钟,我愣住了。
不是被他的问题问住,而是突然之间,我感觉面前的人感到十分陌生。
我认识的姚书礼说不出这样的话。
我想起我的确没有亲口确认过我们的关系:牵手、拥抱,乃至上床,难道就代表是男女朋友?
我在他累到昏倒的时候衣不解带地陪他打点滴,给他剧组里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送礼物写贺卡,难道就配以他的女朋友自居?
他质问我的时候,我脑海里浮现出的,竟然是他曾经言笑晏晏地说:“阿月穿婚纱一定好看。”
过往种种,在浮华的娱乐圈浮沉的大明星,大概已经忘记了。
可能错的不是他,错的人是我。
我想通了。
7.
我没想到过了两天,施静姝会找上我。
我们坐在咖啡厅里,周中下午人不多,咖啡厅里也就坐了两三桌人。
施静姝摘下口罩,露出明丽的面容来,很客气地和我打招呼,“温小姐,好久不见。”
我也向她问好:“好久不见。”
还是姚书礼经纪人的时候,我和她算点头之交。
和这个圈子里的其他人一样,她大概也知道我和姚书礼先前的关系。不过,我现在已经跳槽到星途,也不该会存在什么争风吃醋的问题。
我捧起热可可,等她先开口。
施静姝把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这一套动作风情万种,我不得不承认她在娱乐圈里也算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温小姐,其实是姚书礼托我来向你解释之前热搜的事情。”
她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姚书礼自己说不动我,于是找上她当说客。
“借着绯闻炒热度是我们公司提出来的,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我和姚书礼之间没有什么。”
我无动于衷,“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特地约我出来解释这件事,施小姐。”
施静姝定定地看了我半晌,突然向我伸出手。
我正疑惑她是什么意思,她摊开手,葱白的无名指上赫然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我已经结婚了,不过我先生是圈外人,所以并没有公开。”
她苦笑了一下,“希望你可以相信我,温小姐。姚书礼说如果我不向你解释清楚,他就要把我先生的信息公开。”
我一时语塞,想想觉得也确实是姚书礼会做的事。我们两个人的破事,牵扯到别人,实在让我心里过意不去,
“实在不好意思,施小姐,麻烦你了。”我摩挲着杯子光滑的杯柄,“不过,我和姚书礼分开的原因不是你。他传过那么多绯闻,我之前也没计较过。”
施静姝耸耸肩,“我也是这样想的。但他一定要我来跟你说,我也没有办法。”
我笑了笑,“他大概不愿意死心吧。”
那么多年的感情,说断就断,别说他不适应,我有的时候夜半惊醒也会对着一旁空落落的枕头出神。
施静姝用搅咖啡的小勺轻轻敲了敲杯子:“不瞒你说,温小姐,现在说这话可能有点马后炮,不过我之前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们会分手了。”
我纠正她,“严格来说,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施静姝不以为意。“我和姚书礼拍一场吻戏的时候,你也在。”
“拍完我还担心你不高兴——我先生看我的戏,亲密的部分他都是直接跳掉的,说看着糟心。”
她抿了一口面前的咖啡,“但我看到你在刷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我就知道,你一点也不在意。”
我不置可否。她说的这场戏我不记得了,那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忙着辞职交接的事情,对于姚书礼不算上心。
他拍亲密戏,我自然也无所谓。
和谁亲吻或者拥抱,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曾经会有的醋意,心里的酸楚和纠结,早就随着时间,被一点一点地磨灭了。
8.
日子一天天地过,我每天有条不紊地工作,辞职后的这半年,生活倒是很充实。
方知宜新戏的成绩不错,他说要请我吃饭,我想了想,提议把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叫上。
他一下泄了气,瘪瘪嘴说,“阿月姐,你真是不解风情!”
我只笑笑, 并不接他的话茬。
晚上收工之后,我叫上他的助理还有造型师,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朋友开的火锅店聚餐。
大家说说笑笑,餐桌上氛围很好。
火锅热气腾腾,我的碗里突然多了一块烫好的毛肚,我意外抬头,对面方知宜透过白烟冲我笑。
我没动筷子,举杯招呼大伙儿一块碰杯。
火锅散场,大家各自打车回家,方知宜没跟着司机走,磨磨蹭蹭地走到我身边,“阿月姐,我送你回家?”
我摇摇头,婉拒了,“被人看见不好。”
夏季的晚风吹在身上,把我刚才觥筹交错间升起的那一点酒意吹散了。
不是感觉不到小孩对我那一点微妙的情愫,大抵小男生对年长一点的姐姐总会有种不明不白的情节。
不过,和自己的艺人恋爱这种事,有一次就足够累人了,没必要再来一次。
方知宜不依不饶,“就是送你回家而已,你看,大夏天的,我口罩都带上了,不会被认出来的!”
他哼哼唧唧,颇有点我不答应他就不走了的意思。
毕竟还在公众场合,我生怕他不答应,明天就要看到我跟他在火锅店门口拉拉扯扯的新闻,只好同意。
他高兴地欢呼一声,去骑他的小电驴了。据他所说, 一般人不会把骑电驴和明星联系在一起,所以不会被粉丝认出来。
方志宜是知道我家怎么走的,给我系上安全帽以后,他很愉快地吹了个口哨,“姐姐,抱紧我!”
我被他逗笑,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腰间。当然,只是为了安全。
虽然火锅店到我家的距离不远,不过小电驴颠了一路,等到我家门口的时候,也已经十点半了。
我下了车,这回方知宜到没有再耍赖地说要和我一起上楼之类的话了,只是很矜持地靠在小电驴上,期待地看着我。
我自然不会如他的愿,刚想和他道别,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我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止住,方知宜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皱眉道:“姚书礼?”
来人从夜色的阴影中走出来,姚书礼捧着大朵的玫瑰花,面色难看。
“方知宜,你为什么在这里?”
方知宜不甘示弱地顶回去,“我在这里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在这儿?”
姚书礼没睬他,转而看向我。他的声音低低的:“今天是八月三十一号。”
“阿月,你不记得了吗?我们就是这天认识的。”
话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委屈,“你从来都没忘记过的。”
我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心平气和地问他,“是,我没忘记。不过,姚书礼,你记得吗?去年八月三十号发生的事情?”
姚书礼怔怔地看着我,脸色一变,我猜他是想起来了。
去年的纪念日,公司另一个艺人出了点小状况,我被临时拉去救火,忙到九点才算完。
本来计划的烛光晚餐是赶不上了,我当时心里还在庆幸自己早有准备,一大早就布置好了卧室的满床玫瑰。
在那样缠绵而旖旎的氛围里,或许我会有勇气拿出床头柜里的那个戒指盒子,套在姚书礼的无名指上。
那也不是什么太隆重的求婚戒指,只不过是一副对戒。
我不好奢求姚书礼一直戴着,只希望在我们见面的时候,偶尔能在十指相扣之时,看到两枚戒指交相辉映,好像这样我就能欺骗自己:看,他是爱我的。
我还记得我当时有点忐忑地走进家门,惴惴不安又期待着他的反应。结果客厅的灯开着,卧室的门半掩,我走进房间,满床的玫瑰已经只剩下凌乱的花瓣,和一地散落的衣物混在一起。
我精心布置的家里一片狼藉,姚书礼从浴室里走出来,擦着还淌着水珠的头发。
他的语气再平淡不过:“现在风头紧,家里比较方便。”
我亲自挑选的家具、精心准备的惊喜,在他这句话之下,顿时沦为公共旅馆,获得一句评价:极其方便。
我甚至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把他打发走之后,我把床头柜里那副戒指狠狠地扔出了窗外。
这样的人,反过来恶人先告状地质问我,怎么不令人发笑?
笑够了,我平静下来。姚书礼试探性地向前迈了一步,想牵我的手,
“对不起,阿月。”
方知宜替我打抱不平,“不用说对不起。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现在才说,你早干嘛去了?”
姚书礼难得不反驳他,只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摇摇头,“我不在乎了。不管你是不知悔改还是道歉,我都无所谓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好好地跟你谈。不想闹得太难堪,就别再像个跟踪狂一样追到我门口。我们的时间都很珍贵,各自珍重吧,姚书礼。”
9.
我很平静地转身上楼,却在进了门以后几乎脱了力,一下瘫倒在了沙发上。
躺了半个小时,我盯着天花板很久很久,才慢慢地直起身来,到厨房拿了一瓶啤酒,一饮而尽。
刚刚甩了狠话,我本来以为会很爽。
很久以前我就想过,如果我要和姚书礼分手,我就要恶狠狠地把他的错都数落一遍,然后华丽转身,开启一段新恋情,让他悔不当初。
但是这种感觉显然没有我想的那么美好。
当然,我也不想故意和方知宜这个姚书礼最讨厌的家伙做出一些什么亲密举动,故意让姚书礼痛苦之类的,这样做实在幼稚又麻烦。
当时走的潇洒,是因为不想给自己留后路;但今天这样一对峙,我才惊觉,一段失败的感情,原来后劲这么大。
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现在不想爱是真的,以前爱过也是真的。
我心里知道,他是真的爱过我的。
那些曾经浪漫而甜蜜的瞬间做不得假,每一句绵绵的情话和亲吻,都曾在我的心上砸出过真切的悸动。
正是因为这样,那之后的背叛才更加刻骨。
既然之前的爱意都真实存在,那么为什么如今,你会舍得这样对待我呢?
姚书礼,你曾经那么真诚地爱过我啊。
我捂着脸,忍不住地想笑,眼角却有一点湿润。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过,我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该流的泪早就流干了,所剩不多,只有一滴而已。
如果你再早一点醒悟过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无论如何,这都不重要了。
我已经把给你的爱拿去喂狗了,至于你的感情,我也无福消受。
10.
方知宜第二天在公司碰到我,整个人都非常兴奋:“姐姐,你昨天实在太帅了!”
我哼笑,“帅在哪里?帅在以前纪念日被戴绿帽?”
他一梗,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姐姐,你是没看到姚书礼的表情。我看他眼眶红红的,都要哭了!”
我不太在意地嗯了一声,“是吗?”
方知宜“嗯嗯”的应了,绘声绘色地说,“可精彩了!比姚影帝戏里演的还真呢,可怜巴巴的,我都看了有点难受!”
我耸耸肩,“随便他吧。”
方知宜欢呼:“姐姐你好飒,我好爱!姐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动作一顿,慢慢地问方知宜, “你喜欢我什么?”
热恋期,我问过姚书礼很多次,你喜欢我什么?姚书礼每次都会回答出新花样,说我温柔、可爱、体贴,总之把我夸出花来。
当然,近两年没夸过了。我也不问,很有自知之明,因为我不想听到诸如“懂事”之类讽刺的答案,让自己心堵。
时至今日,我问方知宜这个问题,只是心血来潮。方知宜倒是没了声音,我以为他回答不上来,心里还在怪自己为难小孩,却听到他一字一句慢吞吞地说:
“有很多啊......温月姐。首先,你很漂亮。我不是胡说哦!好歹也是圈内人,美女我见的多了,姐姐你的气质很特别,具体是怎么样的,我也说不清,总之就是像水一样啦!”
“然后,你对工作很认真!我很早就听业内的金牌经纪人夸过你呢,说你做事滴水不漏,而且是个拼命三娘,进医院打点滴了都带着电脑。但是,我觉得你这样太辛苦了,对身体不好!反正当我经纪人的这段时间里,我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的。”
“还有,姐姐你很细心,这一点我也早就发现了,在你还是那谁经纪人的时候,每次你给剧组的人送吃的,都记得他们有什么忌口的,包括实习生和不红的小演员。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我也收到过姐姐你送的奶茶。我胃不好不能喝冰的,当时大夏天的,只有我一个人的那杯是热奶茶,我就知道是有人特意叮嘱过的。”
“——总而言之,你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我的语文不好,不知道有没有说清楚,但是,我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温月姐你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说这话的方知宜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难得满脸一本正经,说完之后,他小心地看我反应,“我也不知道我的回答你满不满意.....”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自己说:“......这样啊,我知道了。”
方知宜问,“我只是实话实说啦,不过姐姐,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笑了笑,“大概只是好奇吧。”
和姚书礼内耗了那么久,我对自己也产生了很多质疑。是不是我不值得被爱?是不是我不够好?
今天骤然听到方知宜这样夸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同时,我也重新建立起了一点小小的自信:既然方知宜这样说,我肯定不会太差。
因为别人的问题指责自己,实在是太蠢了。
我轻轻弹了一下方知宜的脑门,“谢啦。”
方知宜莫名其妙,“嗯?有什么好谢的?”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快跟上,要继续走了。”
11.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在深夜收到了一通匿名电话。
由于工作的原因,我担心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接通了。
对面只有不均匀的呼吸声和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我疑心是打错电话了,准备挂断,对面却突然传来沙哑的男声,“别挂,求你了......”
我一时没听出是谁,有点拿不准地问,“请问你是.....?”
对面一时没了回音,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几秒,那头传来了带着哭腔的回答:“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我是姚殊礼。”
我握住电话的手紧了紧,“没什么事我挂了,已经很晚了。”
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我不是想要纠缠你......阿月,别挂!我只是.......我只是想给你道歉......”
他急切地抢话,似乎生怕我下一秒就要结束通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知道狡辩没用。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真的爱你。”
他说着说着,几乎泣不成声。
“我做错太多事情,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我浪费了你的青春,不配你的付出。”
他一直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从没见过他哭的那么伤心过,我知道,他是因为明白事已至此,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才会哭成这个样子。
我耐心地等他安静下来,听到他抽噎着小声问,“真的对不起......我说得太晚了,是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他:“是的。”
这是我这几年来最真诚、最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晚安,姚书礼。”
没想等他回答我,我把通话摁断,手机关机,一夜好眠。
12.
我后来还是见到过姚书礼几次,在一个圈子,除非刻意回避,不然总会相遇。
不过就算见面,我们也只是点头问好便罢。倒是方知宜,见到他的时候总还是免不了吹胡子瞪眼一番,活像一只开屏的公孔雀。
我有时会笑他反应太激烈,他委屈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我当然生气啦,阿月姐,他可是得到过你的男人!我那是羡慕嫉妒恨!”
他有时还会紧张兮兮地告诫我,“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吃回头草!”
我连连点头,“知道了。”
很久以后,我收到了一个匿名的包裹,里面是一件包得严严实实的婚纱。
这件婚纱设计华美又精良,是按照我的身量做的。我用手抚平它的褶皱,上面镶嵌的碎钻在光线下闪闪发光。
换做是前两年的话,我一定会很喜欢这条裙子的。
我喜欢流线型的鱼尾摆,蓬松的欧根纱袖,还有大露背的镂空。我说我想要穿着这样的裙子,做最美的新娘,嫁给我心爱的男人。
只可惜这样漂亮的裙子,我是没有机会穿了。不过这样也很好,我不用做谁的新娘,生活依旧非常精彩。
我把它好好地收到了衣柜的最下层,很有仪式感地叠得整整齐齐。
就当是和我的青春好好告个别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