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写一个反俗套的穿越故事?

发布时间:
2024-05-15 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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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我穿越了,成了当朝李太尉的庶女。

本以为会有恶毒嫡母和嫡女的刁难,但李太尉这一大家子竟出奇地和睦。虽然我的小娘早早就离世了,但嫡母怜我年幼,自小将我收到身边养大。不仅锦衣玉食地养着我,还让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容貌、才情样样出众,反观我的长姐—太尉嫡女,样样略逊我一筹。父亲更是去皇上面前呈请让我做太子妃。

如今是我穿越来的第十年了,刚穿过来的时候才5岁,正赶上我这具身体的小娘的丧礼。我看着周遭的一片白布发呆,还没缓过劲来,我居然穿越到了完全不熟悉的古代,还身世坎坷。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伤心“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没哭还好,这一哭我才发现我竟然穿到了一个5岁奶娃的身上。于是我哭得更伤心了。这时候原主的父亲来了,连同嫡母一起,看我年幼又面黄肌瘦当场就把我收到嫡母名下,从此开始了我金尊玉贵的生活。

就这样过了十年,我也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母亲也时常说我比长姐更像是太尉嫡女。这时父亲便会打断母亲:“湘如早就在你名下,她自然是嫡女。“

我常暗自担心父亲母亲对我太好,长姐会心生妒忌,但事态完全没有按我想象的发生,长姐和我感情仍是很深厚,什么都同我分享,也时常与我说贴心话。

今日一早我正在后院画画,父亲却把我叫到了书房。他说姐姐虽从小与太子有婚约,但姐姐样貌、才情通通不如我,所以他已经决定去皇上面前呈请将我与姐姐交换,让我做太子妃。

我大吃一惊:“这样不好吧,父亲,姐姐会伤心的。”

父亲却安慰我:“太子妃必须风采出众,冠绝当世,当能者居之。若是德不配位,则必有灾祸。君如自知不如你,我早就同她说过了,她也同意。”

我还想说什么,父亲却摆摆手让我下去。

我本以为皇上不会同意父亲的提议,却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我与太子的婚事很快定了下来,就在秋闱之后。母亲开始里里外外地为我忙碌起来,府里的下人们忙得脚不沾地,那大红色的绸缎也挂满了整个太尉府。

我神情恍惚地坐在花园里,这时姐姐来了。她拿来一个锦盒,笑着跟我说这是给我备的新婚礼物。我看着她的笑容内心充满了内疚。

我拉过她的手:“姐姐,原本这桩婚事是你的。”

她却不以为意:“什么你的我的,只要是咱们李家女儿嫁入东宫就好。而且我的确比不上你,反正之前定的婚约是李家嫡女,而你早就在母亲名下,名正言顺。”

“可是,我还是觉得愧对于你。”

姐姐听了我的话笑的更开心了:“我的傻妹妹,姐姐真的不在意这些。我只希望你与太子以后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才好。”

看来姐姐真的并不在意与太子的婚事,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时间过得很快,我还没开始忧愁如何与一个陌生男子相处,大婚之日就到了。我顶着红盖头盯着脚上的绣花鞋,重重的头面压的我脖子疼。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声,时不时还传来劝酒和道贺的声音。

虽然已经穿来了十年,古代的繁文缛节我早已习惯,但还真没碰到像今天这么累的。饿了一天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我轻轻叫了声:“玉竹。”

“是,太子妃”

耳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外面什么情况了?”

“太子还在陪着几位皇子在喝酒呢,应该还要好一会儿才能过来。”

“你让其他人出去候着吧,留你在这儿伺候就行。”

“是。你们都出去吧。”

其余人应声而退,我立刻轻轻呼出一口气,摘下盖头。

玉竹紧张地喊:“小姐,不,太子妃,你不可以自己掀盖头的。”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嘘,我先透透气,太子回来了我再盖上就是。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

我走到桌子旁继续说:“我都饿了一天了,再不吃点东西真要撑不住了。”我一边吃点心一边嘀咕,“古代这些礼节可真麻烦...”

“什么古代?”

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道清润的男声。我吓得慌忙回头,对方着一身喜袍,看来就是我的结婚对象太子沈若清了。我连忙跪下:“太子恕罪,臣妾失礼了。”

沈若清走到我面前,薄唇微启:“你刚才在说些什么呢。”他的声音淡淡的,尾音有些低沉。

“臣妾并未说话,许是太子听错了。”

“哦?”沈若清尾音勾着笑意,他轻轻拉起我,一阵酒气扑鼻而来,“我不忍佳人久等,想应付完二哥他们就赶紧回来,不想佳人自己揭了盖头。”

他紧攥着我的手,而我的掌心已微微冒出了汗:“臣妾知错,求太子宽恕。”

沈若清靠近我的耳朵,喝过酒的嗓音略带一些沙哑:“你帮我宽衣,我便饶恕你。”

我红着脸低头不敢看他,手却老实听话地解开他的腰带。正想找玉竹,却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只剩我和沈若清了。

“还未脱外衣呢。”

他见我停下动作开始催促,语气里满带着戏虐。我何时见过这阵仗,长这么大还从未跟陌生男子有过这么亲昵的举动,更何况对方是太子。但我还是伸手去够他的外衣领子,宽大的红袍自手腕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胳膊。这次还未等我触碰倒外衣,手腕便被他一把擒住。

“看来我的太子妃有些害羞,那便让我来替太子妃更衣吧。”

话音未落,一阵天旋地转,我已被他抱在怀中,他大步向床榻走去,我心下一惊不敢过多言语。他将我放在床榻之上,我正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他翻了个身躺在我身旁却没了言语。

我扭头一看,他竟睡着了。他的脸离我很近,不看不打紧,一看就挪不开眼了。沈若清长得也太清秀了。皮肤白皙,眉长入鬓。喝了酒的朱唇鲜艳欲滴,那红色仿佛要透出来。

我摇摇头,不可沉迷男色啊。看着一片喜闹的红色,远处人群声渐渐淡去,我却没了睡意。我走到铜镜前坐下,这具身体确是天资之色,与床上那人也算是一对璧人。

可是,这终究不是我自己的脸,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我都记不起前尘往事,仿佛那一世才是梦。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温热的触感让我确定这不是一场梦。我回头看向榻上之人,莫非我来这儿是冥冥之中和他有一段缘分吗?

第二天一早我与太子进宫觐见,皇上和皇后都十分喜欢我,虽天家威严,但在我面前却透着长辈的和蔼。除了皇后在叮嘱我早日延绵子嗣时,我做害羞状低头,但他们都不知道,我与太子并未同房。

沈若清每日似乎都有忙不完的事,时常宿在书房,偶尔与我同榻也是早早歇下,合衣而眠。他对我以礼相待,客气得有种疏离感。初见那晚对我那般亲昵游戏的人仿佛不是他。

我暗自思索,许是沈若清早就有喜欢的人了,那晚失态大约是喝酒的缘故。而奉命娶我本不是他意,但也无可奈何。

我回门那日,沈若清未同我一起,我与父母吃了饭,正要回府姐姐喊住了我。她笑意盈盈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过来,里面是我自小爱喝的莲藕君子汤。她让我带一份回去喝,另一份给太子。

回府后我亲自给沈若清送了过去,他正在书房看书,见我来并未做声,他不喜欢在看书时被人打扰。但我还是来了,毕竟汤得趁热喝。他见我说明来意后,眼角微不可见地抬了抬。不等他出声,我便自行离去。

汤很好喝,姐姐的厨艺一如往常,而我对此并不精通。从小母亲也不许我出门她说女子最重要的是修身养性,于是我一直呆在府里和琴棋书画作伴。在我14岁那年,母亲为我办了一场生日宴,邀请了众多名门贵女。生日宴上我弹琴赋诗,从此才女的名声传遍京城。但他们不知我最擅长的是画画,画画可以花上一天最能打发时间。

过了几日,姐姐书信给我,邀我回家小住。我欣然同意,收拾了行李正准备走,沈若清却出现在了马车上。

“上次有事没能陪你回门,这次刚好休沐,我理当陪你一同回去。”

今天阳光很好,随着掀起的车帘,光便落在他的衣摆上,再由衣料上的丝线折射在他的脸颊上,衬得他整个人熠熠生辉。

我低头颔首,坐到他身旁。

“闲来无事我去了你的小书房,不想我的太子妃竟画的一手好画。”

我的脸颊瞬间被这阳光染红了,我的小书房里全是沈若清的画像。

“太子还是唤我湘如罢。”

“那你为何还唤我太子呢?”

沈若清牵过我的手:“那湘如也唤我若清如何?”

“若清。”我红着脸嚅嚅道。

沈若清却兀自爽朗一笑。

因着脚程快的下人们提前通报,所以到了李府门口,父亲同母亲姐姐一齐在门口等着。只是不知为何方才还在马车上同我说笑的沈若清此刻却收起了笑意。

吃完午饭后,沈若清就准备走。我讶然道:“若,太子这么快就要走?”

“今日我特意送你回来,是不想让旁人觉得我疏忽你。虽秋闱已过,但还有许多杂事要处理,等我空闲再好好陪你。”

见此我也不再多说:“那我送太子吧。”

一旁姐姐也起身随我一同走了出来。

待行至大门,太子回过身看了看我:“湘如看来记性不大好。”

“太子何出此言?”

他稍稍偏头靠近我,用只有我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刚才说过,湘如当唤我若清。”

我的脸又红了。

沈若清提高音量又说:“下次再忘记我便要罚你了。”

我福了福身:“湘如记住了。”

看着远去的马车,姐姐走过来挽住我:“人人都说太子与太子妃相处十分淡然冷漠,今日一见却是蜜里调油,可见传闻不实。”

“姐姐莫要玩笑我了。”


我和沈若清之间慢慢地有了一些变化,他有时会来找我,也不和我聊天只静静地看我画画。他看我的眼神专注而又温柔,视线落在我的身上,却又像透过我在看着另一个人。

沈若清是真的很忙,经常三天两头也不见他的人影。这几日更是不回府了,偶尔回来也是一头扎进书房里,同幕僚不知在商讨何事。

我成了太子府里最清闲的那个人,之前天气凉快我还会去院子里闲逛,现下天凉了我就只想躲在屋子里不出去。

玉竹推门进来时我正在画画。她将刚沏好的茶放到桌上,又拿了个汤婆子给我。

“太子妃,太子又出去了。”

“嗯。”我轻轻点头。

玉竹看着我画的画,是个男子的背影。

“太子妃的画技又精进了,连背影都画的这么像。”

我随口问她:“你看得出这是谁?”

“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我拿起茶碗喝了口茶,仔细端详画上的人。

玉竹走到我身旁,也同我一起看画:“之前奴婢还听闻太子懦弱恐难当大任,可我见太子日夜操劳,很是能干。”

我轻轻敛眉:“不可背后议论太子。”

玉竹作势撅嘴噤声,我看她可爱的小表情,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

“你呀,这画真的很像吗?”

小丫头马上又开心起来:“太子妃,您日也画夜也画,不光是太子的容貌,就是神态您也画得入木三分。可见太子妃情深。”

我笑笑不说话,往窗外看去,今天虽是艳阳天,但天边有团团密云,看来马上就要变天了。我这么想着也顺口说了出来。玉竹也顺着看了过去。

“要变天了?那您要去给太子送伞吗?”

我摇摇头:“太子近日忙于安置流民,这几日应当都不会回府。”

城郊近日来了大批流民,太子奉命去派粥扎篷。临行前他特地来知会了我一声,还叮嘱我近日没事不要出府。我本就不爱出门,便应了下来。

不承想三日后却传来了噩耗。

暴民生事,沈若清被逼落山崖,生死不明。

皇上派了大批人马去寻找可一直没有下落。

我很担心,也因此生了病,高烧不退。

我梦到了沈若清,他轻轻抚摸我的额头,叫我的名字,我想叫他回来,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急得哭。沈若清轻轻替我拭去眼泪。

再后来我便堕入黑暗中,翻来覆去。

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我睁开眼就看到了沈若清坐在我的床前。逆着光,他整个人被裹在明亮中,显得那样不真切。

我慌忙伸手抓他的衣袖:“沈若清,是你吗?”

他像哄小猫一样抚了抚我的脑袋:“是我,我回来了。”

我一把抱住他,顾不上失态:“真的是你吗?你不要再走了。”

沈若清轻轻拥住我:“好,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陪着你。”

我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再醒来时下意识地去找沈若清,屋子里没有他的身影。我掀开被子就想跑出去找他,不料迎头和他撞了个满怀。

他有些心疼地看着我光着的脚丫,一把抱起我向床走去,如新婚那晚一般。

“我说过陪着你就不会食言,你也不必害怕,我回来了,一点事情也没有。”

一直到被放在床上我都紧紧拽住沈若清的衣服不放,滚烫的泪水直到滴落在手背上才发现我已泪流满面。我哽咽着想说点什么,就听一声叹息,然后便陷入了一个柔软又温柔的吻里。

他的鼻尖轻触我的脸颊,指节分明的手轻抬起我的下巴。他的唇瓣很软,细细密密落在我的唇间嘴角,这一切亲密的肢体接触让我缓不过来,又仿佛在安慰我,真切地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梦。

红烛帐暖,葳蕤生香,情愫在唇齿间一点点滋生。他顺着我的唇瓣一路向下,从露出的脖子再到锁骨。等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我俩的衣襟都松开了,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我的手不知何时抚上了他的胸口。他将头埋在我的耳后,屋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两个人轻喘的呼吸声。

他克制地吻了吻我的耳垂,随后坐起身替我拢起衣裳:“你身子还未大好,我们来日方长。”

我从脸颊一路红到耳尖,不禁内心垂泪感慨:美色果真如狼似虎,让人失去理智。


年关将至,我随沈若清进宫觐见。远处是金色殿宇,空旷的殿前只有我们两人,沿着汉白石阶一步步往上走。

沈若清撇到我扬起的嘴角,微微一笑:“湘如在想什么?”

“湘如在想这诺大天地,我能和你一起并肩行走在这朱甍碧瓦间,何其有幸。”

沈若清闻言牵起我的手:“能与湘如成婚,我也三生有幸。”

“好一对璧人呀,太子与太子妃果真似水如鱼。”二皇子沈若离带着笑意走来。

“二哥见笑了。”

“见过二皇子。”

沈若清不着痕迹地将我拦在身后:“二哥有喜事?”

沈若离与沈若清不合,一直明争暗斗连我也有所耳闻,只不过沈若清为人温和事事退让,不愿与其相争。

“是啊,父皇刚为我与李太尉的长女李君如赐了婚。”

沈若清闻言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握着我的手,但仍面不改色笑对沈若离:“恭喜二哥,得赐良缘。”

沈若离像是得胜的将军,哈哈笑着离去。

我看着身边近在咫尺的这个人,心却如同在九尺寒冰中不停坠落。


年节刚过,整个长安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太子府却很安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沈若清自上次一同进宫后便整日忙的人影都看不见。而我则整日懒洋洋得窝在房里,连画笔也不想拿。

玉竹见我这样惫懒,硬是将我拉出府闲逛。

我本不愿出门,但转念一想,姐姐与二皇子定婚,我也该备份礼才是。

但我似乎没挑对日子,刚出门便惊雷滚滚,雨水刷刷地打在泥土上,似乎在预示着将有事发生。

直到一队蒙面人出现,他们直奔我而来。我被突发的状况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来不及惊呼,太子府的暗卫已现身一跃而上。

两队人马打得不分胜负,领头的蒙面人见胶着不下,便纵身向我袭来,还未靠近一柄长剑凭空出现,向上一挑划伤了黑衣人。

是沈若清,他一袭白衣手持佩剑,我竟不知他的武功这么好。

沈若清关切地上前护住我:“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他来了,我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今日的沈若清似乎很生气,明明很温和的眼神此刻却透着阴厉,与往常判若两人。

黑衣人很快被就地绝杀,沈若清还是担心亲自送我回府后又陪着我用膳。

好多天不见,他似乎消瘦了。我们很默契地都没有提到白天的刺杀。我知道他一个人背负了很多事,他不愿说我就不问。

经此一事,我才知道沈若清一直派人暗中跟着我。现在他更是光明正大地将护卫安置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但我仍隐隐觉得不安。

变故很快就来了,沈若离被告发正是此前刺杀太子之人,而勾结来往的名单中,太尉府赫然写于纸上。

皇上龙颜大怒,贬斥沈若离为庶人,涉党争之人皆斩首。其余族人男子发配岭南,女子充当官妓。

李家一夜之间被封,除我之外全部人都被关押到了大牢里。

我找到沈若清想问个明白,但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沈若清还是很温和,见我急匆匆地跑来,宽慰我:“他们做的事与你无关,事情马上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会一一和你解释说明。”

我艰难地开口:“我父亲必须死吗?”

“圣旨已下,皇命不可违。”

我点点头,木然离去。

往事一桩桩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知道父亲同沈若离勾结意味着什么,只是真相往往最令人难以接受。杀我的黑衣人,是否得到了父亲的授命。又或者不是他的授意,但他也默认了这件事的发生。或许,从嫁入太子府后,我便对他没有了利用价值。

我浑浑噩噩了数月,沈若清得空便来陪我。

他说带我去花园走走,我讶然发现我的画全部被搬到了太阳底下。

一张张一幅幅,全部都是沈若清。

“你的画许久未动,我怕发霉让人搬来晒晒太阳。”

沈若清拥我入怀:“湘如擅长丹青,却没有一副自己的画像。不若画一幅,做我的生辰礼,可好?”

清风和煦,露水芬芳,我笑着点点头。

“好。”

此后数日,我便扎在小书房里,对着镜子开始作画。

直到李君如出现,她穿着一身丫鬟的服饰,看到我便向我扑来。

“妹妹,我终于见到你了,你一定要救救我!”

我讶然:“姐姐,你怎么会在这?”

李湘如泫然欲泣:“是沈若清,他将我关在后园里。妹妹,父亲他,他是被沈若清加害的!”

突生的变故让我不知所措:“什么?”

“妹妹难道一无所知吗?那日沈若清借着捉拿刺客的名义,查出背后之人是二皇子,可是妹妹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吗?父亲他怎么会杀你呢?二皇子是被冤枉的!他就是记恨父亲将我换成了你!可这一切都是我的私心,不关父亲母亲的事。姐姐不会骗你,我们从小长大的情谊,父亲的谆谆教导妹妹难道都忘了?”

我正想说什么,只见沈若清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一改往日的温润,眼角变得犀利。

“湘如,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来人,将李君如带回去,严加看管。”

李君如被几个家丁带了下去,她边走边喊:“妹妹你不要相信他!父亲就是他害死的!若不是他设计暗害,我又如何会在这里!”

“沈若清,你的懦弱无能原来都是装的!你把我囚在这里想让我对你磕头认错吗?你以为你杀了若离就可高枕无忧了吗?你灭我李家满门!我就是化作厉鬼也要来找你!”

“把她嘴堵上。”沈若离淡淡地说。

我看着眼前这个人,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我却不知到底该信谁。

沈若清不紧不慢地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湘如,我确实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之前不想说是怕你伤心,但今天我都会与你一一说明。”

“你也知道,我自小与李君如定婚,我从前确实心系于她。但后来你也知道你父亲去父皇面前将李君如换成了你。这一切只因为李君如与我二哥早已互通心意。我本以为父皇与你父亲不过是想成人之美。但直到我被刺杀,才惊觉背后之事没有这么简单。二哥,他有夺嫡之意。而你父亲在我和二哥中看似中立实则早就选择了二哥。刺杀一事,他的确参与其中。至于李君如,我杀了二哥她定然对我恨之入骨。只是…”

他顿了顿,言语似乎有些斟酌:“年少的情窦初开的确让我心有不忍,等过段时间我会安排她离开长安,找个江南的庄子度过余生。”

沈若清转过身向我走来,他将手覆在我的手上,握紧:“我只希望你能够相信,我是真心待你。”

“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我一时难以接受,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好,我不勉强你,但你切勿忧思过度。”

沈若清真切地看着我,可我却如同雾里看花分不清真假。直到他走出门外,我才堪堪扶住桌案,缓缓坐到椅子上。


夜色灰灰,我辗转难眠,索性起身坐到窗边。我理了理思绪,我被刺杀确实沈若清是最大的利益既得者,他借此扳倒了二皇子沈若离,打压了以二皇子为首的大臣们。可刺杀当天他也在场,他的紧张和关心是那样真切,当时我不疑有他。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他的演技也实在太好。

我摇摇头,闭上眼,脑子里又浮现在李府的画面,父亲的严苛,嫡母的垂爱,长姐的关怀。长姐…

我猛然回想起两句话。

“太子懦弱恐难当大任。”

“你原来都是装的!”


今日难得晴朗,我郁郁了数日,终于想去花园走走。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的太阳了,我慢悠悠地晃在石子路上,从小花园一路走到湖边。

我扫了一眼就看到湖心亭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踌躇着要不要走过去,人影转了过来定定地看着我。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直面他时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办法拒绝他。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沈若清冁然一笑。

“今天天气很好,是很适合出来走走。等你身体好些了,我陪你出府散散心吧,城郊的杜鹃开了满山,明媚红艳,很好看。”

我撇过眼,看向远处:“眼下事多,太子肯定还要处理一段时日。我无事,等你空了再带我去吧。而且,我的画也还没画完。”

他欣欣然道:“好。”

此后数日,我按时起居,时常去花园里走走晒晒太阳,心情好了也会拿出琴弹上一曲。或是在小书房呆上一整日,只是我不许任何人进出。

起初沈若清还日日都要陪我用完早膳才出府。后来见我日日如此变放下心来专心去处理政事。

他确有很多事要做,二皇子被废黜,他身后的那些贪污纳贿也被查了出来。连同被撤的那些官员,还需要找人替补上。经此一事,皇上也自觉大不如前,已有让太子监国之意。

事情看起来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天气渐渐变暖,阳光正好,我走在小花园里,看着几珠碧桃含苞待放,我忽然好想吃芙蓉记的桃花酥。我便遣玉竹去帮我买一盒,芙蓉记的桃花酥很抢手,总是要等一两个时辰才排得上。玉竹正转身,我又喊住了她。

“还是买上两盒吧,太子最近辛劳,给他也送一盒去尝尝。”

“哎。”玉竹开心地应下。

我嫌一个人坐着无聊又回了小书房。但我并没有画画,关上门后我拿出了一套丫鬟的服饰。我要去见一见李君如,趁她还未被沈若清送走之前。


当我端着餐盘走进李君如的房门时,她正趴在床上。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看。我将餐盘放到桌上并未出声。半晌,她笑了。

“妹妹终于想起我这个姐姐了?”

我看她一眼并不回答,只端正地坐到凳子上。

“我来找你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想来你也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李君如抿住嘴角不说话,我继续说道:“沈若清说不会杀你,等事情都结束之后他会送你出长安,找个庄子安度余生。”

一说到沈若清,李君如就开始激动:“你不要跟我提沈若清,他的话有几分可信?说得好听,不过是我折辱了他的颜面,他想把我囚住慢慢折磨到死罢了!”

“那你现下又能如何?你连这扇大门都出不去,现在只有我能帮你,如果你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倒是会考虑考虑。”

李君如一改刻薄的嘴脸,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改了语气。

“我的好妹妹,只要你帮我离开这里,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部都告诉你。”

“好,那我问你,我加入太子府,是不是从一开始便是你们筹划的?”

李君如愣了一会儿,但马上转变神色,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妹妹怎会如此想呢?是我太过爱慕若离才苦苦央求了父亲这么做的…”

我冷冷打断她:“我费了这么多功夫来见你不是看你演戏的。你如果不愿说,那我替你说。父亲不过是想要做两手准备而已,所以他默默栽培了我,而将定婚之人改成我,不过是私下同二皇子的交易。他用你向二皇子投了诚。”

李君如听到我的话有些心虚,眼神飘忽不定,继而又想到了什么,索性不装了:“你居然都知道了。是,你说的没错,知道我忍受了你多久吗?从你十四岁办了那个生辰宴开始,我必须要藏拙,整日让你的风头盖在我之上,就为了让你能够顺利嫁给太子。明明我才是李家嫡女,若没有这点利用价值你早就死了。”

李君如似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状若癫狂:“你知道吗,就连将你养在我母亲名下也是父亲一早计划好的。哈哈哈哈哈。”

我捏紧了拳头,之前虽有所猜测,但亲口听到这件事仍是很震惊。

“所以你们刺杀太子不成,就将目标换成了我,只为了打击太子。”

李君如嗤笑:“呵,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这么聪明。我们原本都以为沈若清他真的爱上你了,可原来没想到连这他也是装的。哈哈哈哈哈…”

她站了起来,一副怜悯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知道吗,刺杀你的不是别人,就是他沈若清。是他的人向若离提议要杀了你,原本父亲还觉得不妥,可为了大计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可直到计划败露,我们才知道那个人是沈若清的人!杀你也是沈若清的授意!你可真是可怜,这世间竟没有一人容得下你。”

我抬头冷冷看她:“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完我起身就要往外走,李君如赶紧叫住我:“等等!沈若清要杀你,他根本不爱你!你难道不想报复吗?”

我背对着她,停了下来:“报复?如何报复?”

李君如失控地叫了起来:“当然是杀了他!”

她说完又谄媚地笑了,她靠近我苦口婆心道:“好妹妹,虽然父亲确实愧对于你,但我们毕竟是姐妹啊,李家如今就只剩我和你了。他沈若清会利用你一次就会有下一次。整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不如主动出击。”

我看向她的眼睛:“姐姐想要如何杀了他呢?”

李君如牵起我的手:“这个容易,妹妹冰雪聪明,我相信只要妹妹肯动动脑筋,一定会有办法的。”


入夜,我侧身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房间门被小心地打开,但我还是听到了微弱的“吱呀”声。我闭上眼睛装睡,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一个温热的身体挨着我躺了下来。沈若清轻轻用手将我圈在怀里,直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我才缓缓睁开眼睛,泪就顺着脸颊低落下来。

我好疲惫,从来没有这样疲惫过。我厌倦勾心斗角,厌倦波谲云诡,厌倦连爱一个人都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甚至要工于算计。我开始厌倦这里的一切。我好想问问沈若清,他心里真的有我吗?他是否爱我?我们相处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他哪怕有过一刻曾对我付出过真心吗?

可是我已经没有勇气再问。那些我以为的真,全部都是假的。我从穿来的第一刻起,就是为了成为一颗棋子。

我真的好想结束这一切。


我的画像终于完成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好封在画轴里。玉竹吵着要看,被我拦住。这幅画既是给沈若清的生辰礼,那第一个看见画的人也应当是他。

沈若清近来心情很好,也得了些许空闲,便成日带我出府玩。他说从前亏欠我的今后都要一一补上,索性现在他还是太子,还可以随意带我出门。我看着他的侧脸,欣然同意。说实话,穿过来后我还真的没怎么出过门,也没好好感受过古代的繁华。

这段时间,我和沈若清做了好多事,他带我去了长安最热闹的集市,我们一起到珍馐阁品尝美味佳肴,有时则在茶楼点一壶茶静静地听一下午评书。


时间一天天过去,沈若清的生辰也到了。

沈若清刚洗漱完毕,我看着他浅浅一笑,从玉竹的手上接过他的外袍替他穿上,又替他将冠戴上。

沈若清看着我犹豫再三开口:“你真的不同我一起去吗?”

我低头帮他抚平衣领:“父亲的事才过去没多久,我这个时候出现恐成众矢之的,更怕有心人以此做你的文章。所以还是不去了。”

“有我在,没人敢为难你。”

我轻轻靠近他:“我知道,只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不想强装笑脸去应付那些人。而且我在家中也为你备了宴席,等你回来我还要送你礼物呢。”

沈若清温柔的将我搂在怀里:“好,那我就不难为你了,我会早早回来陪你。”

我拥住他:“我等你。”


太子府的下人们忙碌了一天,院子里挂起了轻纱和彩灯,我将沈若清的画像沿着前厅一直挂到膳厅,我看着每一幅画上的沈若清捏紧了手心,我要给他准备一个终生难忘的生辰。

宴席已备好,我挥退了所有人。春天的风还是有些料峭,我起身关上门,手心却已经出了汗。我摊开手掌,里面是一包毒药。

是李君如给我的。

这原本是她给自己准备的,让她做官妓她宁愿去死。


我将酒倒好,想着沈若清大约快到了,便起身到门外迎他,就看到他在走廊里正凝神看画。

是那幅背影。

“你回来了。”

沈若清含着笑意向我走来,靠近时我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

“外面风大,进屋吧。”

一进屋他便向我讨要礼物。

“走廊上的那幅背影我很喜欢,我要将你的画像和那幅一起挂在我的书房里。”

说这话时他的脸颊泛红,眼睛里含着柔和的光亮。若我还是从前那个懵懂的姑娘,此刻一定荡漾在他的柔情里,不疑有他。

我拿出画轴,轻轻搁置在桌子上。

“今日是太子生辰,我理当先敬你一杯。”

我拿起酒杯注视着他的双眸,随后一饮而尽。

沈若清闻言并没有动,他同样看着我,我拿起酒壶重新倒上酒。

“太子怎么不喝?”

我低头笑笑,拿起酒杯的手被沈若清按下。

“湘如,不要唤我太子。”

我不理他轻轻拂去他的手,又喝下一杯酒。

“你怎么了?”

我重新将酒倒好,举起杯子与他的酒杯碰了一下,瓷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今夜有许多话想和你说,若不以酒壮胆,我怕是没这个勇气。太子就和我喝一杯吧。”

说完我不再看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闻听此言,沈若清也拿起酒杯,他看了我一眼喝了下去。

我兀自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你是太子,一国储君,有太多的不得已。但我也有事瞒着你,所以,扯平了。”

沈若清皱起了眉,今晚的我确实失态了。

“湘如,你到底怎么了?”

“你别说话,听我说。我有好多话一直憋在心里,但今天我想通通都和你说。”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看向天边的明月。

“这月亮不管在哪儿都这么亮呢。在我的家乡,它也是如此。沈若清,我不是李湘如。真正的李湘如在五岁那年就已经死了。”

我转过身来,看着沈若清,他应当是疑惑的,但他并没有开口只看着我。

“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我不属于这里,你可以理解为我魂穿到了李湘如的身上。我在这里活了十多年,本来以为早就适应了。可是我终究是不属于这里,我根本适应不了。”

沈若清走了过来,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在意你原本是谁,我只在意同我相处的人是你就行,我只要你。”

我苦笑:“可是我不想再做李湘如了。”

沈若清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 可以,你不想做李湘如,我就帮你换个身份…”

我摇摇头:“我全部都知道了。”

沈若清愣了一下,继而面如死灰。

“你想不想知道我原来长什么模样?”

我打开画轴,画上的女子与我衣着打扮一样,但样貌却完全不同。

腹中一阵绞痛,如肝肠寸断般让我脚下一软,沈若清惊呼一声扶住我,我还想说点什么,一张口却喷出了一口血。

沈若清慌了,他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他紧紧抱着我,像是怀疑又是质问。

“为什么,那杯毒酒不是给我的吗?”

原来他都知道。

我虚弱地拉住他的手,轻轻摇头。

“我真的很,爱你,可是,我太累了,我好想回去。”

沈若清已泪流满面,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哭,他哭起来也是这样好看。

“若清,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轻轻抬手为他擦掉眼泪。

“我死后不想埋在冷冰冰的地下,你将我顺着水,一路漂流而下吧。”

沈若清拼命擦去我嘴角的鲜血,可是却越擦越多,最后,他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我笑了,乏力感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我轻轻闭上了眼睛。


我死后,沈若清为我修了一座陵墓,他没有杀李君如也没有送她去江南的庄子,他让李君如为我守一辈子的陵。

想来,这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第二年,皇上正式退位,沈若清登基,他的确是位明君,除去了二皇子他终于可以不再伪装。

在他的治理下,国泰民安,歌舞升平,人人安居乐业。

只是,他不再过生辰。


他答应我的也做到了。

他并没有将我葬入陵墓,用一叶轻舟乘着我顺水漂走了。

于是我得以活了下来。

是的,我没死。

我换了李君如给我的毒药。

我真正喝下的是假死药。

我在水上漂了三天三夜,搁浅在一片浅滩上。

于是我就在这里安置下来。

一见良人终身误。

我换回了自己原来的名字。

前半生,我一直活在尔虞我诈之中。

余下的岁月,就让我为自己活吧。


番外 · 沈若清

我一直知道自己要娶的人是李君如,但就在她及笄那年李府却出了个李湘如。

我从前倒是听君如说过这个妹妹,足不出户。但不想她如此有才情,她在生日宴上大放光彩,名声一夜传遍京城。

我调查过李府只有一个嫡女,所以对于这个时候出现的李湘如,我起了疑心。

很快我便知道她是派何用场的了,李太尉进宫那天其实我也在宫里。

真不知这李湘如是如何明艳动人,连母后也觉得她很好。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于是私下去找了李君如,只要她不愿意,我的太子妃之位只能是她的。

可我的信却石沉大海。

我明白了。

李府的人自然是一条心的。

朝中局势不稳,二哥虎视眈眈,这件事就连父皇也同意了,我自然不好做什么。

那就静观其变。

成亲那天我很失意,我容许自己放纵一回。

我喝得烂醉如泥。

我的酒量一直不好,所以才会错把她当成李君如吧。

酒醒之后,我便清醒了。

于是我开始疏远她。

直到那日,我的部下给我送信来,告诉我李太尉已向四哥投了诚。

二哥一直知道我喜欢李君如,同我明争暗斗了许多年。

我一直以为李君如是不同的,她那样善解人意。

可我竟不知她私下何时与二哥已情义相通。

就在我看完信后,李湘如来了。

她还是第一次进我的书房,我冷眼没有看她。

她说明来意将汤摆放在桌上便出去了。

我盯着食盒却出神了,她说这汤是李君如做的。

我打开盖子,将汤拿了出来,有一张字条。

我仔细看了看,娟娟字迹,的确是李君如写的。

上面情真意切地写了她如何不愿违背父亲意愿,她的妹妹如何出众更胜于她,所以之前并没有给我回信。洋洋洒洒写了一片唯独对我的心意只字不提。

我的心越来越冷。

很好,李君如。

很好,李太尉。

你们李府一家都很好,如此齐心协力。

我喊来了部下让他给那边递消息,我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我开始花心思研究起李湘如,想送些小物件讨她欢心。

暗卫说她平日不爱出门,只喜欢画画,能画上一整日。

我忽然来了兴致,或许她的画能告诉我一些事情。

只是我没想到,她画了很多画,但画上的人却只有一个。

全部是我。

我有些猜不透李湘如的心思,只觉得她可真是听她父亲的话,连做戏都演的十足十。

既如此,那我何不顺水推舟。


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府,我想也是时候让李太尉放下戒心,认为我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太子。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在人前展示我如何喜爱李湘如。

我对她体贴入微,举案齐眉,可唯独没有碰她。

有时看着她的睡颜我也会好奇,她究竟对我是否真心。

可真的出现了这个念头我便自嘲地笑了,我何时会关心起一颗棋子的想法了。

很快,我便遇刺了,这次计划也在我掌握之中。

但我不可轻而易举地将刺客全部杀了。

我要佯装自己九死一生,让他们认为我确实就是个无能的太子。

在他们掉以轻心之时,拿到证据也就没那么难了。

就在我潜伏在郊外的时候,暗卫传来消息李湘如病了。

这是想试探我遇刺的真假吗?

他们也太看得起李湘如了,区区一颗棋子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直到我七日后回府,下人们来禀报太子妃受了惊吓高烧不退,已三日了。

我原本想试试真假,但派去把脉的郎中却对着我轻轻摇了摇头。

竟不是装的?

我看她在梦中哭泣,是做什么噩梦了吗,口中却一直喊着我的名字。

我轻轻替她拭去眼泪。

但她昏迷者一直喝不下药,我遣退了下人,以口渡药。

其实本可以留一两个人在的,但我却心里有些介意。

所幸灌了两天的药,李湘如终于醒了。

我抱着慌乱又惊喜的她,心里五味杂陈,她似乎对我是真心的。

她身体很虚,喝了几天的药没好好吃饭,没撑一会儿又晕过去了。

等李湘如再次醒来时,我正端着她的药向门走去,看到她冲过来我忙不迭地将药扔了。

这么虚弱的一只小猫,怎么还敢光着脚在屋里乱跑。

我抱着她走向床榻,心里一阵叹息。

我忘了是何时吻了她,也许是她那一连串的泪珠,又许是她那单薄的身子,或是隔着衣料透过来那似有若无的肌肤的触感,总之扰得我方寸大乱。

等她抚上我的胸口,我才重新冷静了下来。

若真的碰了她,那我就真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动物了。

我有些想放弃后面的计划了。

哪怕是二哥当着我的面耀武扬威时,我紧紧牵着李湘如的手,心下想着再忍耐一下。

果不其然,当晚暗卫便递了那边的消息过来,二哥又要有所行动了。

之前刺杀我不成,让二哥吃了暗亏,父皇怜我遇刺把二哥手中的一部分兵划给了我,明面上是派来保护我的,但我知道我的示弱起了效果。

可我不能一直软弱,皇位是不可能给一个难当大任的人的。

这次,二哥要杀的人是李湘如。

原本杀了李湘如也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我痛恨李家戏耍我,弄了个赝品给我,所以我故意假装与李湘如情投意合,再由埋伏在二哥身边的人向他提议刺杀太子妃以洗脱他与李府的勾结。

父皇允许皇子争斗,但不允许皇子与朝臣勾结。

借二哥的手除掉李湘如,既遂了我的心意还不脏我的手,何乐而不为呢。

可时过境迁,有些东西潜移默化。

如今,我已不想再杀她了。

我看着李湘如那明媚的笑脸一下子心疼了起来,原来她一开始就是颗弃子。

我暗暗在李湘如身边加派了人手。

她遇刺那天,我明知对方不可能得手,但我还是放心不下一听到消息便赶了过去。

还好她没事,还好我陪在她身边。

只是,从此刻起我便暴露了。

原本上次遇刺,二哥便对我有些起疑,但今日我精心培养的大批暗卫都现身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再想藏拙似乎不太可能了。

于是我连夜将搜集到的证据送进了宫,哪怕会让父皇对我有所改观,我也要做。

就算最后我无缘这皇位,我也要先拉二哥下马。

父皇看着那份名单久久没有说话,他看着我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你,有没有…」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这其中有没有我的手笔。

自然有。

但父皇沉默了,过了许久他又开口。

「罢了,不管有没有都不重要了,这或许是朕做错了。你下去吧。」

我有些愕然,但父皇此刻明显不想被人打扰,我随即颔首离去。

来之前我做好了被罢黜的准备。

我从未想过我会为了她做到这个份上。

但命运的天枰似乎为我倾斜了。

父皇下旨,废二哥为庶人,与他勾结之人全部下狱。

然后我便做了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我去见了李君如。

我确实不忍,年少的情深和不甘在我内心蔓延。

我想从她脸上看到押错宝的后悔和醒悟。

她确实很伤心,泫然欲泣的模样与我初见她时如出一辙。

我偷偷将她带回了府。

但我没想到她竟然去找了湘如。

她竟然敢去找李湘如。

那些我拼命掩盖,想要忘记的真相就这样被她赤裸裸地摆到了面前。

我能够感受到,李湘如内心深处的破碎。

我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想让她感受到我的真心。

过去,我确实一直在演,骗过了许多人。

但今后我的真心,愿对她敞开。

只对她一人。

我内心感觉到不安,李湘如越平静我越彷徨。

我恨不得时刻守在她身边,变着法子地哄她开心。

她似乎在慢慢好转,还潜玉珠给我送来了桃花酥。

我尝了一口,笑容却慢慢在脸上凝固。

随后,暗卫来报,李湘如去见了李君如。

李湘如回去后,在她的妆匣里发现了一包毒药。

晚上,我回去时,湘如已经歇息了。

我轻轻抱着她,将她整个人挽在臂弯里。

湘如,你是否能感受到我的真心?

这一夜,我没有睡着。

我想,她应该也没睡着。


我一直在等,她什么时候会用那包毒药。

我仍心存侥幸,想着她对我情深至此,应当不会杀我。

可转念一想,若是不会又怎么会留着那包毒药。

终于,那天来了。

是我的生辰。

湘如,你当真如此恨我,要在我的生辰上杀我吗?

今夜的湘如与往常格外不同,有些活泼跳脱。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并告诉了我她的秘密。

她仿佛卸下了自己全身的防备,神情从未那样轻松。

我感到了一丝慌张。

心慌从脚底一点点滋生,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我并未喝下她倒的酒,她若真想杀我,大不了我囚她一生,也要将她留在我身边。

可我却没想到,她将那杯毒酒留给了自己。

是我错了吗?

是我错了,我不该对她隐瞒。

在尔虞我诈的这些年里,她是唯一对我赤诚的人。

而我就这样把她弄丢了。

她说她厌倦了这里,厌倦了用李湘如的身份活着。

她解脱了自己,却惩罚了我。

我好像理解了她,可知道得却太晚了。

END